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縣縣令的運氣不錯,押送礦石來到山陰縣的時候正趕上李慕云在煉鐵廠工地指揮施工。
觀其上竄下跳的樣子,嵐縣縣令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與身邊的那個胖子再三求證之后才敢相信,那的確是逍遙候李慕云。
“老李,老李,嵐縣縣令來了!”胖子見嵐縣縣令一直不敢過去與李慕云打招呼,便遠遠的喊了一聲。
“讓他等會兒,沒看我正忙著呢。”李慕云頭也不回的喊了一聲,然后繼續指揮著一群工匠:“起、起,慢一點,停…,繼續…”。
嵐縣縣令有些尷尬,不過卻沒有說什么,雖然李慕云和他一樣是個縣令,不過人家有爵位在身,堂堂開國縣候的確有資格讓他等著。
而且李慕云事實上也并沒有怠慢他,從其上竄下跳的表現來看,此時這位逍遙候的確是很忙,一個類似大鍋一樣的東西正在他的指揮下慢慢被吊起來。
“那是什么?”尷尬過后,嵐縣縣令指了指那個被吊到半空的‘大鍋’向胖子問道。
“坩堝,煉鋼用的。”胖子有些得意的說道。
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曾幾何時他這個連見到縣里的衙役都要點頭哈腰的胖子,此時已經可以和一縣之長并肩而立。
這如果放在一年前,就是把三胖子打死,他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坩堝?煉鋼用的?”嵐縣縣令機械的轉過頭,看著不遠處的那個小高爐:“那,那個是干什么用的?”
雖然他不知道那東西叫什么,可是他剛剛清楚的看到,一大堆還在燃燒的鐵水從里面流出來,現在正在慢慢冷卻,而就在不遠處,一塊塊大的幾乎可以嚇死人的巨大鐵塊堆的幾乎像一座小山。
“那個叫高爐,是煉鐵的!”胖子有些敷衍的回答道,此時他只覺得身邊這個縣令就是個看什么都新鮮的土鱉,完全沒有一點縣太爺的樣子。
不過嵐縣縣令卻并不在乎,或者說他根本就感覺不到身邊的胖子在鄙視自己,在這一刻他已經被那堆積如山的鐵塊所震驚。
要知道,作為一個出產鐵礦的縣城,他的轄區也有冶鐵工坊,可是自己的那個冶鐵工坊和這里相比,簡直就是一在平地一在天的區別。
想自己的那個小工坊,每天里面的工坊累死累活,估計也就只能練出百來斤生鐵。
可是再看人家這工坊,一個什么‘高爐’一陣工夫就煉出那么大一個鐵塊出來。
不能比,真是不能比,嵐縣縣令突然發現,自己這一次真是來對了,這逍遙候的臭腳必須要抱,而且還要抱的死死的。
什么?你說為什么不抱大腿?開玩笑,候爺的大腿豈是他一個小縣令能抱得上的,如果是刺使來抱還差不多。
終于明白為什么使君大人會讓他們縣全力供應山陰縣鐵礦了,特么有這么大的產能,別說兩倍的運量,就是再多兩倍,估計也不夠人家用的。
可笑自己還在算計如果自己增加鐵礦石產量人家能不能用完,這特么不是魯班面前耍大刀么,哦不,是耍大斧么!
就在嵐縣縣令想問題想的出神的時候,李慕云已經完成了手頭的指揮工作,踱步來到他的身邊:“嵐縣縣令是吧?”
“啊?哦!嵐縣縣令文學禮見過逍遙候。”被李慕云打斷了思路后,嵐縣縣令飛快的轉身抱拳施禮。
“嗯!”李慕云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算是回禮,隨口問道:“文府君到來本縣可是有事?”
這段時間接觸的大官兒太多,一個小縣令已經不能引起他的重視。
文學禮并不介意李慕云的態度,見他問起自己的目的,遲疑了一下說道:“候爺,是這樣的,您不是要提高一倍的礦石運量么,我就琢磨著自親過來找您談談,看看咱們能不能互相聯系一下,以后作成關系縣,我們縣里的鐵礦全部供應到您這里。”
這個理由完全就是文學禮現編的,但是卻不是說他是在說謊,因為他現在已經完全可以確定李慕云有吃下他所有礦石的能力,所差的只是對方愿不愿意將他的礦石全都吃下去。
李慕云完全沒有想過這嵐縣縣令的提議,此時驟然聽到,只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要知道,在此之前嵐縣縣令所屬的析州可是上書彈劾過他,完全屬于不可信任的存在,而現在這家伙卻突然提出全力供貨,讓李慕云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別有目的。
想到這里,李慕云給胖子打了個眼色,讓他去另一邊的工地看著,然后攬著文學禮的肩膀走到一邊沒人地方,對一臉尷尬,有些不適應的文學禮說道:“文府君,你的提議我很喜歡,只不過我們山陰縣也是個窮縣,要錢沒錢要人沒人,所以這價格方面…你看應該怎么算?”
