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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七章 道高

  直到政事處理告一段落,嘉安帝才將手中筆放到了硯臺之上,身體往椅子背后一靠,黃一興站在他身后,為他按壓肩膀。

  “今日容府之中,搜查結果如何?”

  并沒有王植歲想像中的勃然大怒,嘉安帝語氣緩和,仿佛之前黃一興說的話只是唬他似的。

  “今日進了容府,才將搜不出片刻,宮里便來了人阻,后云陽郡主又來,便再沒搜下去了。”王植歲此時在皇帝面前,全然沒有了平日在容涂英面前得意忘形的小人模樣,反倒畢恭畢敬,額頭點地的回話。

  今日搜拿王府并不順利,可奇怪的是,皇帝對此好似并不如何在意。

  他聽聞這話,只是微微勾了勾嘴角:

  “依你看,今日容涂英反應如何?”

  嘉安帝問完,又喝了口茶。

  王植歲自上回傅明華透過徐氏問他,當日他彈劾容涂英時,嘉安帝神情如何,便不由自主的今日對容涂英表現大為關注,聽了皇帝問話,連忙就道:

  “回皇上的話,容大人似是胸有成竹,全然不怕。”

  也不知是因為容涂英早就布置妥當,知道事后云陽郡主會趕來阻止,宮里容妃會求情嘉安帝的緣故有恃無恐,還是因為容府之中,并沒有傅明華早前所說的,他貪的那批國庫銀兩。

  王植歲此時也不由懷疑了起來。

  嘉安帝目光幽深,手中捧著的茶杯清煙裊裊,將他神情掩在熱霧之中,看不大清楚。

  書房之內一時間寂靜無聲,就連黃一興都本能的放輕了動作,唯恐打斷了嘉安帝的思路。

  “胸有成竹?”

  嘉安帝不疾不徐問了一聲,又輕聲笑了起來:“全然不怕?”

  王植歲滿頭大汗,應了一聲。

  “你彈劾容涂英,受何人指使?”

  王植歲冷不妨聽了皇帝問這話,頓時大驚失色,極度慌亂惶恐之下,他甚至一時間不敢開口回答嘉安帝的話。

  “凌少徐死的那日,秦王府里,老三家的以賞二王字畫的名義,派了府中的人召你們過府吧?”

  他不出聲,嘉安帝又問道。

  王植歲這下真的是被嚇了個半死,一時間啞口無言,嘴里只道: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你有何罪之有呢?”

  嘉安帝目光溫和,含著笑意問道:

  “若是有罪,又有何罪,該當如何處罰?”

  他若是大發雷霆,王植歲反倒好受一些,可此時嘉安帝不溫不火,令人摸不清其心中想法,反倒是令王植歲有些惶恐了。

  王植歲閉了閉眼,狠狠咬了口舌尖,破釜沉舟下了決心,大聲就道:

  “皇上,臣有罪,使容妃娘娘心中不快,只是臣一片忠心,容大人居心叵測,他…”

  “好了。”皇帝打斷了他的話,“朕只問你,當日老三家的召你們入府,商議何事,事后結果如何。”

  黃一興站在皇帝身后,聽了這些話,恨不能耳聾眼瞎。

  王植歲無可奈何,便唯有從當日凌少徐之死說起,再到后來受傅明華所召,期間傅明華分析了如今情形,并令他上書彈劾之事,甚至連前些日子自己派了內子徐氏前往王府打探消息之事,都一一說得清楚了。

  皇帝臉上的笑意漸漸就收斂了。

  跪在地上的王植歲看不到,可是黃一興卻清楚的看到皇帝放在桌案上的手逐漸就收緊了,握成了拳頭。

  他眼里一瞬間涌過異色夾雜著殺意,看得黃一興心驚膽顫的。

  跟在嘉安帝身邊多年,黃一興自然知道這位帝王是個什么樣的性格。

  只是誰都沒有想到,長樂侯府里那位廢物一般的傅其弦,竟會生出了這么一個心思通透的女兒來,實在是令人詫異了。

  皇帝的心情此時并不如表面表現出來的一般平靜,他甚至沒有掩飾自己心情的意思,黃一興心中暗暗祈禱,帝王有多重視江山,多在意大唐,多在意精心栽培的兒子,他是看在眼中的。

  嘉安帝寧愿傅明華只是一個普通的貴女,也不愿她鋒芒太過,將來亂了綱常。

  聰明人總是野心太大,欲望太多,溝壑難填。

  他眼里閃過的殺意,黃一興瞧得一清二楚,怕是皇帝有意要為秦王清掃道路,為他將來一統天下,做為一個合格的帝王在做準備。

  可是如今的秦王妃,與當年的先皇后不一樣!

  秦王愛她,至今府中沒有其他姬妾,視她如掌中寶。

  當日秦王妃在太后紫蘭殿中摔倒,事畢之后,燕追曾令人血腥清掃了容涂英好些人手,只是旁人并不知道。

  他甚至沒有掩飾自己愛護秦王妃的心思,若皇帝沖傅明華下手,怕是將來父子兩人心中,是會結下心結的!

  黃一興極為擔憂,皇帝坐了半晌,才嘆了口氣道:

  “王妃說得對,此事無功而返,只是你要吃些苦頭了。”他說完這話,將手中的杯子一放:

  “王植歲沖撞同平章事,以下犯上,賞其十杖,閉門思過半月!”

  嘉安帝話音一落,黃一興心中便松了口氣,皇帝這意思,是對王植歲表面連打帶削,實則是將他拘在府中,令他不要再出外行走了。

  黃一興朝王植歲看了一眼,他愣了一下,回過味兒來,連忙就叩頭:

  “謝皇上。”

  王植歲被人帶了出去,皇帝已經沒有心思再看眼前這一堆奏折了,他站起了身來,黃一興忙將他椅子挪開,他轉身出了殿后,直直的往紫宸殿方向走,腳步有些凌亂。

  “大家…”

  黃一興上前扶他,程濟等人跟得遠遠的,不敢上前來。

  “無事。”嘉安帝擺了擺手,淡淡一笑,臉色有些慘白的模樣:

  “朕只是想起了太后罷了。”

  他望著太后昔日所住的紫蘭殿的方向,那里宮殿尤在,氣勢磅礴,可惜住在那里的人如今卻停在了文思殿前,不聲不響,只見一樽棺木,再不見活生生的人了。

  嘉安帝抿著嘴唇,身體晃了兩下,當下將黃一興嚇得不輕,他卻反手去摸身后的朱紅廊柱,順勢坐到了一旁的木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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