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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2章 有人就有左中右

  約翰.夏柏等人,顯然被一個來自中國富商少女的價值觀崇拜言論,給吹得飄飄然了。

  漂亮小姑娘的崇拜姿態,向來是最容易讓大叔們忘乎所以的。如果這個漂亮小姑娘本身也是個富商,同時擺出一副向前輩學習的姿態,那殺傷力就更大了。

  既然連中國人都這么信仰“比較優勢”這一商業學術,咱美國人自己,還有什么理由不秉持這套資源配置理論、專注于自己公司最有競爭優勢的業務呢?

  有同行搶得比較兇、未來估計也建立不起利潤壁壘的排骨業務,就該順手丟掉嘛!

  約翰.夏柏立刻就下意識想起了德州儀器如今的排骨業務半導體。

  那個業務,三五年前還是挺賺的,但是自1982年、老對手英特爾的新總裁、那個瘋狗安迪格魯夫發起了改革之后,德儀在這個業務上,已經被英特爾追咬得沒什么利潤了。

  更惡心的是,曾經跟英特爾站在一條戰壕里的AMD,現在據說也要另外投靠主子,有趨勢要接受索尼的投資,搞CMOS芯片,未來要跟英特爾搶生意。

  眾所周知,在二八原則的科技品牌市場,第一名能賺80,第二名能賺將近20,第三名往后就等死吧。

  在德州儀器與摩托羅拉聯合、索尼與AMD聯合、英特爾自成一派(未來會跟IBM和微軟這些聯合)的大局面下,半導體行業的未來趨勢,顯然是一塊大家都沒錢賺、只能打打價格戰的排骨市場。

  還不如集中比較優勢做DSP和傳感器呢。

  這番思想,嚴格來說并不是被米娜的捧殺給塑造出來的,而是一直在約翰.夏柏腦中就有影子。事實上,在此之前,德州儀器內部,就未來研發投入的發展方向上,就已經產生過多次爭論了。

  CEO約翰.夏柏和常務副總裁張仲謀,已經辯論過多次。歷史上張仲謀85年憤然辭職離去、回灣灣創辦臺積電,那也是經過很久的矛盾醞釀的,不是一夜之間發生的。

  米娜今天的捧殺,只是堅定了約翰.夏柏的信念,稍微推了一把,同時把他架在意識形態優越感的臺子上,下不來了。

  這里很有必要提一句,80年代后期乃至90年代初這十年,美國人自己對于“比較優勢、靠資本運作優化社會資源配置”這套信仰,也是非常崇拜的,并不只是拿這套意識形態來騙外國人。

  后世有些東方學者,因為看到了蘇聯解體后,美國人搞“自由資源配置和比較優勢”,在俄羅斯弄“休克療法”,把露西亞人休得欲仙欲死。

  或者是看到了在東歐的捷克等地方搞“公民券式國企S有化改革”,數年后捷克的企業統統短期內財務數據非常好、經濟虛火,但科研就此被砍斷檔,后來一蹶不振。

  然后,就覺得這都是美帝的陰謀。

  其實,客觀破壞是真的存在的,但“美帝的陰謀”倒不見得。

  因為當時美國人自己也是這么信仰的,華爾街瘋狗們搞死美國自己的老牌科技企業時,心狠手辣的程度是一點不亞于搞死露西亞人和捷克人的。

  換句話說,美國人不是陰謀給敵人開一副經濟改革的毒藥,而是他自己真心信奉這是補藥,給別人服毒的時候,他們自己也一起吃,而且確確實實吃死了不少美國科技企業。

  所以,嚴格來說這不叫“美帝的陰謀”,而是華爾街的下作。

  華爾街在這個問題上,對美對東歐一視同仁地毒,一視同仁地背后捅刀,金融資本是沒有祖國的。

  在當時的華爾街意識形態看來,要讓資本和股東的利益最大化,對付科技企業應該怎么改革?就應該由資本巨頭排排坐吃果果,說好了CPU行業全球就哪一兩家投入巨資研發,其他的就把這塊業務自裁了,別掙扎。

  這樣,資本圈的錢,才不會浪費在“重復研發”上。

  你一開始不如別人,就該立刻放棄抵抗,做你擅長的事情。研發部?砍了!比如德州儀器,你至少把半導體研發部砍了,因為你在這個領域不是世界第一第二。而DSP和傳感器的研發部當然還是要留著的,因為這個業務他們是全球第一第二。

  所以嚴格來說,當時華爾街并不僅僅是勸誘中國人“你們別執著于自己掌握核心技術、沒比較優勢的東西造不如買”了,他們還同時勸說在美國排名在第三名及以后的科技企業,一樣“別執著于自己掌握核心技術,沒有比較優勢的東西造不如買”了。

