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面由心生,有些人長的獐頭鼠目,一看就不像好人,而有些人長的慈眉善目,一看就令人心生親近,說話的這個老人就屬于后者,見到此人的第一眼,吳中元就本能的判斷此人值得信任。
見吳中元停止向下游游動,老人打開車門,自車上下來,笑著沖吳中元招了招手,“快上來吧,水里涼。”
吳中元沒有立刻靠岸,而是浮在水面歪頭看那老人,細看之下,發現此人的年紀應該在六十五歲左右,頭發已經花白,國字臉,中等個頭,穿了一身很隨意的便裝,腳上穿了一雙很舊的軟皮皮鞋。
如果單看長相,此人跟那些國企退休的老大爺沒什么太大的區別,但此人氣度超然,眉宇之間有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變的磐穩,眼神之中有歷經驚濤駭浪的鎮定和從容。
見吳中元還在猶豫,老人自上衣衣兜里拿出了一個紅色的證件,打開之后沖吳中元展示,“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李萬里,是國安十八分局現任局長,這是我的軍官證,你可以看一下。”
吳中元此時離老人約有七八米的距離,他會氣功,視力比普通人要好,老人手中所持的那個證件上貼著老人的照片,還清楚的寫著老人的姓名,出生年月,軍銜職務以及工作單位。
老人名叫李萬里,出生于一九五零年三月,軍銜是少將,職務是國家安全局十八分局局長。
見吳中元還不上岸,王欣然擔心李局長會心生不滿,急忙走過來解釋,“局長,您別怪他,他現在成了驚弓之鳥了。”
“不怪他,我能理解,”李局長擺了擺手,轉而沖吳中元說道,“小吳同志,我得向你道個歉哪,分局一些同志的工作方法還是存在很多問題的,對國家安全的相關政策領會的也不夠充分,工作態度簡單粗暴,官僚主義作風也沒有很好的克服,做事要先做人,做人一定要守信,對于他們對你的失信行為,我已經對相關責任人進行了嚴厲的批評,我向你保證,以后類似的事情絕不會再發生,請你相信我。”
李局長說完,吳中元愣住了,將軍已經算是很大的官兒了,他沒想到對方的態度會如此謙虛誠懇。
王欣然見吳中元還待在水里,急忙沖他投去催促的眼神,與此同時暗暗勾手,示意他盡快上岸。
吳中元反應過來,慢慢的游向岸邊。
此時司機和后排座的另外一個中年男子也湊了過來,李局長沖他們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要靠近。
等吳中元游到岸邊,王欣然伸手把他拉了上來。
上岸之后,吳中元立刻松手后退,與王欣然保持了一定距離。
王欣然沖吳中元投去了鄙夷的眼神。
“小吳同志,你好。”李局長主動伸手。
吳中元很緊張,對方身居高位是其一,擔心對方會趁機發難是其二,正如王欣然先前所說,他現在已經成了驚弓之鳥。
雖然緊張,卻仍然伸出了手,李局長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這件事情我也有責任哪,近段時間工作比較忙,你的事情我沒能給予足夠的關注,一些問題也沒能很好的處理。”
吳中元愕然點頭,其實李局長說的這些話他都沒聽進去,他此時最擔心的是李局長會不會松手。
握手過后,李局長松手了,“有換洗的衣服沒有?趕快把濕衣服換下來。”
“在村里。”吳中元說道。
其實他只有一身兒換洗的衣服,在背包里,之所以這么說,是想試探李局長的誠意。
吳中元說完,李局長轉頭看向王欣然,“小王啊,你帶小吳回去換衣服,我們在這兒等你們。”
“是。”王欣然正色答應,然后沖吳中元說道,“上車啊,還愣著干什么?”
吳中元回過神來,與王欣然一左一右上了越野車。
王欣然轉向調頭,往村子方向駛去。
“我們局長都親自來了,你怎么還疑神疑鬼的耍小聰明?”王欣然皺眉問道。
“什么呀?”吳中元隨口反問。
“姚家我們去過了,你根本就沒衣服留在那兒。”王欣然說道。
吳中元沒有接話,王欣然既然知道他沒換洗的衣服留在村里,李局長自然也知道,李局長之所以主動提出讓王欣然開車帶他回村里換衣服,實則就是給他們二人一個單獨相處的機會,讓王欣然向他進一步解釋一些事情。
見吳中元凍的嘴唇發烏,王欣然瞅了他一眼,“包里的衣服沒濕吧?沒濕就趕緊換上。”
背包一直被吳中元頂在頭上,他知道里面的東西沒濕,卻沒立刻換衣服,而是問道,“你們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可以先猜一下。”王欣然說道。
“衛星?”吳中元說道。
王欣然搖頭。
“你們在姚家安裝了竊聽器?”吳中元又猜。
王欣然又搖頭。
“我去屠宰場時沿途有道路監控…”
王欣然擺斷了吳中元的話,“算了,你還是別猜了,我實話跟你說了吧,我們局里有特異功能人士,找你使用的是超自然的方法。”
吳中元大吃一驚,“特異功能?既然有特異功能,你們為什么不早用?”
