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吳中元言語,阿洛沒有再掙扎,也沒有再言語,而是努力的抱住了吳中元的脖頸,盡量貼著他的后背,令他的活動能夠靈便一些。
但這也只是她的一廂情愿,酒糟鼻先前刺傷了她的雙臂和左腿,便是她有心緊密貼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酒糟鼻等人這時已經完成了包圍,但酒糟鼻和吊喪眼尚未下令,一干嘍啰便沒有立刻群起圍攻。
越是危急關頭,越要保持冷靜,冷靜而急切的思慮之后,吳中元沒有選擇逃走,此時酒糟鼻等人正處于全神貫注的狀態,不管他有什么舉動,這些人都能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這時候嘗試逃走必死無疑。正所謂上兵伐謀,成大事者必須有勇有謀,絕不能只呈匹夫之勇。
“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誰?”吳中元直視酒糟鼻。
“我們知道你是誰。”酒糟鼻臉上帶著勝利者的微笑。
“你們知不知道我的父親是誰?”吳中元又問。
“你很害怕嗎?”酒糟鼻笑問。
“我不害怕,”吳中元搖了搖頭,“我如果害怕就不會出來了,我如果害怕也不會沖王栗下手了。”
聽得吳中元言語,酒糟鼻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王栗的尸體,“你想說什么?”
“我的父親是熊族前任大吳吳昊,我的母親是鳥族大貴人黎千羽。”吳中元平靜的說道。
“所以你才這么值錢。”酒糟鼻冷笑。
“吳熬既然雇你們前來殺我,這些應該會告訴你們,”吳中元也在笑,“但他有沒有告訴你們我可以控馭青龍甲?”
酒糟鼻聞言眉頭微皺,吊喪眼等人亦是如此,無不疑惑震驚。
看到眾人的表情,吳中元心中有了計較,心念閃動,感應召喚青龍甲,待得感應到青龍甲正在向此處快速移動,又沖酒糟鼻說道,“我現在靈氣修為太低,還無法穿戴青龍甲,不過我可以召喚它,我已經命它飛來此處,給你們開開眼界。”
吳中元言罷,酒糟鼻嘆了口氣,“人為了活命,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
“你小看我了,”吳中元搖頭,“我如果只是為了活命,只要把她放下就可以全身而退,你們追不上我的。”
此番酒糟鼻沒有立刻接話,因為吳中元說的確是實情。
就在此時,青龍甲拖著青光彗尾自北方天際疾飛而至,到得眾人上空分裂開來,化作一具青光盔甲,懸停半空。
眾人有感,紛紛抬頭上望。
就在酒糟鼻和吊喪眼等人認為吳中元想要穿戴盔甲或戰或逃之際,青龍甲等不到主人的感召吸附,復歸龍形,急墜落地。
眼見青龍甲落到了吳中元身前,酒糟鼻等人再度開始緊張,唯恐突生變故。
“不必緊張,青龍甲無法帶我離開,”吳中元擺了擺手,“我只是讓你們親眼見見傳說中的鳥族神物,免得你們認為我在信口開河。”
吳中元言罷,心念再動,青龍甲突然升空,拖帶青光彗尾,往東電閃而逝。
青龍甲乃是神物,已有些許自主靈識,便是主人也只能感召遣走,至于它要往何處去,只有它自己知道。
“黎泰也知道青龍甲為我所有,”吳中元又看向酒糟鼻,“你們如果殺了我,鳥族就再也尋不到青龍甲了,你說他們會不會遷怒于你們?”
“早些動手,以免夜長夢多。”吊喪眼冷視吳中元。
酒糟鼻抬了抬手,“不急,聽他說完。”
“這就對了,”吳中元平靜的說道,“吳熬雖然雇傭你們,卻有很多事情在瞞著你們,他有沒有告訴過你牛族的姜正想把女兒許配給我?”
酒糟鼻沒有接話。
吳中元又說道,“你們兩個的年紀也不算小了,應該聽說過二十年前牛族和鳥族進攻熊族都城的那件事情,你們知不知道原本互相敵對的牛族和鳥族為什么突然聯手進攻熊族?”
無人接話。
吳中元自問自答,“我告訴你們,那是因為有人告訴了牛族和鳥族,轉世金龍降生于熊族,他們擔心熊族日后會一統中原,所以才提前下手。”
“數月之前,三族皆有初生嬰孩遇害,你們可知道殺他們的是什么人?你們可知道兇手為什么要殺他們?”吳中元沉聲說道,“我告訴你們,那是因為二十年前牛族和鳥族雖然攻破了有熊,卻沒能殺掉轉世金龍,而今轉世金龍又回來了。”
“哈哈,”酒糟鼻笑的有些勉強,“這般說來,你豈不是更加值錢?”
“正是,”吳中元正色點頭,“我不知道吳熬給你們開出了什么條件,但他開的條件肯定與你們所冒的風險是不對等的。你們可曾想過為什么他不親自動手,卻雇你們來殺我?”
