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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西京

  燕追神清氣爽,早就梳洗妥當,坐在一旁看服侍的宮里人替她梳頭的模樣,她搖了搖頭,手里還拿著江嬤嬤之前塞給她的賬本。

  秦王府當家做主的就是燕追,他性情強勢,十六歲分府之后府中無論大小事,都得由他做主才成。

  就是前兩年他在軍營生活多過洛陽,府里一些事都事無巨細記了下來,送進宮中,以供崔貴妃過目。

  所以府中賬目還算是分明,一目便了然。

  傅明華只是翻著賬本,有些重要之事,例如翻修荷池等,都有批注,便知他性格。

  不過這樣強勢的人,能將府中一切事情交給她,顯然是對她十分信任了。

  她轉過頭,向燕追微微一笑,他神情一振,像是得到了鼓勵般,回了一笑,坐上前來。

  看了一眼正在為她梳頭的宮人,這是崔貴妃特地送來給她的,那手指靈活的在她發間穿棱,很快便挽起了繁復的髻。

  燕追放棄了想為她梳頭的打算,目光就落在她認真的臉上。

  她還未上妝,眉色略淡,帶著江洲山水一般秀氣,臉色略白,少了些血色。

  這樣的她似清水芙蓉,比之濃妝艷抹時,又多一種娟秀之感。

  首飾一件一件戴了上去,鏡中的美人兒便似一副白紙,被描出了絢麗的色彩,漸漸便被妝點了。

  燕追覺得有些意思,看她安靜坐著任由下人擺弄,又伸手掩唇小小打了個哈欠,似是感覺到燕追看她,傅明華抬起了頭:

  “殿下?”

  她眼中籠了層水霧,眼神有些迷離的樣子,燕追看她捏了帕子去壓眼角,一旁宮人拿了碳筆為她描眉,便躍躍欲試:

  “我來。(www.mian花tang.la棉、花‘糖’小‘說’)”

  他將筆接過,看著傅明華正要說話,外頭有下人來喚:“王爺,詹事大人有事尋您。”

  這內侍嘴里的詹事是戚紹,他原是跟在燕追身側使得順手的人,只是燕追為他謀了個正經的官品。

  自成婚之后,燕追進內院便不允戚紹跟來了,他不是不知分寸的人,此時派人來尋,必定是有事要與他商議的。

  他將手里的筆還到了宮人手中,有些遺憾的接了下人遞來擦手的帕子:

  “下回再試。”

  傅明華放了賬本,起身要送他,他單手手壓在她肩上,勾著唇角:“休息一會,時間尚早。”

  他說完,將手里帕子交到下人手中,才出去了。

  王府院落改整之后,沿著彎曲的回廊,便已經有小轎停在不遠處的階梯前等候了。

  穿過層層的門庭,燕追出來時,戚紹正站在門前眺望,見到燕追出來時,臉上便露出喜色。

  “五更時收到姚先生送來的信件,說是西涼有異動。”

  戚紹邊說,邊從袖口里掏出一封信來,遞到燕追面前。

  他這話一說出口,燕追接了信,便勾著嘴角笑起來了。

  忠信郡王府世子出事之后,燕追便猜著忠信郡王絕不肯善罷甘休。

  他子嗣并不豐足,庶出也有,卻并不如何出眾。

  兩個嫡子里,嫡次子生來有頑疾,不成氣候。他將希望都撲在長子之上,而凌無邪也不負他所望,頗有他年輕時幾分風采。

  忠信郡王將這個兒子看得如同眼珠一般,卻沒想到在洛陽出了意外,他怎么可能就此算了?

  當日他隱忍離去,燕追便料準了他必有后手,而使姚釋年前便設法伏在西京。

  燕追單手握信,另一只手一彈信紙,紙張發出一聲脆響后,他才道:“果然便有消息了!”

  戚紹將頭低垂下去,心中也對燕追判斷十分佩服。

  信封口以蠟封住,戚紹上前拿出火石,打熱之后使燕追將信口往石上一抹,那蠟遇熱便化,他將信紙抽了出來,輕輕一抖便展開了,看了起來。

  與戚紹之前所說的情況差不多,只是信上更要詳細了不少,將西京一些兵力分布,凌郡王試圖與昔日突厥九部之一的撥悉密部有所來往,西京里可用兵力多少都有些許說明,還講了西京凌郡王可能會做的舉動,讓他提早防范。

  燕追將信看完,隨即便又放了回去。

  姚釋此人果然可靠,一去便打聽出來了。

  戚紹跟在他身后,腳步不停:“聽說傅大人昨日與顧惟庸喝過酒。”

  顧惟庸是中書省下五品舍人,干的是掌侍進奏、參議表章及起草進畫的工作,地位只有中書侍郎之下,是為杜玄臻以及李輔林等人手下辦事的,與容涂英是同一品級的官員,據說性情圓滑,與朝中不少官員交好,尤其與容涂英來往密切。

  “說來聽聽。”燕追頓了一頓,覺得這事兒實在是有些意思,戚紹聽了他的話,便將自己得知的消息說了出來。

  “昨日是您大喜之日,前往長樂侯府賀喜的人也多,顧惟庸也在其中。”當時戚紹便覺得有些不大對頭,便有意留意,傅侯爺處處敬酒,顧惟庸卻紅光滿面,似是喜事迎門的是他似的。

  “莫非顧惟庸有喜?”

  戚紹說到這兒,問了一句。

  燕追伸了手指撫了撫自己的唇,瞇著眼睛:“人生之喜,十年寒窗終成器,洞房花燭小登科。若都不是,便唯有升官發財了。”

  若顧惟庸真如戚紹所說,難掩喜色,怕是要升官了。

  不過這官品一事,聽來只是差之毫厘,可五品便如一個坎,難以邁過。

  這顧惟庸年紀已經不小了,他腦海里浮現出一張肩脊微彎,留了稀疏胡子,見人便笑的胡惟庸臉,穿著淺緋色的官袍,但因為常年彎腰,肩處官袍都能見著松疏的織縫。

  他辦差只是中規中舉,并沒有任何出眾之處,中書省下與他同品的舍人有好幾個,燕追估摸著他這輩子,能走到五品舍人便已是到頭,再難有寸進。

  若他能升官,必定就是另謀溪徑了。

  他與容涂英交好,莫非容涂英是要升官了?

  燕追想到這里,嘴角邊笑意更濃。

  戚紹看他臉色,完全不懂他心中想法,又不敢問,只得憋了一肚子都是。

  這件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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