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琰等人連夜隨隆安帝下山,又去參與大朝會,雖然榮耀,卻也疲累。
從宮中回來之后,沈琰還要主持沈家家祭。
沈采苡心中激動,于她來說,已經有十年未曾參與家祭,今日再來,只覺心底激蕩。
美中不足的,便是她之前因為熬得厲害,后又昏迷,如今眼底黑青,脂粉遮蓋不住,瞧著有些憔悴且膝蓋疼痛,站立久了,更是難忍。
好在這只是他們這一支的小祭,耗費時間并不長,沈采苡被扶著回去之后,丫鬟們急忙伺候著她上了床好好歇著。
白菊更是懂沈采苡新意,用新煮的雞蛋剝殼,在她眼下滾來滾去的,又和沈采苡說:“姑娘還是要好好休息才是。”
“那是自然。”沈采苡可不會和自己的美貌過不去。
京城的熱鬧,一般都會從年前臘月二十三送灶王爺上天,持續到正月十六,沈家如今水漲船高,已經不復剛至京城時候門庭冷落的模樣,不論是前來拜會的,還是送了帖子來,希望沈家上門的,都很是不少。
李氏和劉氏商議過后,應允了一小部分,剩下的則婉拒了,吳氏想蹭著出門,然而被劉氏以她需要安胎為名,拒絕了。
吳氏生氣,又不能如何,只能忍下。
不過這和沈采苡無關,她雖然挺想出門走走,可卻不想再遇危險,只能遺憾把心思壓下更遺憾的是,方承嘉也不在京城,若他在,即便不能出門,也能一起說話解悶。
好在經過半月修養,沈采苡眼下黑青膝蓋淤青,都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對著鏡子左看看又瞧瞧,沈采苡滿意點點頭:“白菊真是辛苦了,當記一大功,說說,你想要什么?”
白菊笑盈盈告知沈采苡,她不會客氣的。
沈采苡哼笑,讓白菊莫要小看她,“有什么要求盡管提便是。”
門外傳來一聲輕笑。
沈采苡又驚又喜,卻故意拿喬,笑鬧片刻,沈采苡見方承嘉神情疲憊、嗓子微啞,急忙讓人送了點心蜜水,方承嘉雖饑渴,卻只敢用兩塊點心墊墊,未敢喝水。
他還得隨阮大人進宮面圣。
沈采苡不舍送走方承嘉,想著明日方承嘉也能來陪她,輕輕吹著方承嘉送的護甲上的蝴蝶,心情就又明媚愉悅起來。
她與方承嘉皆是心中愉悅,四皇子人在山上,心卻落在沈家,聽聞方承嘉不但去見了沈采苡,且還送了沈采苡禮物,討了沈采苡歡心,他眉心蹙起。
方承嘉現在還是沈采苡的未婚夫婿呢,和沈家關系又好,進出沈家去見沈采苡,身價人不但不會阻攔,還會大開方便之門。
這著實是令人不爽快!
四皇子本想著,等他正月十六后下山,再把沈采苡約出來,親自把十二十六贈與她做貼身護衛,如今卻有些等不及了。
沉吟片刻,四皇子傳信給沈文和,讓沈文和去秘密據點,領十二十六回去,給沈采苡用。
沈文和接到四皇子信件,展信看完,又驚又喜,他能為沈采苡找來的女護衛,也就是冬青冬柏這樣的,有些拳腳功夫,能抵得過尋常三五大漢,但遇到真正厲害之人,卻是無用。
可十二和十六,乃是四皇子精心培養的暗衛,四皇子在信上說,兩人不但身手一流,且還精通布防警戒、暗殺刺探隱匿等等手段。
想想就知道,她們兩人,完不是冬青冬柏可以比的,沈文和很是歡喜。
他心底覺得,四皇子此種行為,未必沒有想要在沈家放個眼線的意思,但這也證明,四皇子極為重視他們兄妹,這是好事。
且四皇子把事情做在明處,十二十六又能力出眾,可護佑妹妹沈采苡安。
只要沈家不起其他心思,就算十二十六乃是眼線又如何。
故而沈文和悄然去,悄然回,把十二十六帶了回來,并帶著她們一起到了得真園。
“哥哥。”沈采苡瞧著沈文和,笑瞇瞇詢問:“哥哥不在屋中修養,亂跑些什么,難道你不知道,這樣嫂嫂會擔心,埋怨我這個小姑子不懂事么?”
