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到了問題的所在,吳中元沒有再說什么,李家應該也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要不要設法改動,得他們拿主意。
李偲的爸爸拿起茶壺為吳中元倒茶,說的是別的話題,沒有再提這茬兒。
李家人的反應也在吳中元的意料當中,李家為先人遷墳無疑是受到了高人的指點,至于這是什么樣的高人,因為什么指點李家,以及遷墳所引起的直接和間接后果,他一概不知,但李家人應該是知道的,至少李偲的爸爸應該知道。
又閑聊了十來分鐘,吳中元抬頭看向宛山海。
吳中元的舉動被李先生看在眼里,知道他想走了,猶豫過后沖太太使了個眼色,李太太會意,借故帶著李偲往別處去了。
宛山海想留下,但李先生看了他一眼,他只能識趣的到別處散步去了。
待三人離開,李先生重歸正題,“小吳,像我們家的這種情況,繼續發展下去,到最后會不會影響到家人的安全?”
吳中元沒有立刻回答,李先生的想法不難揣度,他擔心對祖墳的再次改動會影響到對他們有利的一面,同時也擔心一直這么下去,最后倒霉的會是他們。
吳中元不回答,李先生就一直在看著他,等他回答。
“空手來,孤身去,善惡終有報,有借必有還。”吳中元說道,這是寫在堪輿三十六法扉頁的一段話。
吳中元說完,李先生的臉色不太好看,前兩句沒什么實際意義,第三句他也不怕,因為沒干過什么缺德的事情,令他憂心的是最后一句,有借必有還,他現在如此富有,萬一不是命里該有的,而是借來的,以后豈不是要還回去?
“李老板,為先人遷墳之前,您的運勢怎么樣?”吳中元問道。
李先生含混的應了一聲,沒有正面回答。
“解鈴自有系鈴人,當初做這件事情的人應該最明白其中的利弊得失,時候不早了,我也該走了。”吳中元站了起來。
李先生也跟著站了起來,“小吳,辛苦你了,有機會再來喝茶。”
“好的。”吳中元離開亭子,往大門的方向走去。
李先生沒有跟著,而是沖游蕩在不遠處的宛山海招了招手。
走到門口時吳中元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李先生和宛山海已經跟了過來,宛山海的手里拿著個很大的牛皮信封,信封是卷起來的,里面裝的應該是錢。
吳中元可以佯裝不知道信封里裝的是什么,只要走出這個門,宛山海就會把這錢給他,但他沒有這么做,因為李先生是很有誠意的,如果沒誠意,就會直接把這錢給他,他自然會推辭不受,李先生讓宛山海轉交,為的是避免讓他尷尬,只此一舉,誠意十足。
等到李先生和宛山海走過來,吳中元沖李先生說道,“李先生,我不知道當初是誰指點了您,您跟那個人又是什么關系,但是恕我直言,有得必有失,有利必有弊,六畜興旺是興盛之兆,雞犬不寧可不是。”
吳中元說完,李先生面色大變,他是聰明人,焉能聽不出吳中元的言外之意,雞犬不寧是吳中元婉轉的說法,其實他家是雞犬不留。
見李先生面色難看,宛山海不悅的看向吳中元,“你說什么呢?”
“走吧,別拿人東西。”吳中元轉身先走。
宛山海氣惱的看了吳中元一眼,又歉意的看向李先生,猶豫過后將那牛皮信封塞還李先生,“李叔,對不起哈,我們先走了。”
宛山海快走幾步,追上了吳中元,還沒來得及埋怨,后面傳來了李先生的聲音,“小海,小吳,別急著走,留下吃晚飯。”
對于李先生的挽留,宛山海很意外,而吳中元則很為難,他之所以為難是因為李先生突然留他吃晚飯,無疑是想跟他把事情的始末和盤托出,但他卻并沒有把握在知道了實情之后處理好這件事情。
李先生既然挽留,宛山海就拉著吳中元又回去了,說是吃晚飯,其實現在根本就沒到飯點兒,李先生和吳中元又坐回了亭下,而宛山海則又去附近散步去了。
“小吳,這件事情有些復雜…”
不等李先生說完,吳中元就打斷了他的話,“李老板,有些事情就算我知道了真相,也不一定能處理好。”
聽了吳中元的話,李先生贊許點頭,這年頭兒都是有一說十,像吳中元這種有一說一的人已經不多了。
李先生每次思考,都會拿起茶壺為吳中元倒茶,這次也不例外,他在趁機斟酌要不要在吳中元知道了實情也不一定能處理的情況下,仍然對他說出實情。
很快,李先生的思考就有了結果,“當年幫忙選址的那個人已經找不到了,如果這個鈴鐺真有問題,只能麻煩你幫忙解下來了。”
吳中元習慣性的想要點頭,但他忍住了,這時候點頭,會被李先生誤會他答應了。
“我也只能試試,至于能不能解下來我一點把握都沒有,”吳中元實話實話,“另外,別的細節我沒必要知道,但這個人幫你選址的動機我得知道,是你花錢請他幫忙,還是他欠你人情主動幫忙?”
