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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章 暴風

  “中書侍郎顧秋實、裴敬…令他們即刻前來秦王府,共賞二王墨寶。”

  傅明華說完,看了滿頭大汗的侍人一眼,微笑著問:

  “你可都記牢了?”

  那侍人牙齒撞得‘咯咯’作響,心中默念了一番,才應了一聲:

  “奴記住了。”

  “取秦王府牌令出府,我會讓碧云領兩個婆子,跟在你身后,若有誰敢攔你下來,我便入宮,王爺不在洛陽,一個婦道人家,莫非想要賞幅畫,還要看洛陽諸位大人臉色了!”傅明華溫和的說完這話,叮囑侍人道:

  “若有人攔你,就將我說的這些話,源源本本說給攔你的人聽。”

  “奴遵令。”

  傅明華的聲音溫柔,并不因為如今情況不利于她而焦急擔憂,失了分寸似的。

  在這樣的危急情況下,大大的安撫了驚惶不安的侍人。

  那侍人應了一聲,傅明華才轉頭看著碧云,目光漸漸便更溫和了:

  “碧云,你怕嗎?”

  她身邊能用的人并不多,尤其是在容涂英借凌少徐之死而大作文章,欲將秦王府兵力架空的舉動,使得她無人可用。

  燕追在外拼博,洛陽這里她便不能再讓燕追來擔憂。

  至少她不能做到與燕追并肩而戰,卻也要盡力為他掃平一些后顧之憂。

  這樣的時刻看起來險急,可若渡過了,回頭來看也不過如此而已。

  但今時今日,容涂英露出猙獰面目的時候,她能信的人,也就是在夢中的‘傅明華’落入險境時,卻仍對‘她’忠盡耿耿,不離不棄的丫頭們了!

  “奴婢不怕。”

  碧云抬起頭,用力的搖頭:

  “稍后奴婢便領了人,跟在吳旭之后!您放心就是了。”

  傅明華看了她半晌,緩緩點頭。

  這一刻碧云的臉,與夢里那個得知‘主子被許與陸長硯’時,一心一意要回江洲謝家為‘她’搬取救兵時的‘碧云’的臉重合,傅明華目光越發柔和,叮囑她:

  “若是遇著有人攔路,實在不必硬碰硬,話一說完,仍不許過,便即刻退回來。”

  碧云沉默著點了點頭。

  宮中崔貴妃跪在紫宸殿前,雨水潑下來時,將她渾身都澆透了。

  黑壓壓的天空仿佛此時要將她跪得筆挺的身體壓垮一般,她卻倔強的不肯認輸。

  黃一興匆忙出來,撐了傘站在她身旁,跺了跺腳:“老奴的娘娘噯,皇上此時收到了西京密報,實在是沒有空閑見您,您快些起來吧。”

  “我的兒子要殺人,無需做這藏頭露尾的動作,我要請皇上主持公道,非要將這背后包藏禍心的鼠輩揪出來不可!”

  黃一興看她一臉的堅定,無奈之下又嘆了口氣,想起昔日宣徽殿門前,秦王燕追端起他斟的那一杯茶,喝過的那一口。

  “罷了罷了。”半晌之后,黃一興眼中的猶豫之色變得堅定,他咬了咬牙,以眼神示意一旁的程濟將自己手中的傘接了過去,自己則頂著大雨,一路抱著頭朝臺階下急奔而去。

  他三步并作兩步上了臺階,身影漸漸消失在宣徽殿的大門前,跪在雨中的崔貴妃見了這樣的情景,微不可察的勾了勾自己的嘴角。

  “您這又是何必呢?”

  程濟搖了搖頭,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

  他撐的傘幾乎全遮在了崔貴妃的頭頂上,自己全身都被雨水澆透了。

  崔貴妃挪了挪自己已經失去知覺的冰涼雙腿,剛一動,膝蓋處便傳來針扎似的疼痛。

  她進洛陽多年,被困守在嘉安帝的身側,就如傅明華所說,帝王的權衡之計中,朝里她的兒子越得勢,後宮之中她便越不能出風頭,不能如容妃一般與朝中大臣往來勾結,她得安份守已,才能保兒子步步掌權。

  相較之下,容妃極為受寵,宮外又有容氏及容涂英依靠,是以如今燕信不過被封個蜀王,遷往封地,任個下州刺史罷了。

  如今出事之后,她唯一能求的便是嘉安帝,崔貴妃也是想要向嘉安帝表明她唯有依靠皇帝的態度,在等著嘉安帝給她安份守已的回答。

  “何必?皇上收到了西京來的密函,怕是忠信郡王府因凌少徐之死而發難了吧?”

  崔貴妃冷笑了兩聲,身體微微顫抖。

  這場大雨仿佛將洛陽的暑氣一并卷走了,雨水順著前方高高的宣徽殿的屋檐打落到臺階之上,順著下方流淌。

  靜姑有些心疼的看她,卻也知道崔貴妃的性格,不敢扶她起來。

  她說的這些話不是說給程濟聽的,而是透過程濟,說給此時坐在宣徽殿中的帝王聽的。

  “凌少徐才將死,西京的密函這樣快便收到了!我不得不說,這真是一個巧合。”崔貴妃的聲音夾雜在瓢潑大雨中,有些顫抖。

  程濟安靜的為她撐傘,沒有說話。

  “我的追兒,雖不敢說是頂天立地的丈夫,但絕不會敢做不敢當的,此時他人在幽州,凌子徐卻死于洛陽忠信郡王府,西京的密函如此快速便到了洛陽,這般巧合,誰知是不是有人與之里應外合,亦或是忠信郡王監守自盜呢?”

  程濟不說話,崔貴妃一個人似是在自言自語般。

  宣徽殿里,嘉安帝握著西京傳來的奏折,坐在書房的椅子中出神。

  黃一興在殿外站了半晌,風刮來細雨淋在他身上,他一連深呼了好幾口氣,才整理了一番衣角進去了。

  他親自斟了杯茶,放到了書桌之上。

  桌面十分整齊,嘉安帝望著手里的奏折,神情平靜的模樣。

  事實上此時西京情況十分危急了,忠信郡王已在西京等地召集兵馬,發布榜文,公布庶四子凌子徐死于秦王燕追之手,痛斥燕追十八宗罪名,請求嘉安帝嚴懲兇手,還忠信郡王府公道。

  西京當地嘉安帝親自任命的官員已經被殺的殺,押的押。

  從五月二十九日起,西京城的城門便已經緊閉,折子呈送到洛陽幾天,此時西京的情況較之發送折子之時,只會更加嚴峻,可是嘉安帝卻不慌不忙,將折子隨意扔到了桌上,轉而捧起了那杯黃一興剛剛才斟來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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