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地來的吧，第一次來東北吧？”華開邊上一桌的客人開口了，這話一出口屋子里都是笑聲。大家不由得都開始打量華開他們的衣著，賈磊默默的把身上的女式東北大花棉襖裹的更緊了。
“來瓶三十度的竹葉青。”華開說，他想喝口酒暖暖身子。
“三十度的竹葉青沒有！我這只有北京二鍋頭、牛欄山、撫順白、黑河老窖和五糧液不過我這的酒最低也是38℃，你們想來點啥？”老板娘走過來問，阿飛只見她嘩啦一下把懷里抱著的一堆小扁酒瓶放到賈磊身邊的桌子上。
“你要的十個小二，夠嗎？”老板娘看了阿飛他們一眼問。
“你…你瘋了買這么多酒干嘛？這拿著得多沉啊！”阿飛驚訝的問。
賈磊看白癡一樣白了他一眼沒吱聲，屋里人立刻會意的笑起來。
“這娃子一看就是東北出去的！”一個大叔笑著指著賈磊說，阿飛他們不由的點點頭。
“大哥你是怎么看出來的？”洪晨好奇的問。
“娃子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家里婆娘的手藝，這大花布除了在咱們東北別的地方沒有。”大叔指著賈磊身上的大花棉襖說。
“好小子！自己知道穿棉襖怎么也不提醒我們一聲？”喝了兩口熱湯的華開緩過神來問，他的眼睛里都能冒出火了。
“我提醒過你們啦！買票之前我不是告訴你們東北特別冷來這里要多穿點衣服。我哪能想到你們就在皮衣里面加了件毛衣就來了。你們自己愛臭美，怪我咯！”賈磊辯駁說，他可是只要溫度不要風度的把三妮從老家帶來的大花棉襖都借過來穿上了。
幾個人吃了幾口后飯館的棉布門簾又一次被掀開，小猶太套著一件毛領的皮大衣領著兩個東北大漢進來了，這兩個人手里每人都拎著兩個大大的包。
“大毛二毛你們別客氣，過來一塊坐。”小猶太從隔壁桌搬過來兩把椅子加到阿飛他們桌子上。
“小猶太他們是誰？”阿飛看了他們一眼問。
“飛哥趕巧了他們兄弟倆也是去綏（sui）汾河的還和我們買了同一節車廂的票，我身上的皮大衣就是從他們手里買的。相逢即是有緣！我就叫他們倆一塊兒過來吃個飯，順便讓哥幾個也買身皮大衣穿著暖和點。”小猶太指著地上的包說，大毛打開其中一個大包里面露出來整整一包的皮大衣。
阿飛雖然還沒有出過車站大廳，但剛下火車時也感受過東北零下三十度左右的低溫，現在有送上門的皮大衣當然不會拒絕于是他們幾個人便每人挑了一件衣服。
“這衣服不大對呀，我怎么就看到兩個號！你能幫我找一個小點兒了嗎？”洪晨對大毛說。他還拿手在膝蓋位置比劃了一下想要的長度，現在他拿的這件衣服長的都快到小腿了。
“我這就這兩個號沒有別的了，我們哥倆這衣服都是給老毛子是準備的。衣服要是太小了老毛子穿不進去，你手里拿的是最小號的了。”大毛說。
“老毛子個高男的通常在一米八以上，我們的衣服真的沒有短的就湊合一下穿吧，你要是覺得不好的話可以到外面去買，出了車站一千多米外就有家百貨大樓。”二毛樂呵呵的說，他和大毛原本打算吃碗面對付一下的沒想到遇到了小猶太居然有人請客心情自然好。
“老板娘給我們上八個大饅頭！”二毛喊道。
離發車只剩下20分鐘了去買衣服肯定是來不及的，洪晨只好將就著選了一件黑色毛領的皮大衣穿上，衣服袖子有些長把手腕都蓋住了動起來特別不方便，阿飛他們幾個人里只有大傻穿上衣服后顯得特別精神、特別有氣質，如果大傻不開口的話絕對是一個霸氣十足的男人。
“這皮大衣多少錢一件？”阿飛摸出錢包問。
“200一件，我看你們合眼緣就給個成本價得了。”大毛說，阿飛掏錢的手停住了。