“都不是,”李先生搖了搖頭,“是交換,他看上了我手里的東西。”
吳中元沒問是什么東西,因為那跟這件事情無關,他關心的是對方出手的動機,如果這個人欠了李先生的人情,那他絕不會害李先生。如果是李先生花錢請對方幫忙,這個人應該也不會不負責任不顧后果,畢竟拿了李先生的錢。但李先生和這個人的關系很一般,對方只是想要他家的一件東西,這就有可能干出殺雞取卵的事情。
“他選的那塊墳地離這兒遠不遠?”吳中元問道。
“開車半個小時。”李先生說道。
“走吧,去看看。”吳中元站了起來。
李先生早有此意,跟李太太知會了一聲,又跟宛山海打了聲招呼,讓他留在這里,晚些時候一起出去吃晚飯。
李先生有好幾部車,可能是考慮要走山路,便選了一輛吉普車,出了市區之后往南走,十幾公里之后,拐道向東,進入山區。
自山中圈繞了五六里,李先生停下了車,抬手東指,“就在那里。”
吳中元循著李先生所指,看到了那處位于水潭北岸的孤墳,這處水潭不是天然的水潭,而是開山采石挖出來的大坑,水潭周圍全是碎石,北面是被挖空一半的山體,原本裸露在外的石頭山體被人為的潑灑了大量的綠色油漆。
“這里什么時候停工的?”吳中元問道。
“應該有十幾年了,”李先生說道,“國家重視環保不讓挖山取石,采石場就關了。”
“為什么要潑上綠油漆?”吳中元不解。
“前幾年有領導下來視察,要從這西面的公路路過,擔心光禿禿的被領導看見,就連夜涂上了綠色。”李先生說道。
“下葬的時候,這處水潭就已經在了?”吳中元指著下方的水潭,這時候是傍晚五點多,天色已經開始暗了下來,自高處俯視那處水潭,潭水呈黑灰色,深不見底,周圍亂石嶙峋,著實瘆得慌。
李先生點了點頭。
吳中元沒有再問,這是他第一次堪輿風水,很生疏,需要努力回憶書上的內容,與眼下的地形地勢進行對照和比較。
十幾分鐘之后,吳中元問道,“水潭下面是不是有泉眼?”
“應該有,這些年一直沒見它干過。”李先生說道。
“水里有魚嗎?”吳中元又問。
“沒見到過。”李先生說道。
吳中元沒有繼續發問,此時他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這處水潭陰氣很重,這既是他的感覺,又是他觀察的結果,由于水潭地勢很低,不管是東升的朝陽還是正午的烈日或是傍晚的夕陽,都照不到水面。
對于這種水潭,堪輿三十六法上稱之為聚陰池,由于陰氣太重,水里應該不會有魚,即便有,也只能是鲇魚。至于為什么只可能有鲇魚,他不清楚,因為書上沒寫。
確定這里是處聚陰池,也就有跡可循了,因為聚陰池唯一的作用就是聚集陰氣,水屬陰,雖然犯兇,卻也旺財,陰氣越重,財運也就越旺。
但這處聚陰池的面積并不大,效果應該不會太明顯,應該還有其他的陰氣來源。
堪輿,不但要看近處,還要觀察遠方,環顧四方,并沒有見到什么特殊的地勢,只在南面數里之外有一根粗大的煙囪。
“冒煙的是發電廠?”吳中元抬手南指。
“不是,是火葬場。”李先生語帶顫音。
吳中元恍然大悟,“走吧,回去。”
見吳中元神情,李先生猜到他已經發現了問題的所在,上車之后,小心探問,“問題出在哪兒?”
吳中元沒有回答李先生的問題,“把周圍的亂石往水潭里填一些,令水位升高,讓太陽能夠照到。”。
“不需要搬遷?”李先生問道。
吳中元搖了搖頭,“不能動了,沒有了它們的庇護,你和你的家人會立刻受到陰氣的反噬。”
李先生不明所以,疑惑的看著吳中元,“這到底怎么一回事?”
“這是一處聚陰池,他選址選在這里,為的就是讓兩位老人的遺骨承受更多陰氣,以此影響增強你的財運,火葬場發出的陰氣會向四面八方飄散,飄到這里被北面的山體擋住,折入水潭,”吳中元說道,“如果我猜的不錯,夏天刮南風的時候你的財運會格外旺盛。”
李先生瞬間額頭見汗,因為吳中元說對了。
“小吳,我還是不太明白。”李先生說道。
吳中元想了想,說道,“這種做法其實是掠奪和盤剝,把路人抓起來幫你干活兒,現在有人幫你頂著,路人雖然心存怨氣卻沒法兒造反,但他們總有頂不住的那一天。”
李先生開始擦汗了,“那人,那人…”
“那人只想要你手里的東西,沒管你的死活。”吳中元說道。
李先生是真的害怕了,握著方向盤的手都在顫抖。
事情有了眉目,吳中元輕松許多,“那人從你這里換走了什么?”
“他來了兩次,”李先生不敢再隱瞞,“第一次換走了一件奇怪的鐵器,第二次換走了一塊兒白色的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