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孟隊交鋒之前,我就想好了,不管他對我上什么刑訊手段,只要是關于東哥和公司的消息,我一個字都不會吐,而問到有關我自己的事,我也沒什么隱瞞,就比如廖凡凡的事,孟隊既然已經連我砍掉他兩根手指頭的細節都清楚了,我如果還繼續死撐著不承認,那就有點跟自己過不去了。
把事情牽扯到廖凡凡的案子之后,孟隊終于收起了他那種跳躍性的思維,開始專心致志的問起了那天晚上發生案件的經過,而我也沒什么好隱瞞的,除了隱瞞了楊濤中間開過一槍的事,其余的我全都說了,因為當天晚上,我們雖然是破門進的房間,但是那一帶屬于拆遷廢墟的爛尾樓,我們的行為也構不成私闖民宅,而且當天廖凡凡那邊還動了槍,不管怎么想,他的罪責也比我大。
折騰了一個多小時之后,孟隊身旁的那個警員把打印好的筆錄拿給我看了一眼,我仔細一看,除了廖凡凡的事,之前我們說的關于倪老虎和牛萬成那些話,根本就沒有記錄,我又看了看字頭的地方,想知道我被關在了什么地方,可是這個筆錄上,有關于審訊單位和審訊人的訊息,全是空白的,不過我也沒在意,很配合的就把字給簽了。
交代完廖凡凡的事之后,我開始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打算在最短的時間內養足精神,面對接下來孟隊一些列關于盛東公司的問題,沒想到這個孟隊根本就沒再開口,而且還給我送來了一份盒飯,并且讓我把上衣也給穿好了,雖然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但我折騰了一天,也是真餓了,一大盒沒什么菜的盒飯,被我幾口就給扒拉干凈了。
“孟隊,接下來還問點啥啊?”一個警員看見我吃完了飯,扭頭問了一句。
“沒啥問的了,我先去休息一會,你們倆在這看著,一會有情況,去值班室叫我!”
“是。”
孟隊離開了之后,兩個警員也不搭理我,就自顧的坐在椅子上玩手機,而我在經歷了白天長達十多個小時的幽閉之后,看見面前多出來的兩個人,感覺心里無比踏實。
我在原地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審訊室的門再次被打開,一個值班的輔警進門,在一個警員身邊耳語了幾句,隨后兩個人就出去了。
‘咣當!’
又過了四五分鐘之后,審訊室的門再次被打開,孟隊披著一件警服進門,對身邊的警員揚了揚頭:“把他解開,帶到我辦公室去。”
“哎!”那個警員打著哈欠應了一聲,走過來把我在審訊椅上解開了。
‘嘩啦!’
推開擋在身前的鐵板之后,我感覺前所未有的輕松,整個人就向脫了一層皮一樣,我扶著椅子想試著起身,但是腰就像斷了似的,雙腿也一點知覺沒有。
“先別急著起來,在原地坐二十分鐘,自己揉揉腿!”那個警員經驗豐富的對我交代了一句,隨即用手銬把我的雙手銬了起來。
在房間里折騰了十多分鐘,我才踉蹌著離開了審訊椅,隨后宛若像是被大象強.奸了一樣,劈著雙腿,步履闌珊的向門外走去。
‘咣當!’
剛走出陰冷的審訊,頓時有一股暖流席卷了我的全身,感覺特別的舒坦,在我面前是一條長長的大走廊,我順著走廊盡頭的窗口向外看了看,外面的天際已經透出了一抹魚肚白,不知不覺的,我已經在審訊室羈押了將近二十個小時了。
‘滴!’
那個刑警押著我到了走廊盡頭,打開了面前的門禁之后,邁步進了大廳里。
‘踏踏!’
出了審訊室的走廊,我打量了一眼大廳,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很大的警容鏡,我看見鏡子中自己狼狽的模樣,無語的露出了一個苦笑,接著一抬頭,看見鏡子上的一行字之后,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
我面前的警容鏡上面,赫然寫著一行大字:
隆吉縣公安局刑警大隊 看見這幾個字之后,我徹底懵逼了,因為隆吉這個縣城,根本就不是安壤的地界,已經屬于隔壁鳳城市下轄的縣城了,我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半年來一直在龍城,從未來過隆吉縣的我,為什么會被隔壁市下轄的一個縣城刑警隊,給抓捕到這里來了。
“哎!瞅啥呢,這邊!”押解我的警察并沒看出我的異樣,帶著我向旁邊的一個樓梯上走去。
已經徹底不明所以的我,感覺腦瓜子嗡嗡響,只能一頭霧水的跟了上去,跟著那個警察到了二樓的一個辦公室門前。
‘咚咚!’
“進!”
‘咣當!’
