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黑玫瑰微微勾起唇,立刻下令。
所有特工都圍到了大桌子旁邊,這個桌子太大了,要抬起來不容易,而且抽屜也很多,不知他到底把卡塞哪,于是一些人抬桌子,一些人在抽屜里翻。
“你這個叛徒…”周寸光恨恨地看了宣林一眼,隨后目光移到了墻壁上的鐘表上,他被黑玫瑰這一槍打得就跟魂魄散開了一般,原本很好的視力,現在竟然看不清墻壁上的時間。
宣林則低著頭,不敢看他,更不敢看時間。
周圍鬧哄哄的,桌子那聚集了人,眾人齊心協力地將整個有半個房間那么大的桌子抬著,可抬不了多高,桌子上太多儀器設備了,儀器設備太重。
于是一些人手忙腳亂地將儀器設備搬到地上。
“一群廢物!”黑玫瑰對他們的速度極其不滿,她站在旁邊看了不到二十秒后,很不安地看了看時間,隨后將槍往自己腰間一別,一彎腰,鉆到了桌子底下。
低著頭仔細看了看,桌子底下有些灰層,能看到兩個小腳印,腳尖朝著北邊的方向,她心里便有了數。
“北邊,那個東西過來在桌子的北邊探探,你們幾個,抬…”話說到這,黑玫瑰突然沒了言語,從底下鉆出來的時候,腿一下跪到了地上。
她臉上浮現出難以置信,低著頭看了看她跪著的右膝蓋。
“你們幾個…”她嘗試開一次開口,卻發現整個人仿佛一下被人抽空了,說不了聲音,只聽得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極快。
她扶住桌子,站起來。
噗通…
一下子,她跪到了地上,雙眼睜大捂住胸口,同時,周圍的特工有幾個一下栽到地上,紛紛捂住胸口,神色一致,痛苦異常。
“毒…有毒…”其他人一看,瞬間反應了過來,一時如同烏鴉鳥散,鬼哭狼嚎地往門口逃去,如同喪家之犬。
“你…”黑玫瑰伸出手指著宣林,又恨恨地看著周寸光。
她沒有想到的是,周寸光的確把卡丟到了桌子底下,只是不是左邊的桌子,而是右邊的桌子,在宣林看向周寸光的瞬間,他打了個手勢。
當時的宣林并不明白,他以為這只是拖延時間的辦法,畢竟讓這群人在左邊的桌子搜個底朝天,起碼能浪費他們兩三分鐘的時間,時間就是生命啊,兩三分鐘,夠顏九成他們跑上一路了。
如今,看黑玫瑰那番模樣才明白,原來左邊的桌子底下,有毒。只是他覺得奇怪,從頭至尾都沒有看到宣林靠近那張桌子,怎么會有毒?
怎么會沒靠近呢?只是鉆到桌子底下的時候,顏九成這一行人都還沒有來到過魯道夫的實驗室。他第一次來的時候,偷偷將鞋帶解開,佯裝被鞋帶絆倒,鉆到了桌子底下。
那個時候,魯道夫在清理新來的尸體,和他的助理一起。
就是那個時候,宣林偷偷地在桌子底下按上了這枚藏有劇毒氣體的機關,這個機關在黑玫瑰帶著人沖進來的瞬間,他按下了遙控機關。
站的位置也是選擇了的,離那桌子最遠的地方,要做的,便是引這些人去桌子旁,讓他們死得快一點。沒想到這黑玫瑰居然還鉆到了桌子底下,真是配合。
“我跟你說了,這是死局。”周寸光笑了起來,他的身體很痛苦,可心理卻很爽,笑得渾身顫抖:“你那么強大,我當然不是你的對手,害怕,怕自己會扛不住你的折磨背叛,反正是死局,同歸于盡最好。”
一旁的宣林也笑了起來。
“真好,真好。”他連連點頭,目光看向了門口,跑出去十幾個人,可惜了。
“不礙事,都會死,這玩意兒,毒。”周寸光伸出手,拍了拍宣林的腿:“我們也會死,一起死。”
老謀深算的黑玫瑰想到了這是死局,一步步都在她的計劃之內,她沒有想到的是這周寸光居然這么果決,連命都不要,她更沒想到的是,阻擋他們進入軌道的辦法是她無論用多少謀略,都破不了的:只要你進來,便會毒死。毒氣全部散去起碼要三天,三天?
