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啟動。”
顏九成環顧四周,做出了這個重要的決定,他相信,能在科學家附近潛伏兩年并成功跟著一起來這兒,而且在眾多退役特工的目光之下沒有暴露的暗子,一定在到達別墅區的第一時間就開始摸排周圍的情況。
“我想,他應該會提前摸排關于如何避開關卡到別墅區的路線,周圍的情況也應該摸得差不多了,畢竟科學家都來了兩天了。”顏九成很肯定,這么厲害的暗子,到了別墅區后絕對不會安安靜靜地呆著,搞不好他手里有更多信息,急切地需要轉出來。
“也是。”顧覓清點了點頭。
幾人繼續往前走,找到一個較為隱蔽的邊角后,幾人圍著宣林,宣林用筆記本快速地向組織傳遞信息,這信息格外重要,又是在別墅區內向外傳遞,所以需要的時間稍微久一些。
“好了。”宣林合上筆記本:“等暗子的答復。”
“先進外圈。”顏九成與顧覓清對視一眼。
“容易。”顧覓清淡淡笑了笑。
地下通道的一個交叉路口,那關著一扇鐵門,門上是五把大鎖。并沒有使用瞳孔識別器的原因很簡單:來這里駐守的并非別墅區的編織人員,而是臨時從各大組織調派過來的人。m國用退役特工挾持科學家來這兒進行研究,雖然表面上是非官方,實際上卻是官方的行為。
可即使是官方行為,卻不能那么光明正大地用政府軍保駕護航,因為一旦暴露,那就做實了m國干預戰區。所以他們只能用退役特工偷偷摸摸地配合黑組織,來完成這一切。
老管家知道這些嗎?他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這些都不重要,他不過是一個高級點的工作人員而已。重點是這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哪怕在這守衛的黑組織成員,實際上他們也不知道具體事項,只知道應該是有科學家前來,為了防止其逃跑,所以要守著。
臨時調派過來的人輸入瞳孔識別,是一項大工程,一個個輸入太容易暴露不說,錄入了也沒啥用,畢竟一旦有打斗,死亡是很尋常的。如若死了,誰來開這門?這是其一。
其二就比較簡單了,那就是這些東西都要通過線來連接起來的,以前發生過一次很慘的事兒,有一組人進攻別墅區想要奪得一個剛研發出來的成果,在逃脫的時候,他們直接剪短了連接門與門的信號線。斷了線的虹膜識別器的門徹底癱瘓。
經過多年的摸索,最后還是發現用最傳統的鎖最為合適。要不怎么說,有時候高科技也未必那么好使呢。線一斷,門怎么也打不開,眼睜睜地看著對方拿著成果跑了。
“這鎖感覺很牛啊,那么大,連著五把。”顏九成偷偷看了一眼,見那扇門上的鎖與尋常見的不同,一看就做工十分精良。門前面站著四個人拿著槍,打著哈欠。
老吊就這么瞟了半眼,就這鎖,不配吊爺正兒八經瞅一眼的,半眼足夠。
“不礙事。”老吊嗓子低沉,充滿了自信。就這種鎖,對于老吊來說簡直就是垃圾,如開自家門。搞定四個人容易,顏九成從兜里拿出藥劑丟了過去,無色無味,甚至那四人都沒有覺察到任何就倒到了地上。
“換班的時間不知道是多長,但他們剛剛換班,距離下一次換班,二十分鐘的時間肯定有。”顏九成幾人沖了過去,老吊從兜里拿出個他挑選的法器就插到了鑰匙孔里,都沒來及看他怎么動的,鎖就開了。
“這么牛。”宣林忍不住將頭湊到了老吊的手那,平日里在電影里見過大盜開鎖的鏡頭,總覺得是夸張的手法。也曾聽老吊說過開鎖只是雕蟲小技,可那些跟現場看還是兩碼事的。
咔。宣林話音剛落,又一把鎖打開了。
“真的假的?”宣林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這才明白為什么老吊會說只要他想,他便可以進入到任何一個人的家里,任何鎖都擋不住他。
“這是基本功了。”老吊本能地扁了扁嘴巴,此刻,少了一根煙。
沒有對手的阻礙,一切都非常順利,四人進入了內圈,避開了人員多的通道,四個人走到了相對隱蔽的一處后,靜靜等待暗子的回饋。
“等十分鐘,如果沒有回饋的話,我們兵分兩路。”顏九成看了眼老吊:“得有人當斷尾。”
兵分兩路的意思很簡單,一路進去,一路墊后。墊后的一路要用生命保證進攻的一路的隱蔽性和安全。也就是說,四人里要死人了。
至少得死一個。因為只有死一個,才能把這一切作為推到這個死人身上,確保其他人接下來的行動。斷尾,是行話,而且是代表了死亡的行話。
當壁虎被人發現了踩住了后,會斷尾以求逃脫。
“我來當這個斷尾。”老吊脫口而出,說完后,他的神情凝重了約莫一秒鐘,他明白,這意味著自己要跟這個世界說再見了。
唐詩的五言絕句里,有一句很有哲理:人生足別離。可見人生相逢的喜悅不如別離那么刻骨銘心,人生總是在別離中度過的。
而這句話翻譯成日文的時候也很是美妙:唯有再見方為人生。
人生,終究會說再見的。
粗人老吊不懂這些詩詞歌賦,他卻明白自己的死值不值。臉上的凝重為自己的生命哀悼了一秒,也只有一秒,隨后,他咧嘴一笑,雖然紅了眼,可笑容里卻充滿了期待和無畏。能當這個斷尾,便是真正的英雄了,死在戰場的英雄,自己的頭像會掛在組織的房間里,雖然沒有人知道那是他,但天知地知,國家知,這一輩子值了。
做的是轟轟烈烈的大事,行得卻是悄無聲息的路,這行本是如此。
顏九成沒有看老吊,他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這種別離讓他感到難受,十分地難受。兒時想當英雄,拯救世界,從來沒有想過會要自己的隊員去送死的。
如果不是為了營救科學家,顏九成會選擇自己去死,作為男兒,作為一個骨子里就有英雄基因的人來說,讓隊友去死,對他來說是莫大的痛苦。而今,卻不得不如此。
“等等。或許不用…”顏九成不敢看老吊,也不舍看老吊。果然,英雄不是那么好當的,無論是對于活著的,還是死亡的。
一時,顏九成覺得自己這個隊長當得太差了,斷尾之舉應該是最后一顆棋子,如果他考慮得更周全一些,或許不會這樣的。可思來想去,又不知如何才能考慮得更周全。
從時間上來說,今夜潛入是天時地利人和,時間上是沒問題的。
從行動上來說,很順利地潛入到了別墅區底下的地下通道,他判斷的位置是沒有錯的。
而從準備上來說,前期摸清楚了別墅區地下通道的大部分路線,這簡直是神來之筆,相信連組織都會對顏九成的行動力嘖嘖稱奇。
可怎么還是保不住自己的兄弟呢?