四件大衣要八百塊錢包肯定裝不了這么多錢，可他不能打開滿是錢的包叢這么多人也很錢拿錢吧？車站人多眼的雜財不露白的道理阿飛怎么可能不懂。
“你們先自己掏錢等回頭算帳時我給你們報銷！”阿飛對大家說。
其他人都付了自己那份錢，有大傻只掏出來80塊錢。
“我不是前幾天剛給你分過三百塊錢嗎！怎么只剩這點兒的？”阿飛問。
“都被我媽拿過去存起來了，我媽說那是留著給我買房娶媳婦兒的。”大傻傻乎乎的笑著說。
“三姨說得對！這錢要是放在你手里不被人騙了就是被你下館子吃了。”洪晨點頭同意說。
“你們那個包里是什么？”賈磊好奇的問。
“手套和帽子，這個東西便宜我送你們每人一套吧！”二毛大方的說。
＊＊＊＊
大毛二毛帶著阿飛他們幾個人熟門熟路的來到站臺上等火車，甚至還能準確的找到他們未來車廂會停靠的位置。
“咦，這里怎么會有這么多人？”賈磊驚訝的問，阿飛他們看著站臺上的黑壓壓的兩千多號人也倒吸了一口涼氣。
阿飛他們常年是在火車站混的哪能看不出來在場的人數幾乎是火車載客量的兩倍，人多還不算——這里幾乎每一個人都像大毛二毛一樣手里都拿著幾個大大的包，阿飛他們這種拿著旅行包旅客和他們一比簡直就成了另類。
“嗚！嗚！…”一陣火車進站的聲音響起人群開始騷動起來，原本坐著的旅客全都站起來拎起包看著火車過來的方向，大毛二毛也開始緊張起來。
“走！快走！”火車剛進站還沒挺穩大毛就大吼一聲提著包就往前沖去，二毛緊緊的跟在他后面。
阿飛他們不明覺厲的也跟著沖上去，這時幾千名旅客都已經動起來，人全都像沖鋒的戰士一樣像著車門沖過去。賈磊人小腿短跟著大家剛跑幾步就被一個旅客的大包撞的倒在地上還好一直在他旁邊的大傻一把把他拎起來背到背上賈磊才沒被人群踩死。賈磊和大傻就耽誤了這一下，車門就已經被蜂擁而至的人群堵的死死的了。
“這！這！從這把孩子遞進來！”大毛趴在一扇開著的車窗上喊，大傻立刻擠開人群把賈磊從車窗往里塞，阿飛他們在里面抱著賈磊上半身把他透進車廂里。
“包！”大傻在車窗外喊了一聲，洪晨趕緊伸出手接過大傻手里的兩個旅行包。
“大傻兄弟快上車，火車馬上就要開了！”大毛隔著車窗沖大傻喊了一句。
大傻點點頭活動了一下手腳，一低頭——靠著一身蠻力硬是從人群中撞出一條路來擠了上來。
從車門口到座位上的短短七八米路大傻擠的更費力了，他塊頭太大在已經擠滿人的車廂里很難走過來。花了三分鐘大傻才走到地方把一個坐著自己座位上的男人拉開自己坐下了。
“我的天啊！我從來就沒坐過這么擠的火車，這就和傳說中的春運差不多吧！”大傻抹掉臉上的汗水說，他這輩子最遠就是和阿飛跑過幾次肥城。
賈磊這時候萬分慶幸阿飛他們居然買到了座位票，不然自己就要和過道上拿著站票的人一樣被擠成沙丁魚罐頭了。
“兄弟這是我的座位。”一個男人擠過來拍著阿飛的肩膀說，阿飛坐著沒動只是把自己的票遞給他。
“我的座位在后面，這里都是我朋友咱倆換一下。”阿飛說，男人看了一眼票是真的就爽快的答應了。反正車票沒名字坐哪里都是一樣，與人方便與己方便嗎。
“這趟車怎么這么多人啊？”賈磊坐在大毛二毛中間問，他身材小和大毛二毛兩個大漢一起坐，毛家兄弟會寬松點。
“都是和我們一樣倒包的！從哈耳濱到綏（sui）汾河一天就兩趟車哪里夠坐，每次都是這么擠的我們都習慣了！”二毛看著車窗外說。
“嗚！——”隨著一聲汽笛聲想起，火車緩緩地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