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回到了房間里之后,我反鎖上房門,一個人趴在床上,用枕頭捂著頭嚎啕大哭,我是一個死要面子的人,就算是哭,我也不會讓別人聽見我發出的聲音。
我不知道我究竟哭了多久,直到最后,床單都被眼淚蔭濕了一大片,一直以來,我承受的負面情緒終于得以宣泄。
從小,我就被人笑是一個沒有爹媽的野孩子,周圍的鄰居都欺負我,小學的同學拿我的棉帽子當球踢,讓我給他們系鞋帶,往我的水杯里面甩鼻涕…
后來上了中學,在新學校的時候,我不僅沒有得到溫暖,反而在攀比之風盛行的中學生時代,逐漸變的自卑,我忘了從什么時候開始,我逐漸的開始向往那些校外小混混的生活,因為每個人都知道他們做的是錯的,背后都會罵他們是人渣,但當著他們的面,卻沒有一個人敢那么說,多年的壓抑與自卑,已經讓我在想要抓住尊嚴這件事情上,近乎病態。
終于,我跟著嘯虞逃離了那個充滿了有色眼鏡的學校,認識了不會嘲笑我身世的磊磊他們,并且跟扈濰混在了一起,曾經有那么一刻,我覺得人生很完美,有一群肝膽相照的兄弟,還有一個能讓野狼的人,都害怕的大哥扈濰。
但是從扈濰把錢扔在床上那一刻,我的夢被擊碎了,原來我在他們的心里,并不是那么重要,扈濰也并沒有把我當成一個弟弟,在學校的時候,我是一個被人瞧不起的學生,離開學校了,我變成了一個,被人瞧不起的混子。
我站起身,怔怔的看著窗外街道上的景色,這一看,就是幾個小時。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響了起來。
“誰啊?”我轉過身,擦干了眼角的淚痕。
“嘯虞!”
我走過去打開了門,嘯虞勉強的對我笑了一下,進門坐在了椅子上,把一摞錢放在了床頭柜上:“磊磊、冷欣我們三個,一人出了五百,這錢你拿著!”
“什么意思啊?”我咧嘴笑了,看著那一摞錢。
嘯虞沉吟半晌后,開口說道:“今天的事,扈濰做的,的確是有點過分了,磊磊讓我跟你說,別太往心里去,慢慢的,他也許會對你改變看法的!”
“你們的心意我領了,這錢你拿回去吧!”我感激的看了嘯虞一眼,隨即釋懷的說道:“扈濰說的沒錯,帶著我這么個累贅,也許是挺拖后腿的,呵呵,五百塊錢,不少了!”
嘯虞聽著我的話,神色也跟著有些落寞:“別這么說,我了解你是什么性格,能做到這么多,你已經很努力了,路都是一步一步走的,沒有哪個人是一出生,就拎著刀從娘胎里出來的,冷磊那種小老虎,畢竟是少數,也正因為這樣,扈濰才器重他!”
我自嘲的笑了笑,微微搖頭:“我自己是什么性格,我很清楚,我膽子小,既沒有挑戰別人的實力,也沒有承擔后果的勇氣,混社會這碗飯,不是我能端起來的,我想好了,我打算退出扈濰這個圈子!”
“什么?”嘯虞聽我說完之后,吃驚的看了我一眼,沉默了半晌才再次開口:“小飛,雖然扈濰對你有成見,但是我說句公正的話,我見識了很多混子,能做到像扈濰這么公平分錢的人,真的是鳳毛麟角,要不,你再考慮一下?”
“算了,我已經決定了!”我堅定的搖了下頭,繼續道:“扈濰給的錢也許的確不少,但咱們跟著他,也冒了更大的風險,何況他多給我一分,我們倆之間都覺得那是施舍,這種錢,他給的不舒服,我拿著也扎手!最重要的是!”我抬起頭,對視著嘯虞的眼睛:“你知道,我出來混,不是為了錢!”
嘯虞不再說話,坐在邊上開始抽煙,我依舊轉過身,看著窗外馬路上的車流,直到嘯虞腳下,已經堆滿了煙頭的時候,他站起身走到我邊上,陪我一起看著外面的車水馬龍:“真的想好了?”
我點點頭:“這么多年,我一直用一句話在安慰我自己,道不同,不相為謀!現在想想,我覺得也挺有道理的!我和扈濰,不是一樣的人。”
“呵呵!”嘯虞伸手,捶了一下我的肩膀:“其實你有些時候,真挺敏感的!”
“也許吧!”我笑著點點頭,自從決定離開扈濰之后,我的心里感覺到了無比的輕松,我想了想,又向嘯虞問道:“你說,我退出了,磊磊會不會跟著我一起走啊?”
“不會!”嘯虞想都不想,就篤定給出了答案:“磊磊認識扈濰,要比認識你還久,而且他一直視扈濰為榜樣…你沒發現嗎,磊磊其實有很多時候,行事風格都在刻意的模仿扈濰!”
“也是,我怎么能和扈濰比呢!呵呵!”想起我這個無知的問題,我又自嘲的笑了。
“磊磊不會,但是我會!”嘯虞嘆了口氣:“畢竟是我把你從學校帶出來的,讓你自己去北京的事,我已經坑了你一次了,所以,我不想再坑你第二次了,要走,那就一起走吧!”