酒糟鼻皺眉不語。
吳中元又道,“那是因為他不敢殺我,他一旦殺了我,不但牛族和鳥族會借故與他為難,就算是熊族的勇士和巫師也會對他心生鄙夷,他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吳中元繼續說道,“只有你們利欲熏心,不計后果。你們可曾冷靜想過,如果你們殺了我,后果是什么?你們不說話,我來幫你們細細剖析,如果你們殺了我,后果只有一個,那就是不但拿不到好處,還會丟掉性命。”
“真是巧舌如簧啊,”酒糟鼻干笑著看向吊喪眼,“我還真讓他說的有些心慌了。”
吊喪眼眉頭緊鎖,沒有接話。
吳中元再度說道,“如果我是吳熬,我絕不會留你們在世上。他可能有能力兌現承諾,但他不敢兌現,因為日后牛族和鳥族會追查此事,到時候萬一找到了你們,他也就暴露了。最好的方法就是殺了你們,一舉兩得,不但借你們之手殺了我,殺了你們之后還可以對外宣稱幫我報了仇,如此一來不但牛族和鳥族不會與他為難,他還會受到本族族人的愛戴。”
此言一出,酒糟鼻和吊喪眼臉色變的非常難看。
吳中元仍不罷休,又說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你們這么多人一起動手,消息早晚得泄露,指不定哪天誰喝醉了就說漏嘴了。吳熬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所以他不會讓你們活著的,就算你們把這些手下全殺了,他也不敢相信你們,萬一你倆哪天也喝醉了怎么辦?”
聽得吳中元言語,不止酒糟鼻和吊喪眼臉色難看,一干嘍啰也是面無人色。
“休看你們兩個有洞淵修為,但吳熬想殺你們易如反掌,別忘了他是熊族大吳,不但擁有太玄靈氣,還可以施展熊族的威猛法術。”吳中元說道。
酒糟鼻皺眉不語,吊喪眼有些急了,催促道,“別聽他蠱惑,早些殺了。”
“你就是頭蠢驢,”吳中元冷視吊喪眼,“我是在蠱惑嗎?我是在點醒你。”
見吳中元竟然罵他,吊喪眼氣急之下想要上前動手,但剛一邁步,酒糟鼻便伸手攔住了他。
“你忘了最重要的一點,你們是壞人,我可不是,”吳中元高聲說道,“我要是貪生怕死,你們殘害婦孺之時我根本就不會出來阻止。我要是貪生怕死,隨時可以撇下她獨自逃走,直到這一刻,我想獨自離開,你們都攔不住我。”
吊喪眼不想聽他繼續往下說了,又想上前動手,酒糟鼻再度強硬的攔住了他。
“誰給你們出的餿主意,讓你們來放火殺人逼我出來?”吳中元問道,“你們此舉不啻于自掘墳墓,就算你們這次沒能把我引出來,吳熬也不會讓你們活著離開,萬一你們離開中原之后在外面胡說八道怎么辦?現在你們可是殘殺了熊族族人的兇手,他有足夠的借口沖你們下手。”
吳中元言罷,無人接話,一干賊人都在心里思慮他說的話,思慮的同時還有些氣惱,惱的是為什么這些道理別人能看透而他們卻看不透。
吳中元趁熱打鐵,“她是什么性子你們也看出來了,我在背她的時候她趁機把我腰間的匕首給拔走了,如果你們逼我太狠,她為了不拖累我,一定會用匕首自盡,你說到時候我是什么心情,即便你們逃過了吳熬的追殺,以后我修為大成,也會尋你們報仇,高洞主,鄭寨主,二位一定要三思啊。”
見吳中元竟然說出了他們的身份,二人越發震驚忐忑,短短的片刻工夫,原本的滿心喜悅竟然在吳中元的詳述利弊之下變成了緊張惶恐。
“給我。”吳中元右手后抬。
阿洛沒動。
“給我,你真以為我不知道?”吳中元抬高了聲調。
見他動怒,阿洛這才把藏起的匕首交到了他的手里。
“諸位早些逃命去吧,”吳中元說道,“今日之事,我會算到吳熬頭上。”
酒糟鼻和吊喪眼皺眉不語,一干嘍啰面面相覷。
“你們沒有與豐厚的獎賞失之交臂,你們是懸崖勒馬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吳中元說道。
言罷,背著阿洛往北走去。
頭領一直不發話,嘍啰們便不曾阻攔,任憑二人穿過人群,往北離去。
“就這么放他走了?!”吊喪眼還是心有不甘。
“他說的有道理,這個陷阱咱不能跳,這個黑鍋咱們也背不起,”酒糟鼻右手一揮,“走,回南疆去。”
眼見一干賊人向南掠去,吳中元暗暗松了口氣,哪里還敢耽擱,施出風行術狂奔向北。
“大人,我自己能走。”阿洛說道。
“別逞強,你身上有傷,盡快去到安全區域,才好與你包扎救治。”吳中元說道。
“這些人殺了那么多…”
吳中元打斷了阿洛的話,“就算我不去尋仇,吳熬也不會放過他們,南下途中必有伏兵。”
吳中元話音剛落,南方便傳來霹靂之聲,聞聲回頭,只見南面五里之外電閃雷鳴。
那些刺眼的閃電自低空降下,明顯是熊族巫師作法所致,再看那些閃電分布的區域和降下的頻率,來的熊族巫師還不止吳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