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忌,那個李慕云與陛下到底什么關系,給兄弟交個底怎么樣?”樓外樓的一間包廂之中,劉弘基與長孫無忌相對而坐,輕酌慢飲間,神秘的問道。
長孫無忌饒有興致的看了一眼劉弘基,突然笑了一下,調侃他道:“怎么,你這個衛尉卿也有對別人感興趣的時候?”
“不瞞無忌兄,某家對那李慕云還真有些摸不清底線。”按說長孫無忌的年齡并沒有劉弘基大,不過這老劉一口一個兄長叫的卻很是順口,尷尬的笑過之后接著前面繼續說道:“想必前天蘇烈找我們幾個商量販馬的事你已經知道了吧?那小子當時也去了,意思是想跟我們借兵。”
“哦?”長孫無忌微微抬頭:“老劉你的意思是…”。
劉弘基知道長孫無忌是什么意思,也不等他把話說完,便搖頭說道:“這事兒和我們沒有關系,完全是那小子一手促成的。”
“是么?你是說他憑一已在之力在陛下那里討了三千騎兵?如果真是這樣,這份面子可夠大的!”長孫無忌露出一絲迷茫,似乎他也不知道李慕云為什么會那么受寵,竟然說借‘天子劍’就借‘天子劍’,說借兵就借兵。
劉弘基見長孫無忌的神情不似做假,有些失望的嘆了口氣:“難道無忌兄也不知道這小子的來歷?這太奇怪了,山陰縣那地方怎么可能出現這樣的能人,圣眷之濃幾乎不下于無忌兄,想不通,真讓想不通。”
“關于這個李慕云,某亦是只見過一面,期間也沒有聊過幾句,感覺此人機敏過人,應變能力極強,如果猜的不錯將來其地位只怕不在你我之下。”長孫無忌多精明的一個人,在長安城的上層圈子里有老狐貍的稱號,說起話來自然不會留下把柄。
劉弘基他們看不上李慕云的事情從其剛剛的言談中就可以看得出來,但長孫無忌卻沒有多做任何評論,也沒有勸他們不要看不起人,只點了一句將來如何便住口不言。
至于說劉弘基會怎么想,會如何做,這個就不是長孫無忌能控制的了,而且他這話說的多少也有些向李慕云示好的意思,就算是將來傳到某人的耳中,也可算是一份善緣。
劉弘基雖然稱不上老狐貍,但能混到衛尉卿的位置,顯然也不是什么白丁,所以長孫無忌剛剛說完,他就已經領會了其中的意思,心中暗罵一聲老狐貍的同時,笑著感慨道:“看來自古英雄出少年之說果然不假,吾等有些老嘍!”
長孫無忌見劉弘基聽懂了自己的意思,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遙敬他一杯,口中玩笑道:“老劉你何必如此自謙,你老兄眼下可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
蘇烈身受皇命,再加上時間緊迫,自然不會耽擱什么,三千騎兵用了兩天時間挑選出來之后,便準備與大將軍程咬金打聲招呼,然后趕往朔州。
畢竟離著李慕云與拔灼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了,如果再不抓緊時間就會錯過。
不過當他來到程咬金的官署時卻發現老程似乎正在等他,而且不但如此,程處默那小子也正穿了一身打磨的锃亮的明光鎧站在一邊,看上去光金閃閃跟傳說中的小金人兒似的。
“哈哈哈…”程咬金看到蘇烈進來,未語先笑,也不等他上來見禮,首先便說道:“定方啊,老夫就料到你今天會來,已經等你半天了。”
不過老程可以大咧咧的,蘇烈卻不能不識趣,依禮上前拜見道:“勞大將軍久候!末將之過也。”
“哎哎哎,行了啊,你我也是老相識了,私底下咱們可也是平輩論交的兄弟,你若再是這樣別怪老夫翻臉啊!”程咬金零零碎碎說了一大堆,和蘇烈套著近乎,與之前的表現大不相同,將一邊的程處默看了個目瞪口呆。
雖然說以前老程對蘇烈也很熱情,甚至還特地叮囑程處默見到老蘇一定要以禮相待,又說什么關系親厚,但當時只要是個人就知道,這種東西是流于表面的,按現代說法就是狗肉朋友的意思。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老程的態度明顯真誠了許多,與以往上位者對下屬的關心相比,這一次則是完完全全把蘇烈放到了同等的地位上。
發生了什么?為何這無恥老賊的態度轉變的如此之快?