“為什么?你不是也挺欣賞扈濰的么?”我皺起眉頭看著嘯虞:“你沒必要為了我,選擇離開,我想走,也不全是因為扈濰對我不好,而是我想開了,我是真的不適合這條路,你一直就想做個真正的混子,跟扈濰在一起,用不了一年,你就能混起來了吧!”
“我離開是因為你,但也不全是因為你!”嘯虞用手指輕輕地敲打著窗臺,緩緩開口:“扈濰這個人,太沖動,做事不考慮后果,跟他在一起辦事,我總感覺摸不到底,而且在他眼里,咱們這兄弟幾個,排在第一位的,永遠都是磊磊,無論我做的多么努力,他也看不見我,追帳這個行業,又屬于撈偏門,一次兩次的可以,但是扈濰這種職業要賬的,就是靠玩命在賺錢,比的就是誰更像一個滾刀肉,我總感覺,這么下去,也不會有什么大的發展前途!”
“嗯!”我贊同的點了點頭:“扈濰這個人,給我的感覺很邪,做事也很出格,說實話,跟他在一起,我有點怕,我怕他的兇狠,也怕他做出的事!”
嘯虞笑了笑,不在跟我談論扈濰的話題,直接說道:“現在李寶善的帳要回來,也算還了他在子良手里救咱們的情分了,晚上的時候,我去跟濰哥談談,說說咱們倆離開的事!”
“先別說了!”我微微搖頭。
嘯虞剛想開口,被我再次打斷了:“在扈濰眼里,我就是個連刀都不敢拿的慫包,不過就算是走了,我也不能讓他以為,我是被他羞辱走的!”
“你什么意思?”嘯虞疑惑的看著我,從他的眼神里我能看出來,他以為我要跟扈濰翻臉。
我被嘯虞的眼神逗笑了:“扈濰不是說他找不到焦智么,好!他找不到,我去找,焦智這筆錢,我一定要拿回來!”
“找焦智?這可不像你的作風啊?”嘯虞一副看不透我的表情。
我點點頭,開誠布公的說道:“我被人瞧不起太久了,甚至連我自己都快慢慢的麻木了,我一度認為,我這種條件,就應該被人瞧不起!”
“你是我兄弟,我永遠不會瞧不起你!”嘯虞認真的說了一句。
“其實,能把我從學校里帶出來,我挺感謝你的,因為我知道,在那種不斷攀比、不斷被人當成笑話的生活里,我遲早會他媽抑郁,像我這種性格,即使考上了大學,也不會有什么太大的出息,但是進入了社會以后,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沒有人天生就該被人瞧不起,扈濰不理解我,總會有理解我的人,總會有人看見我的價值,從你張嘯虞能說出,陪我一起離開扈濰的那一刻起,我已經很滿足了!”
“別說了,我陪你一起找焦智!我他媽還就不信了,同樣是肩膀上頂個腦袋,咱們憑什么就比扈濰差!”嘯虞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韓飛你記著,咱們找焦智,不是向扈濰證明你是不是有這個能力,而是告訴扈濰,你想要的,我他媽也能做到,但我就是不伺候你了!”
“對!不蒸饅頭爭口氣!”我感激的看了嘯虞一眼,把床頭柜上的錢拿起來遞給了他:“這些錢你給磊磊和冷欣退回去吧,你們的心意我領了!”
嘯虞也不勉強,把錢收了起來:“咱們倆在水泉認識的,就只有一個萬鵬,一會我給他打個電話,咱們見見!看看他有沒有辦法…”
“好!”我沒有拒絕,因為我也想看看,王芯蕊過的怎么樣。
一個小時之后,我和嘯虞按照萬鵬給的地址,來到了一個很大的洗浴中心前面,我們倆剛下車,遠遠地就看見萬鵬穿著一身名牌等在了門口,他脖子上的一根金鏈子熠熠生輝,手里還掐著一個最新款的手機和一包中華。
‘咣當!’
嘯虞推開車門,對著萬鵬的胸口就錘了一拳:“你小子,小生活過的不錯啊!”
“湊合!湊合!”萬鵬呲牙一笑,對我們道:“你們倆過的咋樣的?”
“跟你肯定不能比!”我上前一步,假惺惺的給了萬鵬一個擁抱:“鵬哥!想死我了!”
“操,想我了,怎么不來看看我!”萬鵬埋怨了我一句,隨后摟著我和嘯虞:“走,里面泡個澡,之后做個按摩,一切消費算我的!”
“這話說的,你就算讓我掏錢,那我也沒有啊!”嘯虞我們一邊開著玩笑,一邊向洗浴里面走去,他和萬鵬對于當初的爭吵,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忽視,兩個人絕口不提。
洗浴中心二樓,嘯虞我們三個人坐在單間的溫泉泡池里,身邊還擺著果盤和飲品,我看了一眼四周,這家洗浴中心的檔次,確實牛B。
“鵬哥現在真是混大發了,洗澡都單間了!”嘯虞羨慕的看了萬鵬一眼,隨后又道:“你現在還跟王芯蕊處對象呢?”
聽見王芯蕊三個字,我的注意力一下子就集中在了萬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