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元神情淡淡,看了扶在婆子懷中,要死不活的碧云一眼:
“王妃見諒,昨日因忠信郡王府凌四郎君之死,全城戒嚴,皇上下令全城禁嚴,若有冒犯之處,還請您諒解,不要難為了下官們。”
他雙手作揖,嘴里涼薄的說道:“捉拿宵小,保護皇上,此乃下官職責罷了。”
傅明華聽了這話,看著碧云,怒極反笑:“陸大人的意思,是我還要該贊你盡忠職守了?”
陸長元沒有說話,任由碧藍等人怨恨的瞪他。
“我這個人,最喜歡的就是要來有往,陸大人今日舉動,也不怕來日我的奴婢身上所受的傷,將來一一報應到你妻、弟身上。”傅明華說到此處,抬眸看了陸長元一眼,自己興許是提到了許氏及陸長硯,觸了他逆襲,他臉頰肌肉那一瞬間緊繃,兇相畢露。
傅明華拿了帕子掩唇,笑了一聲:
“這里太臟,走了。”
眾人小心翼翼扶起了碧云等人,在傅明華帶領下,自刑部一干人等面前揚長而去。
“陸大人,現在如何是好?”
刑部的官吏看了陸長元一眼,他還沉浸在傅明華臨走之前所說的話中,臉色陰睛交錯,好半晌之后才回過神,吩咐道:
“將此地清掃,各歸其位就成了。”他拈了拈手指,半晌之后才跟著回到了刑部大堂。
秦王府里,余嬤嬤正在為傅明華把脈,薛嬤嬤則是在為碧云治傷。
她是昨夜出去的人中,傷得最重的。
金吾衛的人有人認出了她來,知道她是傅明華身邊得寵的大丫鬟,通報了司刑郎中陸長元,昨夜給了她不少苦頭吃,好幾樣刑辦的工具都用上了。
她倒也硬氣,紫亙紅著眼眶進來回話:
“碧云舌頭都咬爛了。”
可想而知昨晚受了多少苦頭,她是怎么樣強忍下來的。
幸虧傅明華今日去得早,再去晚些,怕是命都保不住了。
傅明華咬緊了牙,只吩咐紫亙撥兩個丫頭去侍候碧云,自己則是摸著肚子,感覺頭暈腦漲,心跳得極快,一時間仿佛氣都要喘不過來。
碧藍為她按著一雙小腿,想起今日陸長元的那張臉,恨恨的道:
“姓陸的還是個讀書人。”
“不著急,慢慢來。”傅明華瞇著眼睛養神,緩緩動了動指尖,碧藍咬了咬唇,才剛應頭來不及說話,外間就有人進來傳令,說是宮里崔貴妃病了。
傅明華聽了這話,眼眶發熱,前來傳信的是靜姑派來的嬤嬤,見她臉色慘白的模樣,便安撫她道:
“娘娘說了,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您要好好的,派了奴婢來知會您,不是為了讓您趕進宮中,只是擔憂您不知內情,卻被別有用心的人傳遞了消息給誤了。”
屋里碧藍等人俱都忍了淚水,余嬤嬤握了傅明華的手,點了點頭:
“您不能再這樣了。”懷孕到現在,原本肚子大了,就該好好休養,可偏偏這兩日間卻發生了這樣多事,使她不得安寧。
“奴婢出宮前,娘娘特地叮囑過,知道您肚子大,這兩日又定有事情要忙,宮里的事兒您不要擔憂,有人嚼了什么舌根也不要相信就是了,好好保身子,您好了,娘娘心里舒坦才會好得快,若是您出了個什么差錯,娘娘才會跟著擔憂的。”
宮里的嬤嬤放軟了音調,傅明華透過她那張帶了些討好、緊張的臉,仿佛看到了宮里崔貴妃說這話時的情景一般,頓時咬緊了牙,好一陣才點頭:
“我知道了,回去秉告娘娘,好好將養身體,麻煩已經解決了。”
嬤嬤不明就里,但仍是應了一聲,才隨碧藍一道出去取了賞錢,回宮覆命去了。
凌少徐之死仍在如火如荼的追查中,他死于府中,屋里沒有打斗的痕跡,只是血卻灑了滿地都是,大理寺中段正瑀等人每日查詢秦王府中侍衛,這幾日刑部大牢都要關押不下嫌疑犯了,西京里忠信郡王凌憲卻假稱奉密敕,領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路經太原,攻占定州反唐!
他放榜公告天下,怒數大唐燕氏二十一條罪狀,自號景帝,令兵鎮守定州。
消息傳回洛陽,頓時令朝中嘩然!
近幾年來,大唐并不算太平,先后有簡叔玉、李彥輝等人謀反,可是此次并不一樣。
與前兩者相較,簡氏雖然也算是早有謀略,且雄據一方,不過簡叔玉勝在年少,當日造反形勢倉促,又自認為自己與吐蕃合作,算計得當,以為將燕追圍困在涵谷關外,最終卻命喪河東道。
相反之下,李彥輝更是不如興元府簡家。
當日李彥輝所謂的謀反,完全就是被燕追一手主導,最終死了都沒能做個明白鬼,莫州及幽州等也就順理成章的落到了燕追手上。
可是忠信郡王不同,他老奸巨滑,在西京鎮守多年,乃是領兵豐富的老將,也算厚積薄發。
此人心狠手辣,為了順理成章起事,還將親生兒子送至洛陽,枉送了性命。
從他假冒圣旨,占領定州來看,此人也確實是極有眼光。
定州位處要道,恰好卡在河東道洛陽與幽州之間。
幽州北面乃是異族,南面通向河東道,西面則是太原府連通西京,東面則是靠滄州、渤海。
凌憲此舉,便相當于切斷了大唐與幽州之間的往來,將幽州逼于孤立無援的境地了。
幽州乃是重地,也是大唐位于邊關的一道屏障,一旦失去,到時凌憲收拾了幽州,轉撲洛陽,到時就是嘉安帝調遣各地刺史領兵進洛陽勤王,到時也是悔之晚矣!
朝中眾人正為西京之事吵得不可開交,以容涂英一黨的人稱忠信郡王此舉乃是因為其子一而再,再而三死于秦王手上之故,所以此次凌憲造反,燕追亦有不可推卸之責。
戰事如今一起,容涂英一開始的想設計將燕追逼回的打算自然便落空了,但此時的他則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