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傻?”吳荻莞爾,“你怎么給它起了這么個名字?”
吳中元自然不能跟吳荻說大傻之所以叫大傻是因為它傻,只得隨口說道,“隨便起的。”
“這名字起的也太隨便了。”吳荻笑道。
吳中元笑了笑,沒有接話。
大澤和大丘毗鄰,此時已經隱約能夠看到大澤轄屬的邑城和圍城了,吳荻還有很多話想跟吳中元說,也有很多疑問想向他求證,但受傷的吳融和吳雷還在天坑附近,必須盡快往大澤報信,沒有太多的時間細問詳談了,只能挑在她看來比較重要的事情講說。
“姜南為什么要幫你?”吳荻問道。
吳中元歪頭看向吳荻。
吳荻也歪頭看著吳中元,“如果你與她真有夫妻之實,她不會等到最后才向姜正吐露實情,既然她與你并無夫妻之實,她當日為什么要幫你?”
吳中元沒有說話,吳荻的這個問題還真不好回答,沉吟過后方才說道,“我不是她,我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她之所以幫我,可能是因為我曾經救過她。”
“你為什么要把鸞鳳劍送給她?”吳荻又問。
“你為什么要問這些?”吳中元反問。
“好奇。”吳荻笑道。
吳荻既然說是因為好奇,吳中元便當她是好奇,“當日鳥族的兩個勇士找了百花娘子前去助戰,百花娘子施毒阻止姜南和她的同伴變化獸身,我在殺掉百花娘子的時候中了她的毒,就是那種毒,之后我沒有挾恩求報,自忖必死之時將鸞鳳劍送給了她。”
“我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但你好像省略掉了什么。”吳荻笑道。
吳中元皺眉側目。
吳荻說道,“如果她只是袖手旁觀,怕是你自忖必死,也不會將鸞鳳劍送給她。”
吳中元沒有接話,而是皺眉斜視吳荻,聰明人與普通人思維最大的區別就是聰明人更注重邏輯,任何的因果不對等,都會被發現并挑出來。
斜視過后,吳中元收回視線看向前方,“大澤快到了。”
“你最后是怎么解毒的?”吳荻又問。
吳中元答道,“在此之前,鳥族的那兩個勇士殺掉了一個與百花娘子同行的好色之徒,當時我就在不遠處,待他們走遠,我便去搜好色之徒的身,那人身上帶了一些藥丸,當時我并不知道那些藥丸有什么用處,最后關頭姜南才發現那些藥丸正是我所中之毒的解藥。”
“你之所以對我有問必答,可是因為早些時候沖我撒了謊而心存內疚?”吳荻笑問。
“一半吧。”吳中元隨口說道。
“另外一半是什么?”吳荻追問。
吳中元沒有正面回答吳荻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為什么要去天坑找我?”
吳荻也沒有正面回答吳中元的問題,亦是反問,“你此前跟我說過那處天坑,你應該想到我可能會猜到你會藏在那里,你為什么還敢藏在那里?”
吳中元沒有回答,實則二人的問題都不需要對方進行回答,聰明人的談話都是點到為止。
“馬上到了,我自哪里放你下來?”吳中元問道,他此前從未去過大澤,但垣城的規模他卻知道。
“城外林中。”吳荻伸手指點。
大傻形體過于巨大,身在空中很容易被人看到,為了隱藏行蹤,吳中元便神授大傻,命它貼著樹梢低飛。
吳中元說道,“你跟我走的太近,需要提防吳熬狗急跳墻,他雖然不會殺你,卻可能設計害你。”
“你的擔心并不是多余的,”吳荻說道,“他并不知道你之所以不顧一切的追去牛族救我,是因為你需要得到我的幫助才能回到你之前生活的那個年代。”
“你可以告訴他。”吳中元說道。
“我為什么要告訴他?”吳荻笑問。
吳中元沒有接話。
“我偏不告訴他,讓他更加恨你。”吳荻壞笑。
“你感覺我很怕他恨我嗎?”吳中元面露不屑。
“你很怕他算計我嗎?”吳荻臉上仍然掛著壞笑。
吳中元又不知如何接話了,實則二人的問答都是有所指的,只是粗心之人看不出端倪罷了。
“你感覺他會怎么算計我?”吳荻又問。
吳中元皺眉,很明顯,吳荻在明知故問。
見吳中元有些尷尬,吳荻便沒有再戲弄他,而是笑著說道,“吳熬是個好大喜功的人,他知道我對你寄予厚望,他也很清楚想要讓我看得起他,就必須戰勝你。所以你根本沒必要擔心我,在殺掉你之前,他是不會沖我下手的。”
吳中元緩緩點頭。
“好了,不能再往前走了,你多保重,我走了。”吳荻沖吳中元辭行。
就在吳中元猶豫該如何接話之際,吳荻已經縱身跳了下去。
林中樹木茂密,吳中元歪身下望,已經看她不到了。
這里離大澤已經很近了,不能自此處滯留,心念閃動,大傻貼著樹梢往南飛去。
此前吳荻尋到天坑時是中午時分,此時是下午三點左右,往南飛了半個時辰,吳中元命大傻落于一處避風山谷,大傻需要進食。
形體巨大,飯量就大,想要補充體能的巨大消耗,大傻需要大量進食,它什么都吃,山中有大量樹木,大傻的挑選余地很大,但它的確是屎殼郎的食性,雖然也吃活著的樹木,卻更偏愛腐爛的木頭和樹下的樹葉。
大傻進食的時候,吳中元斜臥在一處陽光可以照到的石頭上出神發愣,這一刻他沒想正事兒,他想的是女人,在想姜南和吳荻。
想,并不一定就是思念,也可能是思考,亦或是反省,做人不能自欺欺人,他很清楚不管是姜南還是吳荻,都對他有好感,而他明知道這二人都對他有好感,卻并沒有與二人劃清界限,反倒一直與二人保持良好的關系,他此時反省的是自己的這種行為是不是就是現代人所說的腳踏兩只船,跟兩個女人同時玩曖昧?