程處默目瞪口呆,蘇烈也是一頭霧水。
老程無恥之名與長孫無忌的老狐貍之名一樣,這是長安城公認的事實,蘇烈自然也是清楚的很,他只是不知道程咬金這老貨到底在打什么盤算。
而就在蘇烈懵頭懵腦搞不清楚程咬金什么意思的時候,老程已經回過身,對呆立一邊的程處默招了招手:“逆子,還不過來給你蘇叔叔見禮!”
程處默眼珠子差點沒有瞪出來,伸手指著自己的鼻子失聲道:“老爹,不,不是,我怎么就小了一輩了?”
“本來你就是小輩!”老程才不管程處默怎么想,兩步走到他身邊,抬手就是一個大脖溜子加一腳,把小程踹到蘇烈面前,嘴里還不忘嚷嚷:“沒出息的東西,還不叫人!”
沒招了,叫吧,再不叫老頭子指不定還有什么后手,程處默季屈的回頭看了自家老爹一眼,然后對蘇烈抱了抱拳:“處,處默,見,見過蘇,蘇叔叔!”
好尷尬啊,就在前天,程處默還追在蘇烈屁股后面蘇大哥長,蘇大哥短的叫著,可這才兩天時間,風水就變了,大哥改大叔了,也不知道老頭子到底又在作什么妖兒。
蘇烈此時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接話,看著‘慈眉善目’的老程,尷尬的說道:“大將軍,這…”
但程咬金并沒有讓蘇烈把話說完,直接打斷他說道:“定方啊,這小子以后就歸你管了,你不用管老夫的面子,該打就打,該揍就揍!”
歸我管了?隱約間蘇烈似乎意識到了什么,脫口道:“程大將軍這是讓大公子跟著末將去朔州?”
“那是自然!”程咬金大咧咧的點點頭,再次起腳將面露喜色的程處默崩出去老遠,然后對蘇烈說道:“年輕人嘛,就應該出去鍛煉鍛煉,不經風雨怎么能見世面。”
“大將軍,末將這次去朔州很有可能會與薛延陀人交手,大公子跟著末將怕是…”
“該怎么辦怎么該,老程家的人功名向來都是在馬上取的!”程咬金再次打斷蘇烈的話,不容拒絕的說道:“這事兒就這么定了,一會兒就讓他去營里,出發之前就不用回來了。”
得,這是特么霸王硬上弓啊。
蘇烈有無語的看了一眼蹲在邊上嘿嘿傻笑的程處默,又看看一臉正氣的程咬金,無聲的嘆了口氣,而后說道:“末將遵命。”
帶著程處默走出老程的官署,蘇烈再次看了看傻樂的程處默,心中已經開始為他默哀,這傻小子還以為去了朔州能有什么好事,也不想想那里是誰的地頭。
李慕云那小子一肚子壞水,到了他的地盤上,小程的好日子估計也就到頭了吧。
可憐的傻小子,還真以為自己能去熬資歷,享清福?
不過,蘇烈沒有想到的是,等他帶著程處默回到軍營的時候,竟然又看到了另外的一個傻鳥——尉遲寶琪!
只見這貨手里正拿著一張字條,牽著一匹戰馬等在大營門口,一臉傻笑的杵在那里,見到蘇烈回來,立刻大步迎了上來:“蘇叔叔,俺爹讓俺過來找你,這個他給你的字條!”
蘇烈無可奈何的看著站在地上幾乎與自己騎在馬上高矮差不多的傻小子,不用想都能猜到那字條上寫的是啥,這特么又是一個被送進來鍍金的。
而等他接過字條,掃了一眼之后更加確定了這一點,看著上面娟秀的字跡以及粗曠的簽名,蘇烈對著小尉遲招了招手:“跟我來吧!”
“哎!”尉遲大頭一點,看了一眼跟在蘇烈身后,正在對自己擠眉弄眼的程處默,嗖的一聲靠了過去。
已經兩個了,眼看著后天就要出發,還不知道一會兒有沒有其他人跟著來,蘇烈帶著如同哼哈二將的兩個家伙進了軍營,有些郁悶的想著。
而事實證明,他的猜測并沒有錯,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前,又有兩個家伙被送來了。
一個是劉弘基家的劉仁實,還有一個是柴紹家的柴令武。
蘇烈看著可以湊成一桌麻將的四個紈绔擠在一起嘀嘀咕咕,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他當然不會以為這是那幾個大佬不相信他,所以派出家中子嗣來監視這次交易,萬把貫錢對于那些大佬來說還不值得他們這樣。
而之所以他們派把家中子嗣派過來,估計都是想借著機會來鍍金的吧,只希望這幫小子到了朔州不要給自己惹出什么麻煩才好。
另外還有一點就是李慕云那小子,蘇烈的這個妹夫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又和這些紈绔們年齡相仿,湊到一起之后,朔州這片地界估計無風都能興起三尺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