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里太危險了,您不能呆在這…來人,快護送大人下去!”
關鍵時刻還是大胡子將軍站出來一聲大吼,和身邊親衛一起,連忙架起朱溫送他下城頭。
說話間又一顆巨石落到城頭上,將身后的閣樓砸出一個巨大窟窿。
大胡子一個撲倒,將朱溫略顯肥胖的身體壓在身下,用肉身替他擋住攻擊,幸好巨石砸中的只是閣樓。
“快快快!快走!”
朱溫臉色慘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從城頭下來的。被手下攙扶著,恍然驚醒,才發覺額頭后背,都被冷汗打濕了。
他不明白,為什么事情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在他看來,面對來勢洶洶的神策軍,自己的宣武軍就算不能取勝,也能撐上個把月,然后等他將大本營轉移了再選擇撤軍也不遲。
可是誰能想到,這才剛開始,宣武軍就被打蒙了。四萬人馬在別人面前只有挨揍的份,從天上飛下來的巨石,擋都擋不住。
誰敢去擋?
拿什么去擋?
腦袋嗎?
真以為自己頭鐵啊!
“完了…都完了…”
朱溫心頭一陣悲哀,盡管明白神策軍這樣的攻勢持續不了多久,奈何強大聲勢給宣武軍帶來的士氣打擊實在太大,接下來想要守住管城,可就麻煩了。
沒有誰敢拿自己的Rou體凡軀,去擋這恐怖的殺人重器,但凡被巨石擦到邊邊角角,都是肢體破碎的下場。
說實話,投石機這種東西算不得什么黑科技,宣武軍中也有,但是朱溫嫌笨重,麻煩,向來少用,守城的話各種常規器械就足夠了,因此宣武軍中僅有的幾架投石機,早已年久失修,不堪大用。
然而今天,神策軍用足足十架投石機對著城頭輪番轟擊,將他那點自信徹底打成稀巴爛,朱溫差點崩潰。
怎么辦、怎么辦?
若是管城再丟,汴州就要徹底暴露在敵人面前,到那時就是被逼上絕路了。
“不對!我還有大師!大師何在?為什么大師還不出手?”朱溫驚醒過來,憤怒大吼大叫。
手下的士兵看得一臉茫然。
什么大師?
難道說大人被嚇破膽,嚇成傻子了?
眾人心頭寒顫,誰也不敢說這話。
只有朱溫自己清楚是怎么回事,那個老和尚明明答應他會在關鍵時刻幫他取得勝利的,可眼下危急關頭,老和尚為什么不出現?難道是臨陣脫逃了?!
該死的老禿驢,說好會出手幫我的,為什么不幫?
如果不是他當時舌綻蓮花各種忽悠,自己又怎么會這么堅定要跟神策軍開戰?
結果現在打起來了,老東西見勢不妙直接拋下自己跑了?
朱溫驚怒交加,顧不得其他,咬牙切齒道:“郭藩,你留下來指揮,本官回汴州找那個老東西!敢騙我朱某人?很好,哪怕是死,我也要拉那個老王八墊背!親衛隊,護送本官回去!”
大胡子將軍郭藩聽到這話,頓時一愣,隨即心頭一片涼意,這是要舍棄包括他在內的這三萬士兵跟一萬民夫么?
可他沒有拒絕的余地,咬咬牙:“大人盡管去,末將定能守住管城,叫神策軍無計可施!”
“好,若是能守住最好,實在不行,那就…”朱溫臉色復雜,“那就棄城撤出吧,放棄管城,回守汴州。”
只要軍隊在手,自己就能東山再起,若是軍隊沒了,就成任人宰割的魚肉了。
這個道理朱溫還是懂的。
“大人…”郭藩臉色激動,心頭慚愧,看來自己錯怪大人了,其實他并不是想要放棄這些將士。
朱溫已經冷靜下來:“本官不在,這里一切由你來指揮,就這么說定了!走!”
他自己帶著三百衛隊撤出管城,朝汴州大本營趕去。
郭藩深吸口氣,望著護送朱溫的隊伍走遠,才轉身拔劍怒喝道:“人在城在,我與諸位袍澤共存亡!”
神策軍陣營。
見城頭上已經沒多少敢冒頭張望的了,李勛問:“投石機還剩多少彈石?”
“回將軍,還可以再齊射三輪。”
“傳令,目標改為轟擊城門,務必給我轟開它!弓箭手準備拋射!全軍向前壓近三十步!云梯準備!”
“是!”
隨著一道道命令傳下,整個神策軍都動作起來,迅速匆忙中又不混亂,這些步驟他們不知演練過多少次,又經歷過多少次。
劉賀策馬來到李勛身邊,問:“元功兄,你覺得朱溫能撐多久?”
李勛搖頭:“不好說,不過管城內百姓不少,加上這四五萬軍隊民夫馬匹,每日的消耗都是一個巨額數字,若是固守不出,再派兵切斷他們的運糧渠道,估計頂多也就一個月。”
圍而不攻,乃攻心上策,到時候都不用出手,宣武軍自己就會打開城門投降。
“但是我們沒有那么多時間。”劉賀一語道出其中要害。
李勛苦笑:“是的,這就是麻煩的地方,所以只能強攻了。好在有投石機,敵軍氣勢已經被我們徹底壓制住,趁機強行登上城頭,損失能減少一點是一點。”
“我現在就指望文才兄那邊能給我們帶回好消息。”劉賀笑道,他指的是周武所帶領的五千人馬,從敵人防御空虛的側后方突襲,若能成功,直搗宣武軍大本營不是問題。
“我也是這樣想。”
兩人相視哈哈大笑。
“傳令!中軍前營,進攻!”
“是!”
“殺啊——”
震天動地的吶喊聲響起。
發現沒有石頭再落到城頭上,守城的宣武軍一陣欣喜,莫非是敵軍沒有石彈了?
可還沒等他們松多兩口氣,又聽到了巨石破空的聲音,連忙把腦袋縮回去。
“不要砸到我…不要砸到我…”所有人都在心里默默祈禱,躲在角落里瑟瑟發抖。
不過他們疑惑的是,隱隱感受到震動,但是卻沒一顆巨石是砸在城頭上的,這次準頭這么差?
“他們在攻擊城門?”
忽然聽到一聲驚恐大喊,城頭上守軍渾身一震,終于知道為什么沒有石彈落到城頭上了。
神策軍這是要破城了?
大部分人都在瑟瑟發抖,而后城外傳來數萬人爆發出的巨大吶喊聲,更是震得城樓都在抖,將宣武軍士兵嚇得雙腳發軟。
“誰要是敢逃,立斬不赦!”大胡子郭藩重新爬上城頭,持劍站在人群中,面目猙獰。靠著氣勢,著實震懾了一批想要抱頭逃竄的膽小鬼。
然而他自己也知道,只能震懾得了一時,震懾不了一世的,要是組織不起有效反擊,等神策軍發起新一輪攻擊,到時宣武軍人心一散,就只有潰敗而逃一個下場。
“弓箭手!弓箭手死哪去?快給老子頂上!”郭藩扯著嗓子咆哮。
“殺——”
城下人頭攢動,漫山遍野的敵人開始發起沖鋒,旌旗獵獵,如虎如龍。
城頭上郭藩心頭一片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