“我們局里有好幾個科室,那些人屬于別的科室,我們科長無權調動他們,不然早把你抓起來了。”王欣然說道。
“你們科長呢?”吳中元問道。
“被停職了,”王欣然笑道,“不對,應該說休長假去了,局長給他放了兩年的假。”
“真的?”吳中元確認。
“真的,”王欣然點頭,“我本來也被下放到別的部門了,局長回來之后又把我調回來了。”
“你是被我連累的吧?”吳中元內疚,當日王欣然為了幫他逃走,不惜鳴槍阻止同事追趕。
王欣然沒接吳中元的話,而是問道,“黑西裝呢?她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嗎?”
“她走了。”吳中元說道。
“我知道她走了,”王欣然說道,“在你回來之前我跟王翠花交談過,我問的是她去哪兒了?”
王欣然可以不接他的話,他也可以不回答王欣然的問題,“你們真的不抓我?”
“你又沒犯法,我們為什么要抓你?”王欣然反問。
“那你們之前抓我干嘛?”吳中元撇嘴。
“你的案子之前沒有引起上級的足夠重視,一直是我們科在辦理,抓你騙你全是科長個人做出的決定。”王欣然說道。
“真的?”吳中元杯弓蛇影了。
“愛信不信。”王欣然煩了。
“你們真的不會拿我的東西?”吳中元又問。
“你背包里到底有什么呀?這么怕人?”王欣然斜視。
這時候汽車已經開到村子附近了,吳中元指點方向,讓王欣然把汽車開到羊圈附近,下車之后去存放草料的木棚里換了衣服,又檢視了一下背包里的東西,沒濕也沒丟,都在。
自木棚出來,發現王欣然正在跟姚家女人說話,他先前逃走,村子里有人看到了,王欣然此時正在跟姚家女人解釋他并不是逃犯。
此前吳中元一直沒問姚家女人叫什么,剛才跟王欣然一說,他才知道此人名叫王翠花,出來之后與王翠花道了別,又囑咐她一定要好好養著阿波。
重新上車,王欣然開車離開了村子。
“我要不要找個地方把你放下來,讓你先把背包里的東西藏好?”王欣然問道。
“你笑話誰呢?”吳中元不樂意了,“我本來也不是這么疑神疑鬼,還不都是你們害的。我要是騙你兩次,你還會相信我嗎?”
“別你們你們的,”王欣然也不樂意了,“你也知道,我也被他們蒙在鼓里。”
“嗯,是不能怪你,”吳中元點了點頭,“對了,你上回幫我逃走,回去之后沒挨處分吧?”
“記大過,調離崗位算不算處分?”王欣然反問。
“唉。”吳中元嘆了口氣。
“嘆什么氣呀,聽王翠花說,你好像跟黑西裝相處的挺愉快呀?”王欣然陰陽怪氣。
“別說這些了,”吳中元擺了擺手,“你們局長找我干嘛?”
王欣然說道,“具體詳情他沒跟我說,不過據我猜測,應該是想幫你。”
“幫我?什么意思?”吳中元不解。
王欣然降下車窗,點了一支煙,“他可能掌握了一些我們沒掌握的線索,也可能發現了一些我們之前沒有發現的問題,具體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待會兒他應該會親自跟你說。”
“這個人值得信任嗎?”吳中元問道。
“這個問題我沒法兒回答你,”王欣然搖了搖頭,“不過有一點我能確定,這也是我們所有認識李局長的人所公認的,李局長為人很正直,從不騙人,做不到的事情他不會許諾,答應過的事情就一定會兌現。”
“那就好。”吳中元點頭。
“我有個要求。”王欣然說道。
見王欣然說的鄭重,吳中元有些疑惑,“什么呀?”
王欣然扔掉煙頭兒,升上了車窗,“李局長既然暫停了高科長的工作,就表明他認為高科長之前所做的工作是錯誤的,所以我猜測李局長很可能會幫你回到屬于你的年代,十八分局人才濟濟,他可能會根據實際情況的需要,指派或者讓你挑選一些你認為能夠為你提供幫助的幫手,到時候你可千萬別因為此事有危險,就把我給排除在外。”
“真的假的?”吳中元皺眉歪頭。
王欣然說道,“真的,來時的路上我們有過交談,他對這件事情的看法和你之前跟我說的想法不謀而合,他也認為你既然不屬于這里,就該送你回屬于你的地方,留你在這里,反倒會對國家和人民的安全產生未知的影響。”
“他真的這么想?”吳中元急切追問。
“是的,”王欣然點了點頭,“他認為你是個極大的安全隱患,但他不會像高科長那樣試圖把你控制起來,因為那么做相當于延長了隱患存在的時間,我估計他會竭盡全力的幫助你,為你提供全方位的支持,爭取早日開啟蟲洞,把你這個瘟神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