  套用《鴻觀》上宋紅兵一句話:美國的各方勢力,按照是否忠于美國,可以粗略劃分為“美國利益派”和“商業帝國派”。

  而80年代末90年代初那一波操作,顯然是華爾街商業帝國派期望和主導的。

  在華爾街商業帝國派眼里,他們希望削弱全世界一切國家的政權力量和軍事力量,包括美國在內。

  對華爾街商業帝國派最理想的社會形態,就是全球所有政府(包括美國)孱弱不堪、所有武裝力量(包括美軍)自廢武功、所有資產全部上市可以交易、不存在禁止交易的內容。

  然后他們靠美聯儲來解決問題,真正實現金融萬能論。

  一項全球前沿技術究竟是掌握在美國企業還是中國企業手上,擔心的只是美國的國家利益派,至于商業帝國派是不在乎的。商業帝國派在乎的是不管你在哪個國家,你得接受華爾街跨國資本的投資。

  當然了,你要是華為這種非上市公司,不肯被股市金融資本分享你發展后的利益,那就殺你沒商量了。外國公司如果堅持不觸股,你就同時得罪了美國利益派和商業帝國派。

  從這個角度來說,很多有技術含量的公司上市,也是有一定的迫不得已考量在內的。因為有見識的人都知道,你只要確保你的股能被華爾街金融資本買到,那么至少商業帝國派的勢力就不會跟美國國家利益派一條心搞你。

  扯得有點遠,無非是烘托了一下當時的社會意識下,美國人自己對“比較優勢分工理論”的信仰。

  在一個年輕、成功、來自東方的“信徒”的崇拜下,在場美國富商們的意識形態自豪感,被徹底推高到了一個騎虎難下的自嗨境地。

  約翰.夏柏聽得心有戚戚焉,搓著手激動地思索著對策。

  而顧驁摟著米娜,挑起了大家的情緒后,就到一旁深藏功與名了。

  顧驁找了洗手間,確認附近沒人,然后掏出手機,給彼得.彼得森撥了個號碼。

  84年的手機才第一年商業化部署,當然還沒有任何竊聽發展起來,也沒有通話記錄。

  彼得.彼得森今天也是來參加雞尾酒會的,只不過顧驁不希望在黑石基金的人上門給夏柏提供便利之前、就讓任何人看到他跟彼得森的交談,免得將來被人復盤出因果關系的聯想,所以才堅持打電話。

  “讓施瓦茨曼露臉吧,夏柏應該已經自己‘臨時起意’了。”顧驁只說了一句,就掛斷了電話。

  然后,他離開洗手間,摟著米娜跟其他人喝酒去了。

  會場的另一側,黑石基金的COO施瓦茨曼,恰到好處地出現在德儀CEO約翰.夏柏的面前,請他一起聊天干杯。

  施瓦茨曼跟彼得森是雷曼兄弟時期就老搭檔了。

  如今成立黑石基金后,彼得森跟施瓦茨曼也算分工明確,彼得森專管尋找和評估投資,而施瓦茨曼專管投資后幫助被投資對象優化管理、整改經營,把股價做高。

  這個分工和顧驁完全沒有關系,原本的歷史上,黑石基金就是這么運作的。

  約翰.夏柏正在興頭上,此刻干了一點香檳,便鼓起勇氣問道:“施瓦茨曼先生,我正要找你呢。黑石基金也算是咱德儀新晉的大股東了。我一直有一些優化公司經營、推高股價的想法,對咱和黑石基金絕對是雙贏、都有利的,不知道施瓦茨曼先生和彼得森商長是否愿意支持我呢…”

  約翰.夏柏說話態度很客氣,居然還稱呼彼得森為“商長”,而事實上他11年前就不當美國商務BU長了。

  另外,他之所以有此一問,也是因為黑石基金如今已經吸籌到了德州儀器足夠多的流通股份,乃至幾個原先內部小股東的股份,所以黑石基金的支持,已經足以讓德州儀器進行內部的重大改革了——

  顧驁從三四月份的時候,委托給彼得森數億美元,讓他吸籌德州儀器的股份。到7月初的時候,黑石基金就成功運作到了舉牌的尺度,持股突破了30。

  最后這一個多月又陸陸續續震蕩吸了一些,前后累計花掉了8億美金,占股接近35——目前是34.8。

  加上原先就支持夏柏改革的那部分資本,只要黑石支持,夏柏就能把張仲謀那些冷戰思維的蠢貨徹底壓制下去,實現自由注意市場經濟的偉大勝利。

  “…我的設想大致就是這樣的,施瓦茨曼先生,您看可行么。”

  “原則上,我覺得確實不錯,非常突出了德州儀器的比較競爭優勢,有取有舍。不過,我覺得還可以調整一下,做個更完美精密的方案出來…”

  施瓦茨曼一臉很為經營層考慮的姿態,似乎黑石基金一點都不想攬權,只是想服務好公司高管層分錢。

  雙方悉悉索索說了一陣,約翰.夏柏又驚又喜,眼神中閃出異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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