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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章 艱難

  容涂英已經起事,容妃此時表面雖然鎮定,但雙頰卻浮現出興奮的潮紅。

  她換了一身華麗的裝袍,戴了垂著黃金鑷的華勝。

  這已經遠超出她份位能打扮的裝束了。可是此時的她卻再無任何顧忌,她已經忍了多年,終于要等到這一天了。

  容涂英成事之后,她的信兒登位,將來的她就是這大唐天下,最尊貴的女人,誰也不能再壓制她了。

  黎媼進來時,容妃轉過了頭,還沒問話,黎媼便道:

  “娘娘,再過兩刻鐘,張巡一趕到,七爺便會令人逼宮!只是娘娘,現如今內侍監黃一興從宣徽殿出來,據宣徽殿中的傳回消息,他是要前去取鳩毒。”

  容涂英造反成功固然是好,但若皇帝一怒之下便令人鳩殺容妃,哪怕到時容涂再是成功,將來燕信就算身披龍袍,可也不能令容妃死而復生的。

  黎媼急得臉色大變,聲音都有些發抖:

  “您不如暫且稍避讓一番,拖延上一半片刻,等到七爺入宮,便一切都能成了。”

  容妃瞳孔緊縮,她其實早就已經想過了這樣的結果,但是她沒有想到,嘉安帝竟會真的下令要鳩殺她。

  自她年少與嘉安帝相識以來,相伴二十多年,他一直對自己寵幸有加,容妃還以為嘉安帝對她多少會有幾分真感情在。

  只要能拖得一時片刻,就如黎媼所說,容涂英一進宮中便萬事皆順了。

  可她沒想到嘉安帝連一半片刻都等不了,即刻就令黃一興取藥!

  “他要殺我?”

  她臉龐扭曲,今日黎媼所說的這番話,對她的打擊簡直比當年的容三娘爭了她的寵還要令容妃意外。

  仿佛她并沒有想到,嘉安帝會對她下如此殺手。

  黎媼低垂下頭,容妃卻又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只怕皇上不能如愿以償了!”

  她先是大怒,隨即又大笑。黎媼跪在地上,愣愣抬頭去看她的臉,那頭容妃一把扯下了自己頭上戴的首飾,目光轉到了一旁的抱言身上。

  “為我更衣梳妝,只要拖得一時片刻,七郎隨即入宮。”

  抱言跟隨容妃身邊多年,深知容妃為人,此時看她目光,便駭得渾身發涼。

  抱語低垂著頭,死死咬著嘴唇不敢發出聲來,唯恐一說話,容妃的目光就落到自己身上了。

  “我知道上明罪孽深重,犯下這大罪,我愛皇上甚深,又因兄弟之亂,無顏面對皇上,服毒自盡,以發遮面。”容妃說這話時,目光是盯著一旁抱言看的。

  她的嘴角帶笑,眼里卻帶著寒意。

  而黎媼之前所擔憂的黃一興取了鳩毒,并沒有直直的朝承香殿而來,而是轉了個彎,轉向了蓬萊閣。

  蓬萊閣里,早早有侍人先提前傳了旨意,穿了一身宮裝的崔貴妃跪在蓬萊閣大門口,瘦弱的身形撐不住身上那身裝束。

  黃一興過來時,有些同情的看了她一眼。

  她已經病了一段時間,眉眼間仍帶病容。

  此時的秦王、秦王妃俱不在宮里,九皇子燕驥年紀不小,已經早就出宮,她身側只有宮人內侍服侍著。

  “娘娘,皇上令老奴前來…”

  黃一興小聲的開口,他身后跟了程濟,低垂著頭,兩個小內侍捧著托盤,站在他的身后,身體直抖。

  一盤中放著一個瓷瓶,一盤中卻似放了一張折疊的紙,不知內里寫了什么。

  靜姑一看到這樣的情景,驚得魂飛天外。

  宮里的人都知道皇上賞了這瓷瓶,里面裝的絕對不是瓊漿玉液的。

  她駭得面無人色,爬了幾步向前,拼命的叩頭:

  “一切都是奴婢所為,一切都是奴婢所為。”

  她還以為崔貴妃做了什么事,引得皇上震怒,此時不管不顧,先將罪責攬到自己身上,一個起身就想往一旁的柱子上撞過去。

  ‘嘭’的一聲重響,靜姑撞在朱色雕花柱上,直撞得眼前發昏,她卻又要再往上撞,黃一興醒悟過神:

  “拉住她。”

  幾個內侍、宮人回過神來,迅速將靜姑拉住。

  靜姑拼命的掙扎:

  “你們要做什么?所有罪孽,皆是奴婢一人所為,與娘娘無關。”

  “你這又是何必呢?”

  黃一興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靜姑額頭頓時腫起雞蛋大小的疙瘩,皮已經紅腫,再撞幾下,哪怕是會頭破血流。

  她下力極狠,顯然是存了死志的。

  可是她不明白,嘉安帝要的并不是崔貴妃的命,而是想要崔貴妃的命。

  黃一興猜測,怕是嘉安帝有意在為將來的秦王鋪路,清他身側。

  “靜姑,不必再說了。”

  崔貴妃之前看到這瓷瓶時,也是眼前發黑,手直發抖。

  此時回過神來,她深呼了兩口氣,便顫聲道:

  “我心中有數。”

  “娘娘。”黃一興看了她一眼,“皇上自不會薄待于您的,您陪伴皇上身邊多年,皇上心中都是有數的。”

  他招了招手,令身后侍人上前。

  看到這一幕,崔貴妃身后的清容、楊復珍等人面色俱變,不由自主的輕聲綴泣。

  靜姑更是撕心裂肺的喊:

  “皇上,皇上,皇上饒命啊,這是要干什么?”

  今日之時,仍是好端端的,崔貴妃最近養在蓬萊閣,足不出宮門半步,既未犯錯,又未觸了皇帝逆鱗,怎么嘉安帝就突然降了這樣一道旨意呢?

  崔貴妃自小由她一手奶大,自己又隨貴妃一路從青河前往洛陽,大半輩子幾乎都守在貴妃身側。

  此時崔貴妃要被賜死,靜姑只如被人剜心割肝一般,痛不欲生,神態癲狂。

  一時之間,制她的兩個侍人幾乎要捉她不住。

  崔貴妃身體直抖,黃一興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

  “娘娘,皇上有話,都在這旨中了。”

  他所指的,也不知是‘旨’,還是‘紙’。

  “皇上曾有交待,您可以自行選擇,并非一定要饒了這酒。”

  靜姑聽了這話,愣了一下,崔貴妃也抬起了頭來,蓬萊閣中眾人俱都是不敢置信,呆呆的望著黃一興看。

  黃一興肯定的點頭:

  “皇上說了,您可以自行選擇。”他說完,示意侍人端了那張放了宣紙的托盤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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