沈文和沒有理會沈采苡調侃,向沈采苡介紹了十二和十六,并說明了兩人來歷和能力,沈采苡杏眼睜得圓溜溜的,驚嘆一聲:“這般厲害,四殿下費心了。”
她轉念也想到了四皇子可能的心思,不過她和沈文和是差不多的想法其實就算是四皇子不放眼線,沈家同樣不會對四皇子生出二心。
畢竟,此刻大伯父的把柄還捏在三皇子和趙漸東的手中,她還指望四皇子能盡快消除這個隱患呢,怎么敢在這時候搗亂。..cop
再說了,十二十六要真那么厲害,那她以后出門,可就安多了,她還得真心謝謝四皇子呢。
四皇子雖然不大好接近,不過倒真是個能為下屬著想的好主上。
沈采苡和沈文和說完話,目光落在十二十六身上,笑盈盈說道:“兩位姑娘以前做的都是大事,如今要護在我身邊,著實是大材小用,委屈兩位姑娘了。”
這會兒的工夫,沈采苡也能發現十二和十六的不凡了。
她是極敏感的人,且看過不忘,但十二和十六卻就有本事,明明存在她的眼光里,卻又像是沒有什么存在感,完不惹她注意。
光是這一手,就非常厲害了。
她客氣,十二和十六卻在她說完之后,直接下拜:“奴婢十二十六,見過主上。”
“主上?”沈采苡和沈文和面面相覷,而后沈采苡說道:“兩位姑娘乃是四殿下的暗衛,如今奉命來護我,卻也不用這么客氣,如白菊她們一般叫我姑娘便好。”
沈采苡這么說,十二十六卻齊齊搖頭:“殿下已經吩咐過,我兩人以后便只有姑娘一位主上,只聽姑娘一人命令。”
十二十六也沒想到,四皇子徹底把她二人贈與沈采苡,并強調說明她們二人唯一的主上便是沈采苡,一切須得以沈采苡為先。
不過兩人也知道,沈家兄妹是四皇子看重的人,對四皇子的大業極有幫助,或許這般做,是為了更好拉攏二人的心。
而她們既然得了這樣命令,自然會遵從,以后,沈采苡就是她們唯一的主上,便是舊主四皇子,也不能再命令她們做事。
“竟然是如此么?”沈采苡低語一句,打量兩人片刻后,接受了這個事實,她詢問道:“十二十六,是你們名字?”
“只是代號,請主上賜名。”
沈采苡沉吟片刻,說道:“我身邊丫鬟,多用花草為名,若不介意,十二名為建蘭、十六名為蕙蘭,可好?”