警員推開辦公室的門,帶著我就進去了,我看見房間內的景象之后,懸著的心徹底落地。
這個辦公室里,有兩個拼在一起的寫字臺,此時孟隊正坐在一張桌子前面,端著一盒泡面,在孟隊對面的桌子旁邊,東哥和一名陌生的青年,正在低聲交談著。
‘刷!’
聽見開門的聲音,東哥一抬頭就看見了我,還沒等我開口說話,他就微微搖了下頭,我頓時會意,安靜的站在了門口。
孟隊看見我進門了,挑起泡面吃了一口,隨后看著東哥身邊的青年:“人來了,你問吧。”
‘踏踏!’
青年聞言,邁步走到我身邊,對我伸出了一只手:“你好,我是昭陽律師事務所的商郡文,也是牧興基建外聘的法律顧問。”商郡文說著頓了一下,指著東哥:“這是我們律師事務所的司機。”
“商律師,你好!”知道商郡文的身份之后,我瞬間托底,至于東哥為什么偽裝成了司機,我也沒考慮。
商郡文跟我握手之后,直切正題:“在你被羈押期間,是否被限制了言論自由,或者換一個說法,你是否受到了刑訊逼供?”
我扭頭看了一眼孟隊:“我被單獨關押在審訊室內,他們向我身上潑冷水,還把空調開到了最低溫度。”
商郡文微微點頭:“你被抓捕的時候,抓捕方是否出具了傳喚令,以及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沒有,我被抓來之后,直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處在什么地方,他們從來沒對我表明過身份。”我頓了一下:“他對我出示過警官證,但是根本沒有打開,我不能確定他們的身份。”
“好!”商郡文聞言,安靜的坐在座位上,看著對面的孟隊:“孟隊長,韓飛已經在你這里羈押超過24小時了,我是否可以認為,你們這種行為已經構成了非法拘禁?”
“刑警隊是司法機關,不會存在非法拘禁的行為!”孟隊咧嘴一笑,矢口否認。
“根據相關規定,傳喚、拘傳持續的時間不得超過十二小時,案情特別重大、復雜,需要采取拘留、逮捕措施的,傳喚、拘傳持續的時間不得超過二十四小時。”商郡文端起桌上的一次性紙杯,喝了口水,繼續道:“而你們逮捕韓飛的時候,連傳喚證都沒有出具,呵呵…很多年不跟司法機關打官司了,我說的沒錯吧?”
“有嗎?”孟隊笑著打了個馬虎眼:“本來昨天的24小時羈押期內,我們已經初步排除了韓飛涉嫌一起案件的嫌疑,根據規定是應該放人了,但是很不巧,他承認了自己犯下的另外一起傷害案,那你說,有人招供,我們總得調查吧?”
“我能知道,你所指的傷害案,是有關于誰的嗎?”
孟隊聞言一笑,端起泡面碗喝了口湯,看著押我上來的那個刑警:“把卷宗給他。”
商郡文接過警員遞過去的檔案,緩慢的翻看起來。
五分鐘后。
商郡文放下卷宗:“孟隊長,冒昧問一句,你們隆吉的刑警隊,什么時候分管安壤市的案件了?在我的常識范圍內,案件應該是由案發當地公安機關負責的,而你這么做,是否有越權的行為呢?”
“哎!你別給我扣帽子昂!”孟隊滿不在乎的擺了下手:“我們抓捕韓飛,并不是因為他在你們那邊犯案了,而是在本地接到了一起其他報案,感覺韓飛有作案嫌疑,所以才將他傳喚過來,恰巧又在審訊過程中,得知了韓飛身上還背著其他的案件,所以就拿到了第一手證據和材料,不過你放心,這件案子我們雖然審出來了,但不會做出處理,也會按照規定,移交給案發當地的公安機關。”
商郡文聽著孟隊的話,忍不住笑了:“好,那就繼續我之前的話題,我記得出具傳喚證以后,接下來的法條是,不得以連續傳喚、拘傳的形式變相拘禁犯罪嫌疑人,傳喚、拘傳犯罪嫌疑人,應當保證犯罪嫌疑人的飲食和必要的休息時間,我可是聽說,我的當事人韓飛,到現在還沒有睡過覺呢吧?”
“你放心!我們會尊重當事人的基本人權!”孟隊想了一下,直截了當的開口了:“商律師,你是出了名的鐵嘴,我說不過你,也不想和你掰扯,你要是覺得我的辦案方法有問題,政府有紀檢委,公安局有督察隊,大門都為你敞開著,現在我要去辦案了!不送!”
“老孟,有意思嗎?”商郡文突兀開口,向孟隊問了一句。
“什么?”孟隊被商郡文問的一楞。
商郡文盯著孟隊看了一會,直白的開口:“我知道對于異地抓捕韓飛的事,你肯定已經想好了完美的解釋,但是你也不能逮著個螞蚱捏出尿來啊,韓飛雖然年紀小,但身份畢竟是個商人,而且是要為地方建設出力的,你非得要把他整出個好歹來?怎么?你背后有人支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