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湘汀確認不是藍氏做的此事后,沉思片刻,與藍氏說道:“如此看來,動手的大約就是哪些想當三皇子妃的人家了。”
既然三皇子妃已經不太可能是姚家人,那動手的人,就和姚家是敵人了。
“這倒也挺好。”藍氏笑了笑,與姚湘汀說道:“若是三皇子娶了別人,你祖父平常時候或許不會多幫助六皇子,但關鍵時刻,一定會出手的。”
而且還有很多隱性的好處。
最重要的是,姚湘君這個小賤人,以后見了自己姑娘,得下跪,得叩首。
藍氏一想到這個,就覺得滿心舒暢——小賤人當年逼她跪在她那死鬼娘面前,害她丟盡了面子,如今卻不得不屈服。
“夫人,老太爺請您過去。”就在母女倆說話的時候,丫鬟進來回稟,姚湘汀目光微閃。
姚少傅叫她,藍氏不敢怠慢,急忙到了書房,見到了姚少傅。
“藍氏。”姚少傅一身常服,然而久居上位者的威嚴,卻不會因為他這一身家常衣物減少半點。
藍氏心尖就是一跳:老太爺雖然威嚴甚重,然平日里一般不會和她這樣的兒媳婦多說話,就算是說話,也不會可以放出氣勢來。
今日這是怎么了?
藍氏急忙請安,又問:“父親叫兒媳來,有和吩咐?”
姚少傅目光落在藍氏面上,卻不坑聲,藍氏被這么盯著,冷汗就落了下來:“父親?”
“四丫頭的事情,你知道了?”姚少傅詢問,藍氏本想否認,但在姚少傅的眼睛之下,卻不敢撒謊:“兒媳也是剛知道此事,正打算讓五丫頭帶人去看四姑娘。”
姚少傅淡然說道:“可三皇子剛剛傳來消息,說那紈绔子承認,是你指使他在四丫頭落水后,第一時間跳水救人,并在救人時候,扯爛四丫頭衣物的。”
藍氏聽完,一下子呆住了,但下意識里,還記得要喊冤:“父親明鑒,兒媳…兒媳雖然并不是非常喜歡四丫頭,但是她也是姚家女,她名聲壞了,汀兒她們也會被牽連。”
藍氏說了兩句之后,已經回神,繼續辯解道:“再說,就算陷害四姑娘不會牽連到五丫頭她們,但父親您的叮囑,兒媳是絕對不敢違背的。”
姚少傅其實也覺得藍氏沒有膽量敢違背自己的意思,但三皇子傳信來,他都無需多想,就知道肯定是別人是借了藍氏的名頭來做事。
正因為如此,他才要把藍氏叫來,問幾句,順便敲打一下——若非是姚家內里的不和,已經被外人瞧得一清二楚的,別人也不會借用藍氏的名頭來害姚湘君。
藍氏不知道姚少傅心思,還以為姚少傅是真的懷疑她,急急忙忙又解釋了兩次,還賭咒發誓絕對不是她做的。
在藍氏冷汗淋漓,嚇得快要暈過去的時候,姚少傅終于輕哼一聲:“好了,此事我會去查的,你先下去吧。”
藍氏聽姚少傅說回去查,心底便安定下來,她相信,只要姚少傅出手認真查,一定能找到元兇的。
回到自己住處,藍氏洗漱更衣后,與姚湘汀說了姚少傅的話,而后恨聲道:“若讓我知道到底是誰假借我的名義害人,我定然要讓她好看。”
姚湘汀“嗯”了一聲,與藍氏說道:“娘,我已經命人準備了補品,這就去博慎書院去看四姐姐,您也不用著急,敢讓咱們姚家丟人,祖父不會放過他們的。”
姚湘君躺在床上,瑟瑟發抖。
松竹以為姚湘君是冷的,急忙加了火盆進來,又給姚湘君加了一床被子:“姑娘,可好一點了?”