若這兩人有正常名字,沈采苡也不會幫她們改名,只是十二十六,在外面叫來,總歸不大合適。
“建蘭蕙蘭謝過主上賜名。”兩人齊聲回答,沈采苡讓人把她們扶了起來,笑著糾正兩人稱呼:“喚我姑娘便是,主上兩字,總是不太合適。”
劍蘭蕙蘭應下,重又拜見了沈采苡,沈采苡便讓白菊帶兩人下去安置。
待屋中只剩下兄妹二人,沈采苡托腮,與沈文和說道:“哥哥,我真沒想到,四殿下竟然會送兩個暗衛過來,且還送的這般徹底,如此看來,四殿下雖然沉默寡言,倒是難得磊落坦蕩。”
沈文和頷首。
“哥哥,你明天要陪嫂嫂出門么?”沈采苡忽然換了話題,沈文和搖頭,沈采苡直起身體,發出邀請:“子善明日會來,你和嫂子也來如何?一家人一起吃酒賞燈猜謎,才是好玩。”
妹妹想玩,沈文和自無不可,頷首應下,待得第二日傍晚,沈家花園被裝點一新,丫鬟們來來往往,美酒佳肴奉上,歡笑聲便從花園傳出。
沈家一派歡聲笑語,京城里大部分地方也是同樣。
而今晚最熱鬧的地方,非藍家莫屬。
藍家燈會歷史由來已久,京城許多貴女,都以接到藍家賞燈請帖為榮,姚湘君繼母乃是藍家嫡女,故而姚湘君想來,倒是自在。
往年姚湘君并不一定會在京城過年過元宵,故而到藍家時候不多,今年她在家,藍氏帶著女兒姚湘汀回去,自不好一聲不吭撇下姚湘君便走,故而前幾日便遣丫鬟意思意思問了一聲,本以為姚湘君會拒絕,未曾想到今年姚湘君竟然打算同去。
甚至還多要了幾張請帖,說要送人。
“她想做什么?”姚湘汀不大高興,但不能拒絕。
等到元宵節傍晚出門時候,還得和姚湘君同坐一車,做出姐妹情深模樣,不過車上,兩個人說話卻很少。
姚湘汀是不想和姚湘君說話,姚湘君則是想著心事。
最近半月,四皇子有事忙碌,未曾來糾纏她,讓她松了一口氣,但是這并不代表以后就沒事了,所以她已經決定,今日必定要弄得董付二人慌亂之下,說些什么。
請帖她已經千方百計送到了兩人手中,以那兩人愛出風頭的性格,定然是會去的。
雖然如此,姚湘君依然有些忐忑,生怕有個萬一,這兩人不去了,那她一番綢繆,雖然不是打了水漂,總還可以繼續找機會,但中間要應付四皇子,卻也是個麻煩事情。
因為出神,故而馬車忽然停下時候,猝不及防,姚湘君差點摔倒,幸好被松竹用力扶住,才沒有出丑。
“怎么回事?”姚湘汀丫鬟出生詢問,車夫便道:“前面一個燈樓上掉下幾盞燈,落在了不知誰家的馬車上,燒了車棚,故而前路有些騷亂。”
“可嚴重?”不等姚湘汀丫鬟出聲,姚湘君便急切問道,問完,也覺得自己今天表現不太對,急忙補救:“且去問問是不是需要幫忙。”
“不嚴重。”車夫急忙回答:“火已經被滅了,馬車正在調轉離開呢。”
姚湘君就放心了。
等到了藍家,直至燈會猜謎開始,姚湘君還沒見到董、付二人,心底不由得一沉,不應該啊,那兩人極好出風頭,又一心想著能擠進她們這個圈子,又這個好的幾回,怎么會不來呢?
想不通,可姚湘君知道,自己還得另想辦法了。
等到坐上馬車回去時候,姚湘君才知道,原來董付二人不是不想來,而是路上遇到了意外昨日被掉落的花燈燒了馬車頂篷的,恰巧便是這兩人。
車上蒙著的錦緞起火,一直蔓延到了車簾上,付姑娘靠窗坐著,頭發被燒了不少,董姑娘倒是沒被燒到,但是因為害怕,下馬車的時候,不小心崴了腳。
遇到這種事情,兩人只能回府,燈會自然是去不了了。
聽到這個消息,姚湘君忍不住揉頭,這二人真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她心頭煩悶,等回到自己屋里,已經憋了一路的松竹卻很是高興:“那兩人便是說人是非說多了,今日才會遇上這等事情,也是報應。”
姚湘君“嗯”了一聲,說了一聲累了,松竹噤聲,伺候著姚湘君躺下。
普安寺。
四皇子遙想著方承嘉在沈家,與沈家兄妹一起玩鬧,心底只能嘆氣,卻別無辦法。
等到用完晚膳,他一邊處理事情,一邊梳理著夢中記憶,等到將要子時,卻忽然有小沙彌來,請四皇子過去,說是圓空大師有請。
四皇子心中忽然有些不好預感,他急忙起身,也不等小沙彌帶路,飛快到了方丈室外。
外面已經圍了許多人,神色肅穆、氣氛凝重,四皇子神情一凜,才要開口問,方丈室的門開了。
“明嘉,你且進來。”圓空大師開口呼喚。
四皇子立即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