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邢霜的推薦,知府太太很快就在“鳳來”服裝廠定制了一系列的制服,不出三日,設計圖由鳳來服裝廠的廠長送到了知府府上,由知府太太選中其中的男女樣式之后,再送回廠里進行生產。
知府家下人不多,也只先定了夏季制服,但為了能夠換洗,知府太太給每人都定了兩套備用。于是這一單,又是一百多件。
一件制服十兩銀子,一百多件便是一千多兩的進賬。雖然遠沒有私房菜賺的多,但也足以讓王熙鳳樂的合不攏嘴了。
這還只是因為初期無人知道,后期單子多了,只怕繡娘再多也忙不過來。
于是這一日,王熙鳳找到了賈瑨,笑著對他道:“好弟弟,這第一步,嫂子可按著你的法子來了,第二步,你總得告訴嫂子了吧?”
賈瑨剛念完意大利語,腦子都是糊的,看著他嫂子半天,才反應過來,一臉疲憊的回身去書桌里翻了半天,把一張紙給遞了過去。
王熙鳳瞧了瞧紙,驚訝的道:“這是什么?”
賈瑨道:“我管這叫縫紉機,是可以人力縫合的機器,能省不少時間。嫂子日后訂單多了,這衣裳要縫合就會變得很麻煩。只要哥哥把這機器研究出來,日后就不怕了。”
王熙鳳大喜,又問:“那可有能自動刺繡的機器?”
賈瑨板著臉搖頭道:“嫂子,這刺繡乃咱們華夏的手藝,咱們華夏的織物貴就貴在刺繡上頭。若用機器代替人工,確實更快,卻失了靈魂,少了精致。若是制服,量又大,我寧可嫂子不畫花樣,只以單一的色彩區分,也不想用這機器,代替老祖宗傳下來的手藝。”
王熙鳳聞言,臉色凝重道:“我倒是活回去了,得虧你提醒的及時。若是只顧著眼前的利益,忘了我的初心,可真真是讓人看扁了。”
賈瑨笑了笑道:“嫂子也不必自責,這工業化帶來的許多影響里,其中就包括了傳承的消失。這主要還是看各個工廠主怎么抉擇了。有的工廠主為了效率,自然會丟棄一些復雜又費時間的工序。”
王熙鳳嘆了口氣,深深覺得自己還不如一個不到八歲的孩子。
回到屋里以后,她一直悶悶不樂,賈璉打橡膠園回來,見媳婦這樣,免不了勸慰幾句。當聽說了賈瑨的這番話,賈璉倒笑了起來。
“這小子,怕是偷懶,才不肯動腦子。拿什么大道理來糊弄你呢,以為我不知道。”
王熙鳳眨巴眨巴眼睛,糊涂了。
“這話怎講?”
賈璉笑道:“咱家那橡膠園子的橡皮,你可知道?”
王熙鳳點頭:“知道啊。”
賈璉又道:“那橡皮原是靠人用杯子一個個倒進小模具里,再凝固成形。自他來了,給我畫了張圖紙,說是什么機器。我再一看,竟是利用軸承,可將大桶的橡膠汁液,一次性倒入幾十個模具里頭。
“那個軸承又極簡單,學過物理的人一看便能明白。我做出來后,又以此類推,將輪胎的成形機器也做了出來。
“如今我們的橡膠園子,能日產萬個橡皮,你說厲不厲害?”
王熙鳳嘆道:“可你那橡皮又不是什么傳承之物,跟我的不同。”
賈璉大笑:“我的傻奶奶,你也不想想,那下人的制服,算什么要緊玩意?便是沒有刺繡,他們平日私下穿的能也是一樣的?你制造的東西,本就是大批量的,已經比別人的作坊快了很多。
“你另有工作室,并不是斷了傳承,而是兩邊性質不同,一邊講究的是量大極簡,一邊講究的是華美繁復。若是兩邊混為一談,又何苦開這個工廠來?
“如今他不幫你研究,只怕是懶得動彈。你只管放心,我經驗比他更多,改日便給你做一個可以刺繡的機器出來。”
王熙鳳聞言這才打起精神來,嘴里不禁笑罵道:“好個三弟,唬得我好苦,看我日后見了不收拾他。”
賈璉又笑:“你收拾他?可不一定,那家伙越大越是一肚子的鬼主意,搞不好你收拾不成,又要被他打擊,你沒見二房的環兒,只同他住了不到一年,咱們走時已經老老實實的,再不敢躲懶耍滑,聽聞就是他給整的。”
王熙鳳哎喲一聲道:“我可沒注意環弟,真是如此?”
賈璉道:“你不在外院出入,自然知道的不多。我那時家去,見著他,已大有不同了。”
夫妻倆又說了會兒話,王熙鳳提起賈璉的鋼筆廠,問他:“我的已經成了,如今就剩你的了。若是咱倆的都能成,這事兒報上去,又是功勞一件。”
賈璉道:“我倒不在意這功勞不功勞,只是鋼筆確實方便許多,又能隨身揣在懷里,又不必時時刻刻都要研墨。灌一回墨水,帶出去一日都能用上,著實好用。
“若是能量產,人人都可用上,對那些學子而言,也是大造化了。唯獨這礦石要運來廣州極不方便。我同父親商量過,這鋼筆廠最后還是不建在廣州的好,已著人去山西一帶礦多的地方打聽去了。”
王熙鳳聞言,心里不禁失落,忙問:“那若是日后真的要開廠了,你豈不是又要遠行?”
賈璉心下一軟,柔聲對妻子道:“知道你舍不得我,你只管放心,瞧你這廠子的經營模式,我那邊只要有個得力的心腹幫我把關就沒問題,我只需前期去把技術監督好,日后按著我的規格要求來,就不會有大錯了。”
夫妻倆正在屋里粘乎,屋外平兒來報:“本杰明的人來了,說是不日就要回英吉利去,派人送了訂貨清單來,又要奶奶給他備幾匹上好的料子,說是要拿回去給大姑娘做新衣裳。”
王熙鳳忍不住笑罵道:“這潑皮恁地無恥了,拿咱們的人情給他做面子,好沒羞沒臊。”
平兒也笑道:“奴婢也這么罵他的小廝,偏那小廝還要還嘴,說是憑誰的眼光都沒我們奶奶好,這才厚著臉皮來勞動奶奶一回。奶奶聽聽,都這么說了,奴婢還能給他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