吳中元做出這樣的決定并不草率,是綜合了各種因素進行了慎重的權衡之后才做出的這樣的決定。
如果命大傻放下老瞎子和老二回來馳援,老瞎子和老二一定會死,辛苦得來的糧種也會被搶走。之所以確定前往追趕的那群巨鷲會破壞或者帶走糧種,是因為敵人既然在他們回程的途中等候,就表示敵人對他們的行蹤一清二楚,既然對他們的行蹤一清二楚,自然就知道他們自狐族得到的糧種。敵人很清楚他們辛苦換取糧種是為了解決日后的給養問題,哪怕是再愚蠢的敵人,也不會將糧種留給他們。
老瞎子和老二的性命固然重要,糧種固然重要,但他們沒有自己和姜南的性命更重要,如果確定大傻不立刻前來援救,他和姜南一定會死,吳中元也不會讓大傻將老瞎子和老二以及糧種送回大澤,這不是冷血,不是無情,而是迫不得已,他很清楚自己身上肩負的使命,更清楚丟帥保車的嚴重后果。
即便是這樣,他也冒了很大的風險,因為他并不確定自己和姜南一定能堅持到大傻回來,大傻自此處趕去大澤,最快也得一個時辰,回來又得一個時辰,兩個時辰就是四個小時,身陷重圍苦戰四個小時,如果沒有鸞鳳劍和猁龍棍,他們絕不可能堅持下來,好在他們都有通靈神兵在手,靈氣不虞枯竭,可以勉力一試。
“我已讓大傻趕去大澤求援。”吳中元沖姜南高聲說道。
姜南自然聽到了吳中元的話,但她只是專心拒敵,并沒有給予回應,她很清楚吳中元的這一決定意味著什么,她沒有回應既是不確定吳中元這一決定是不是正確,也是對吳中元這一決定的默認和支持。
決定人命運的因素有很多,能力,運氣,家境,性格都會對人的命運產生影響,但是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因素,起決定性作用的是決定,任何的決定都會產生后果,正確的決定帶來好的結果,錯誤的決定帶來壞的結果,面對重大選擇,做決定的時候絕不能沖動草率,所有的決定都必須建立在自己能夠承擔后果的基礎之上,如果自己無法承擔后果,就沒做決定的資格。
不計其數的巨鬣狗如潮水一般向二人涌來,二人互為依仗,聯手拒敵,由于敵人來勢兇猛,二人根本無暇交談,一群沒有殺死,另外一群已經沖了上來,二人打起精神,全力應對,完全沒有喘息的機會。
似這種戰斗,誰是初逢大戰,誰是久經沙場一眼就能看出來,雖然猁龍棍是長兵器,但吳中元并不擅長使用,十成壓力,姜南承受了六成,而他只分擔了四成。
不同的兵器有不同的特點,俗話說槍挑一條線,棍掃一大片,棍的確可以掃一大片,但前提是建立在自己的力氣足夠大,而對手又不是龐然大物的基礎上,以吳中元此時的靈氣修為,想要砸死一只都需要認準要害,根本做不到掃一片,要知道每只巨鬣狗都有五六百斤重,如何掃的動?
似這種陣勢,吳中元還是頭一次經歷,此戰比之前雪怪攻擊大丘要激烈數倍,這些巨鬣狗的形體雖然沒有雪怪大,數量卻比雪怪多的多,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二人雖然背靠石壁,但對手仍然能自左右和正前方襲來,每次都有六到八只巨鬣狗同時沖至,二人需要在極短的時間內分別擊殺三到四只。
最要命的是第一波不曾殺完,第二波已經沖了上來,別說喘息了,便是換氣都需要在出招的同時進行。
如果單以精神緊張程度而論,吳中元此時就像駕駛著一輛汽車自滿是障礙物的道路上以時速兩百邁飛速行駛,精神繃到了極限,最要命的是這種緊繃還不是一時半刻就能緩解的,想要支撐到大傻回來,至少需要一刻不停的打上兩個時辰。
就在吳中元想要重新審視自己和姜南能不能堅持到大傻回返之際,突然發現了對己方有利的一個因素,那就是被殺掉的巨鬣狗尸體堆積在了二人的前方,縮小了二人的對敵范圍,原本巨鬣狗能同時撲過來八只,此番最多只能同時沖過來六只。
這是一場沒有任何技巧的廝殺,不管是鸞鳳劍還是猁龍棍,都有破氣之能,這種巨鬣狗雖然形體龐大,想要殺掉它們卻并不難。但相應的,只要二人有任何的疏忽,哪怕出現很小的破綻,都會被巨鬣狗的血盆大口咬到,不需多,只要被咬到要害,一口就能致二人于死地。
眼下二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機械式的快速重復,什么策略,什么技巧,什么打法,全然沒有,姜南的招式非常簡單,砍,揮砍,大力揮砍,什么截,撩,戳,刺全然不用,不是不能用,而是沒有用,只有揮砍最為快速,其他的招式技法都沒有揮砍來的快速。
吳中元的招式也很簡單,左右揮掄,上下打砸,直接沖著巨鬣狗的腦袋招呼,打別的地方打不死,打不死可不成,它們倒地之后還會掙扎撕咬。