“價格照舊如何?”文學禮硬著頭皮說道。
“照舊?李某可不是王家那些冤大頭,如果照舊的話,只怕是吃不進那么多的貨啊。”李慕云乜了文學禮一眼,不陰不陽的說道。
他并不知道王家購買這批礦石的價格,但是想來王家應該不會給出太大的價錢,因為畢竟是送人的,不是自己留著用,錢自然是花的越少越好。
可是,既然李慕云已經知道這批礦石的價格不高,為什么還要說王家是冤大頭呢?
其實說來也簡單,不外乎就是壓價而已,通過壓低價格來試探文學禮的目的。
如果他真的是別有目的,應該不會在乎價格的高低,只會在乎把礦石賣給自己。
而如果他很在意礦石的價格,那就說明這家伙的確有談生意的意圖,并不是耍什么陰謀。
事實證明,李慕云的確是想的有些多了,文學禮其實還真就是想把礦石全都賣給他。
這其中有兩個原因,一是運輸的距離,析州和逆州緊臨,再加上兩州如果合作的話,那么就不存在誰給誰設卡收費的問題,也不是說單單運費一項他就可以省下一大筆錢。
至于第二個原因,其實也很簡單,那就是捧臭腳了。
可就算是這樣,文學禮也沒辦法再把礦石的價格壓低多少,因為他的礦石也不是白來的,開礦的工人他需要付工錢,而且礦石是公家的,他還需要把利潤上交到國庫,如果一點利潤都沒有豈不是說都被他貪了。
所以盡管李慕云話里威脅的意味很濃,但文學禮還是艱難的搖了搖頭:“候爺,這價格是真不能再低了,王家的出價已經低到幾乎沒有利潤,您若是再往下壓,下官只怕連老婆孩子都得賠進去。”
“是么?”李慕云用半信半疑的語氣問道。
“當然,下官如果有半句假話,叫我不得好死。”為了捧臭腳,文學禮也是拼了,不惜發誓以求李慕云相信。
“那成,這價格就按你說的辦,不過你要確保礦石的供應,若是差了可別怕本候不給你錢。”
“沒問題,絕對沒問題,兩倍的運量,下官絕對可以保證。”
“誰跟你說兩倍了?本候說的是五倍的運量,每年五百萬斤的礦石,少一斤老子跟你打御前官司。”
“五,五,五…”文學禮只覺得自己的小心肝都快要跳出來了,‘五’了半天,‘百萬斤’那三個字硬是沒說出來。
要知道,他現在一年的礦石產量也就不到一百五十萬斤,五百萬斤幾乎是以前的三倍還要多一些。
按照每斤礦石一文錢來算,那也是五千貫錢,除去各種開支近兩百貫,余下四千多貫。
發財了,發大財了!文學禮幾乎可以遇見,這樣的生意只要做上一年,自己就可以官升一級。
畢竟在貞觀初其,大唐一年的稅收也就在二到三百萬貫,分到三百多個州府,也就是說每個州府平均的稅錢是一萬貫左右,再區分上州與下州,那么一些下州的稅金基本上也就在數千貫上下。
這也就是說,如果和李慕云的生意如果做成了,那么嵐縣就等于以一縣之力壓住一個下州,這對于一個縣令來說,無疑是極大的政績。
當然,這里算的只是稅金,并不有算糧食,大唐實行兩稅制,錢和糧是分開的。
可就算是這樣也已經足夠了,已經讓文學禮興奮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太陽穴‘哐哐’直跳,大腦皮層都跟著發麻,如果不是大唐這個時代吃的都是綠色食品,如果不是他還年輕,估計丫直接就能干出一腦溢血。
就這樣,一個原本十分正常的縣令,生生被李慕云用錢砸懵了,只等著那邊卸完車,二話不說帶著車隊就往回趕。
文學禮要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去,然后把縣里所有的存貨全都用最快的速度運到山陰縣來,至于說那些答應供給別家的礦石…去他大爺的吧,愛誰誰!早點把答應王家的一百萬斤礦石運完,接下來賺大錢才是真的,回去的路上,文學禮如此想著。
而且不但如此,他在盤算著回去到底要招募多少礦工才能更劃算一些,一年五百萬斤礦石可不是開玩笑的數字,人少了根本就開采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