理智地說,如果用一條命能換來科學家的藏身之所以及行動路線的摸清,是值得的,顏九成這一步的部署也是正確的。畢竟戰爭總會死人的。
道理都懂,心里面卻難受得緊。
“不礙事,兄弟。”老吊伸出手放到了顏九成的背上,好聽的話,感悟人生的話,他一句也說不出來,沒那文采,想了想后,說道:“到時候,讓我抽根煙吧,哪有出來開工不抽煙的。”
抽著煙開工的老吊,一根煙,一點火星,還有用嘴巴里鼻孔里噴出來的白煙,才是那個活生生,吃著五谷雜糧,咽著白眼心酸,嚼著偷盜惡名的老吊。
“抽吧。”顏九成準了。
組織是不允許老吊抽煙的,因為煙的味道有記憶性,容易暴露。
“那就行了。”老吊的白牙發著光,其實他的牙并不白,可是他皮膚很黑,所以襯得特別白。這就跟老吊的人生一般,其實英雄有很多,但是老吊的出生太過底層,從最底層的腐臭淤泥里開出圣潔的英雄之花的過程,格外地令人心動,心碎,令人敬佩。
“這輩子,值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老吊摸了摸放在兜里的煙,擺了擺手,示意大家這事兒別再說了,不就是一死?
死,而已,本是尋常事。
在戰場上,進攻或后退實際上都不是最難的,最難的便是等待,尤其是不知前路如何的等待。這種等待令人撓心撓肝,度日如年。
“你培訓過暗子嗎?”宣林有些好奇,問顧覓清。
“培訓過簡單的,就是國內的那種便衣暗子,這種頂級的沒有培訓過。”顧覓清搖了搖頭,伸出手指了指腦袋:“這種對綜合素質要求極高,要有極強的心里素質,極強的專業能力,最重要的是,要有極強的迷惑敵人的能力。”
“就是讓敵人不懷疑到他,對吧?”老吊問道。
“對,主要是讓敵人不懷疑到他。”顧覓清點了點頭:“暗子的啟動往往是隨機的,正因為是隨機的,所以很致命。比如街邊的小販是敵人的間諜暗子,很可能他們組織盯了你很長時間了,甚至你在這個小販手里吃過好多次包子,都沒有問題。可突然一天,暗子啟動,而你毫無戒備地去買他的包子,直接就中槍了。”
顧覓起在臉上畫了一個圈:“極強的迷惑敵人的能力,這一條,是培訓不出來的,基本都是天生的。”
“會撒謊?”
“不僅僅是會撒謊,會撒謊的人很多,可要能瞞過那么多敵人的,很少。”顧覓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顆暗子能跟隨科學家被帶到這里來,肯定是通過了很多次敵人的試探,敵人非常信任的那種。”
“他一直沒有被啟動,這應該也是敵人一直沒有發現他的原因吧。”
“那當然。”
暗子在沒有啟動的時候,很可能就是你家隔壁喜歡吃鯽魚湯的鄰居,你討厭的數學老師,或者街邊賣麻辣燙的小販。在沒有啟動的時候,都是無害的。
反間諜也是如此,在沒有啟動的時候,最大的任務就是不讓敵人懷疑你。
“我聽頭兒說,這顆暗子是他目前來說最滿意的暗子,最具有迷惑敵人的能力的暗子。能讓頭兒連用兩個‘最’,這人一定很厲害,所以老吊,搞不好輪不到你當斷尾,先等等。”顧覓清說到這句話的時候,眼里充滿了期待。
傳說中的這顆暗子,她從未見過,可聽老者說過幾次,在檔案室里看到給這位暗子的分數是500分,也就是五科全部滿分。
要知道天才如顏九成才打了380分。
顧覓清自己是360分。
能拿滿分的暗子,反間諜組織近三十年,就這一顆。
“來了!來了信息!”突然,宣林激動的聲音打破了這場悲傷,他指著筆記本上閃動的代碼,顧覓清立刻進行轉換,說道:東四路第五個污水道,三十米。
暗子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