姚湘君沒說話。
她這會兒,心中滿是絕望——
一是落水之后,冰冷的河水灌入口鼻,她拼命掙扎,卻越來越沉下去,窒息的痛哭讓她絕望。
二是雖然別人給了她解釋,說她是不小心被撞下去的,但是姚湘君知道不知道的;雖然沒有證據,但是她就是知道,這事情,是三皇子和林皇后安排的;三皇子和林皇后后悔了,不肯讓她做三皇子妃了,這代表她以后永遠要低姚湘汀一頭,想想,就讓她絕望。
絕望滋生了瘋狂。
“說不得,只能去求楠哥哥了…”姚湘君低聲呢喃。
她在發現三皇子和林皇后的不對勁之后,便已經想過,如果真的發生了她不想看到的事情,該怎么處理。
“姑娘,燕王怎么了?”松竹沒完全聽清,只聽到了楠哥哥三個字,不由得詢問姚湘君。
姚湘君掩飾一笑:“松竹,我渴了。”
松竹急忙倒水,這時候,門被敲響了:“四姑娘,我們姑娘來看您了。”
姚湘君面色一變,掩蓋在被子下的手握成團,來看她?來看她笑話的吧?
在姚湘汀進門的時候,姚湘君面色已經恢復了以往的樣子,親切含笑,“五妹妹來了,松竹,上茶。”
兩人都含著笑,一個關心,一個感謝,姐妹情深的樣子演了個十足十,沒多久,姚湘君就面現疲倦之色,姚湘汀善解人意,起身說道:“四姐姐先休息,妹妹明天再來看你。”
如今已經是半下午,姚湘汀也沒打算再趕回京城,就在博慎書院住下。
姚湘君傍晚就燒了起來,姚湘汀便也不急著走,一直住在三日后,姚湘君徹底退燒能起床來,才先回京城。
臨離開前,她還去普安寺燒香,為姚湘君求了平安符,等她人一走,姚湘君冷笑一聲。
這幾日,三皇子和林皇后,都未曾遣人來看她,這是一個很明顯的信號…
她心中焦灼,卻強迫自己冷靜,安心養好病后,與姚瑀說要回京小住兩日。
近日京城有諸多風言風語。
例如姚湘君落水,燕王心急如焚,若不是被人拉著,差點兒就要親自下水去救人。
例如燕王雖然娶了美若天仙沈家女,卻依然心系才情出眾的姚家女,平日里對姚家女多有照顧…
云云。
沈采苡聽在耳中,除了冷笑,根本不甚在意,倒是沈文和為此成上門一次,。
“非是哥哥杞人憂天,只是殿下與姚四姑娘總歸有多年情意在,若姚四姑娘事事順心也就罷了,最怕她落魄,讓殿下生了不忍之心。”沈文和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沈采苡笑笑:“哥哥放心便是,殿下身為天潢貴胄,自有尊貴傲然之處,便是心中有些情意,也絕不可能放下自己的尊嚴,再去遷就姚湘君的。”
“何況殿下當日非是心憂姚湘君,只是身上不適罷了。”燕王記憶缺失的事情,沈采苡并未和別人說,沈文和自己不知道當時燕王痛苦模樣,是一句話未頭疼。
但他見沈采苡衣服篤定的樣子,便也信了妹妹的話,說道:“你心中有數就好。”
“哥哥也是擔心我,關心則亂,我都知道呢。”沈采苡抿唇笑著,讓人把最近內務府送來的一些宮花之類拿出,讓沈文和帶回去:“給幾位嫂子玩耍,不值什么錢,但難得精致可愛。”
等沈文和離開,沈采苡面色微沉:“哥哥一向忙碌,很少有閑暇,這京中流言,已經肆虐到連哥哥都聽說的地步了,去查一下,是不是有人推波助瀾。”
上巳節回來之后,燕王讓人繼續查了,發現做陷害姚湘君的,果真非是藍氏,而是米家。
米家與姚家向來政見不合,而米家姑娘,也是極有資格坐上三皇子妃位置的。
在燕王和沈采苡看來,這事情可能是米家做的,也可能幕后黑手另有其人,但他們也無意糾.纏到底是誰做的,便放過沒有再追查下去。
至于京城出現的流言,沈采苡根本無所謂,但流言非但沒有消退,反而愈演愈烈,這就不對勁了。
“是。”嬌杏領命,下去安排事情,她剛出去,文竹便匆匆進來,在沈采苡耳邊低語幾句。
沈采苡眸光一閃,姚湘君?她來做什么…
姚湘君回京之后,先在姚家休息一日,順便讓人備了禮物,第二題便到了燕王府,說要感謝燕王的救命之恩。
舊日的四皇子府,在燕王的默許下,府中下人幾乎都是把姚湘君當作女主人看待的,如今雖然搬進新府邸,匾額也從四皇子府變成了燕王府,然而守門人還是那幾個。
見到姚湘君,他們便直接讓姚湘君進門,一邊有人把姚湘君領到了花廳,一邊有人去通秉燕王——完全沒想起來,有女客到,要先去通秉沈采苡而非燕王。
燕王當時正在書房。
聽到姚湘君來,他微有驚愕。
女客…不是該由沈采苡接待么?為何會來叫他?