一刻鐘不到,二人就麻木了,姜南麻沒麻木吳中元不確定,但他是麻木了,總是重復單一的動作,人就會變的麻木,總是快速重復簡單的動作,人會麻木的更快。
麻木并不是速度減慢,而是形成了慣性,此前巨鬣狗嘗試自不同的方向,使用不同的方法沖撲攻擊,一刻鐘之后,所有可能的方向,所有可能的方法,巨鬣狗全都嘗試過了,而二人也應對過了,再次遇到類似的情況,會本能的重復應對,根本就不需要判斷和思考了。
猛烈沖陣的只有巨鬣狗,那些巨鷲始終停留在四處山頂不曾參戰,二人目前所處的位置略微內凹,即便巨鷲自上方進攻也傷不到二人,但這些巨鷲連嘗試都不嘗試,始終留在高處,這就說明巨鷲和巨鬣狗之間有著明確的分工,巨鷲的任務就是阻止他們離開這片區域,而巨鬣狗的任務就是亡命進攻,置二人于死地。
擒賊先擒王的道理誰都懂,但是在承受壓力,抵御來敵的同時,吳中元并沒有找到巨鷲和巨鬣狗的首領。
不管是什么動物,都會有趨吉避兇的本能,在見到同類大量死亡之后,禽獸都會心生恐懼,要么退走,要么滯后,但這些巨鬣狗絲毫看不出有任何的膽怯,前赴后繼,視死如歸。
它們的這種舉動是不符合禽獸本能的,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有人在暗中影響和操控它們,這近處也沒有它們的首領,那就說明控制它們的人不在此處,而是自遠處進行遙控。
全神貫注搏殺的同時,按理說是沒有多余的精力進行思考的,但是當抵御和搏殺熟悉到了一定程度,變成了本能,也就不需要全神貫注了,仔細想來這次暗殺行動的組織者很可能是被封印的獸王,判斷依據是這種巨鬣狗是真實存在的動物,在現代很多博物館都有它們的骨骼化石,既然是真實存在的動物,那就是屬于這個世界而不是來自別的世界,而只有獸王是被封印在這個世界的,其他的神鬼妖魔都被封印在了別的時空。
此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這種巨鬣狗的化石大多集中在青海甘肅一帶,那片區域處在古代昆侖山的范圍之內,此前老瞎子曾經提及昆侖山里的廢棄廟宇,根據老瞎子的講說描述,他很懷疑那處廢棄的廟宇是祭祀獸王的,而獸王也很可能被封印在那里。
既然巨鬣狗出自昆侖,那它們是受獸王的控馭和遣派也就順理成章了。
待得巨鬣狗的尸體堆積到二人腰部左右,坡度增大,被殺掉的巨鬣狗會向下滾落,尸體不再繼續向上堆積,將近四尺高的尸堆成了二人的戰壕。
戰壕的出現有利有弊,對姜南來說這處戰壕是有利的,鸞鳳劍的劍身并不長,戰壕并不影響她的揮砍。但吳中元用的是猁龍棍,猁龍棍與人等高,揮舞打砸便不得便利。
姜南有感,主動幫他分擔了一部分壓力,二人雖是聯手對敵,但已有主次之分,姜南為主,吳中元為輔。
這一點令吳中元大感羞愧,男人應該保護女人,但眼下他卻處在姜南的保護之下,之所以出現這種局面,靈氣修為低劣是一部分,最主要的是沒有趁手的兵器,對手一旦近身,弓箭毫無用處,若是此番能夠全身而退,必須設法打造一把適合近身搏殺的兵器。
被棍子打死和被長劍砍死是不同的,被打死的流血較少,被砍死的會鮮血噴濺,此時姜南渾身浴血,已然成了一個血人,連頭發都在往下滴血。
現代人判斷一個女人是不是有女人味兒,往往只看她是不是千嬌百媚,是不是會撒嬌發嗲,似姜南這種勇敢堅強,驍勇善戰的女子在現代是沒有的。
這等關頭,哪能分神,吳中元的分神導致了嚴重的后果,一只巨鬣狗橫里沖出,引頸伸頭,咬住了他的左臂。
姜南有感,急忙斜身來救,長劍揮出,趕在巨鬣狗大力咬合之前斬下了它的頭顱。
變故突生,吳中元嚇出了一身冷汗,危急關頭,也顧不得沖姜南道謝,猁龍棍奮力橫掃,將兩只試圖趁虛而入的巨鬣狗擊退,為姜南爭取時間,重新穩住了陣腳。
戰事一直在持續,到得此時,他已經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二人所處位置的下方已經堆積了上百具巨鬣狗的尸體。
隨后很長一段時間戰事仍是機械重復,巨鬣狗的進攻方法非常單一,只是拼命的往上沖,沒有任何章法可言,而二人仍然是揮斬打砸,對峙僵持。
雖然幕后主使不在此處,卻能夠根據巨鬣狗的攻勢大致判斷出幕后主使的性情,此人要么心思簡單,要么非常明睿,并沒有因為巨鬣狗久攻不下而改變進攻的策略,有時候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最有效的方法,人終究不是機器,人力有窮時,便是靈氣能夠得到及時的補充,精神也無法長時間的處在緊繃的狀態,只需維持現狀,二人遲早會耐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