哈哈哈哈。
周寸光越想越樂呵,笑起來雖然沒有聲音,卻眉眼皆是。
三天?隊友們都回國喝茶斗酒,開始慶功了。
“你…”黑玫瑰氣得不能說話,她也說不出話,舉起手中的槍,想開槍,發現渾身沒了力氣,一下倒到了地上,捂住胸口痛苦不堪。
這是窒息的感覺,被人用布一層層蒙住,慢慢窒息的感覺。
“你…”黑玫瑰竭盡全力,在即將閉眼的那個瞬間,拿著槍朝著宣林,周寸光的方向,砰砰砰連開五槍。
好槍法,哪怕槍都握不緊,視野模糊的情況下,五槍居然四槍命中,宣林和周寸光各領兩槍,都打在了腹部。開完槍的黑玫瑰的臉一下栽地面上。
也不知是死了還是重度昏迷了,不管哪種,在兩分鐘內,她都會死得透透的。
正如外面跑出去的那些人一樣,都會死得透透的。
“準備迎接死亡了。”周寸光撐著身體,往后退了退,退無可退,毒氣遲早會彌散到他這邊,再加上身上的窟窿,他看了眼,啞然失笑:“小兄弟,我們死得還挺壯烈。”
宣林虛弱地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腹部中彈的原因,還是毒開始發作的原因,他覺得胸口堵得厲害,喘不上氣來,低著頭看了眼,自己的腸子露了一截出來。
伸出手塞了進去,竟然沒有覺得很疼。
“這么多同歸于盡的,這波不虧。”宣林咧嘴笑了笑,深深地吸了口氣,愈發堵得慌:“像個英雄。”
“嗯…”周寸光似乎睡著了,回答得有氣無力的。
“還好你弄了毒,要不然,我肯定會背叛的,那玩意兒對著命ii根i子,我是真扛不住。”說到這,宣林眼里露出一絲驚恐:“你說,他們要是知道我扛不住,我是不是就不是英雄了?”
周寸光沒有說話,只是閉著眼睛。
“你說,他們會不會惡搞我們?我…我剛屎尿都出來了。”宣林不好意思地抽了抽臉,隨后,眼淚就這么緩緩地流了下來:“我不想他們惡搞我,一個被嚇出屎尿都英雄,我不想他們惡搞我,你也知道,好多人喜歡惡搞英雄,諷刺英雄,我不要…”
他的聲音充滿了委屈,眼淚不停地往下流,打了個寒顫。
“不會。他們都不會知道我們,我們是保密的,你忘啦?”周寸光的聲音氣若游絲,他睜開眼,比起宣林的淚流滿面,他表情十分平靜,甚至還帶有向往,對死亡的向往。
他的手伸向宣林,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
“媽…是你嗎?媽媽…我冷,我好冷…”宣林似乎有些神志不清了,他的手冰涼冰涼的。
“不要怕,一起走,有個伴。到了黃泉路上,到了奈何橋,見到了孟婆,我們多要幾碗湯,以湯代酒,把酒言歡。”周寸光他側過頭。
見聽到這兒的宣林卻搖了搖頭:“我不要喝孟婆湯,我好不容易當次英雄,不要喝,如果非要我喝,我就只喝一口,下輩子,我就還記得我自己是個為國捐軀的英雄,沒有人記得我,我自己記得自己就好了。”
宣林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輕輕的,輕到聽不見。
“我難受,好難受,有沒有人來救救我?我這樣是不是不像英雄?有沒有人救救我?”宣林迷迷糊糊的,試圖吸氣,卻吸不動。
“此刻,不要想今生,要想來生…想來生…”周寸光的手指頭在宣林的手背上敲了敲,微微睜著的眼睛里,滿滿都是期待,只是他已經沒有力氣去握他的手了。
“嗯…”宣林嗯了句,不再說話,閉上了他只有還差兩天便23歲的眼睛。
“我會多要幾碗湯。”周寸光張了張嘴,嘴里涌出一大股血,他虛弱地閉上眼睛,喃喃念道:“我會向孟婆多要幾碗湯,再多加幾勺糖。”
伸出手探向自己的下半身,眼淚從眼睛里流了出來,他的鼻翼扇了扇,委屈地如同孩子一般撅了下:“孟婆,多給我幾碗湯,多加幾勺糖,這輩子,太苦了。”
此刻,不想今生,想來生。
此刻,若真有奈何橋,宣林和周寸光已在孟婆那兒,一人小心翼翼地只抿一小口湯,另一個的桌子面前則擺滿了湯,湯里放滿了糖。
以湯代酒,把酒言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