還是,是沈采苡讓人來請他過去見姚湘君的?
想到這個可能,燕王心中略覺憋悶,他垂了眼瞼沉默片刻,才起身:“帶路。”
花廳里,姚湘君正慢慢品茶。
她出生的時候,姚家已經開始興盛,年幼時候在姚家,自然是錦衣玉食呼奴喚婢;后來被送到姚瑀身邊,雖然身邊此后的人沒有那么多了,而她為了討姚瑀歡心、為了讓博慎書院那些學子覺得她端莊嫻雅、才情出眾,非是俗物,穿著的衣物,便慢慢朝著素雅方向發展,不會如同幼年那般穿戴鮮艷的顏色。
但衣物的料子依然是極好的,所用的器具,也無一不是精品。
故而眼里還是有的。
這花廳里,她雖然并未四處打量,但就眼前所見,雖然看著不顯眼,但絕對可稱得上一聲奢侈了。
連手中端著的杯子,也值錢的很。
姚湘君并非不愛錦衣華服,只是為了討別人歡心,而壓抑住了自己的欲.望罷了。
如今她發現,身份本來遠不如她的人,卻因為燕王,能光明正大享受這一切的時候,心中,滿是不甘。
這一切,本來應該是她來享受的。
不甘、怨忿,讓她把存在心間的猶豫給抹滅,姚湘君下定了決定,要成為燕王妃。
當然不可能讓燕王廢妃,但她可以先成為側妃,燕王是那般的喜歡著她,便是最開始是側妃又如何,有燕王的喜愛,她總有一天,能讓沈采苡給她讓出位置的。
至于隆安帝不喜歡她?
姚湘君經過這些日子,也慢慢回味過來了——如果隆安帝真的厭惡她到了一定地步,碾死她也不是什么難事,既然沒有碾死她,那么,要么是隆安帝沒有那么厭惡她,要么是隆安帝有顧忌,不能碾死她。
不管是哪種,都沒有關系,比起丟了性命,她更怕淪為京城人的笑柄。
寧死,都要拼一把,賭的就是燕王對她的情意。
而她那日落水時候,燕王的緊張,以及今日門房處下人對她的依然十分殷勤的態度,都讓她篤定,燕王對她依然存有深厚情誼。
這些下人,可最是善于揣摩主人的心思了,若燕王厭了她,他們的嘴臉,保管不是現在這樣的。
越是這么想,姚湘君越是篤定,但面上,卻依然一副略含驚慌悲戚的樣子。
“楠哥哥…”燕王一進門,姚湘君眼中便落下淚來,這模樣,與燕王記憶中的姚湘君,完全不同。
她褪去了原先的端莊親和,反而顯得十分的可憐。
若是往日里,燕王恨不能掏心挖肺,只為換她笑顏,如今卻沒了那個心情。
他沉默站在入口處,并未靠前。
姚湘君一邊落淚,心中一邊咯噔一聲,覺得十分不妙,心中一狠,姚湘君慢慢走到了燕王面前,依然默默垂淚:“楠哥哥,你怎么不說話?”
燕王后退兩步,差點站到了花廳外:“姚四姑娘想聽什么?”
“楠哥哥怎么與我生份了?”姚湘君沒想到,燕王竟然會后退避開自己,這真的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姚四姑娘有何事?”燕王又詢問了一句。
去年避他如蛇蝎,如今主動上門…燕王心中泛起輕嘲,他想知道,到底什么事情,能讓姚湘君主動送上門。
“我…我有事求楠哥哥。”姚湘君哽咽片刻,與燕王道:“楠哥哥,三殿下是否與你說,我落水,乃是我繼母藍氏所為?”
這半天,都沒說道重點,燕王有些不耐。
沈采苡雖然也會賣關子,但她滿眼星光、狡黠靈動,瞧著便讓人心喜,便是聽她賣關子,也不會覺得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