人的思維方式都會受到外部環境的影響,實則他此時的這種想法仍然是現代人的想法,這時候的男子是不會思考這個問題的,因為人少,不需要計劃生育,各族都在鼓勵優秀的男子多娶妻妾,以生下更多優秀的后代,壯大本族勢力。
不管是反省還是思考,都需要建立在心靜的基礎上,靜下來之后,他的反省很快就有了結果,他反省的結果就是自己根本就沒必要反省,不管是姜南還是吳荻,都不是他主動去尋找的,二人之所以對他心生好感也并不是他刻意討好的結果,他本來就是重情重義心胸坦蕩的人,總不能見到漂亮的女子,為了避嫌,反倒故意做些齷齪事來抹黑自己。
再者,不管是姜南還是吳荻,都是優秀的女子,二人對他也都非常友善,總不能因為心中放不下王欣然就對那些對自己心存善意的女子冷言冷語,以怨報德。
最重要的是,不管是對姜南還是對吳荻,他都沒有任何逾越禮數的舉動,沒有逾越禮數的舉動就不算男女朋友,既然都不是男女朋友,又何來腳踏兩只船一說?
與二人都有逾越禮數的舉動才是腳踏兩只船,與其中一人有逾越禮數的舉動還與另外一人談情說愛才是玩曖昧。
既然都不是,那就沒必要心生糾結,別說身處遠古時期,就算是在現代,也沒有任何人能夠指責他,那些強迫癥晚期的強迫癌除外。
身體一旦放松,思想就會活躍,想到他人對自己與吳荻和姜南態度的看法,便想到了是非對錯,仔細想來,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一成不變的是非對錯,是非對錯并不取決于是非對錯本身,而是取決于世人的認可,這這時男人三妻四妾在世人眼中是理所應當的,它就是正確的。但是在現代人看來男子三妻四妾是錯誤的,它就是錯誤的。
太陽偏西,吳中元收回思緒轉頭看向不遠處的大傻,大傻仍在進食,可能是之前一直生活在食物匱乏的環境里,大傻養成了勤儉節約的好習慣,不將眼前的食物吃的一干二凈便不向前挪移,這個把時辰大傻到底吃了多少無法準確估算,但五丈方圓內的樹葉全被它吃了個干凈,要說就像吸塵器吸過那是夸張,但要說被人用掃帚掃過,絕無夸大。
這時候可沒人清掃落葉,樹下的落葉足有十幾公分厚,這么大一片,大致估算,上千斤是吃了。
凝神感知,不過七分飽。
這里還是熊族地界,不宜久留,吳中元站立起身,神授大傻停止進食,升空南下。
大傻感受到了他的想法,也想要遵從,但問題出現了,即便它一直努力的震動翅膀,卻始終無法離地,這家伙吃的太多了,飛不動了。
見此情形,吳中元哭笑不得,大傻雖然力氣大,但飛行能力并不強,這兩者之間并沒有必然聯系。
既然飛不動了,那就隨它吃去吧,小時候挨餓,長大了讓它吃頓飽的。
又吃了半個時辰,大傻終于停止進食,趴伏不動了。
擔心它被撐壞,吳中元便凝神感知它的情況,待得感應傳回,瞬間驚出了一身冷汗,大傻屬于昆蟲,與禽獸不同,在大傻吃飽之后他甚至能夠感受到大傻的壽命,如果說大傻有一百的壽命,此時還剩下九十九,怎么才過了不到一天,大傻的壽命就減掉了這么多。
吳中元愕然的盯著撐的爬不動的傻大個兒,完了,完了,這家伙是個短命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