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驁為什么要惡意收購德州儀器的主要股權?他收購了德州儀器之后打算怎么做?
這個問題外行人或許一時想不明白。
這就需要先稍微分析一下德州儀器如今的業務、行業地位,以及弄虛作假的操作空間。
首先,德州儀器的定位,是介于英特爾和摩托羅拉之間的,主營各種電子芯片。尤其是1982年該公司首次發明了dsp芯片,也就是“數字信號處理”芯片。
學過電氣/電子類專業,上過模電/數電課程的工科男,應該都知道,dsp芯片開創了人類對傳感器使用的一個新時代,讓傳統采集到的模擬傳感信號可以數字化并處理,為電子設備“感知”外部輸入源提供了極大的拓展。
打個不太準確的比方,在沒有dsp技術之前,計算機處理的數據,都是要靠人類去輸入的,很少靠傳感器直接自動采集并轉換數字信號,所以很多自動控制功能也就無法實現。
這個比喻并不精確,但一言以蔽之,德州儀器如今在消費電子芯片、傳感器領域,是絕對有全球前三甲的競爭力的。
連摩托羅拉公司搞第一代手機,也不是所有技術和芯片都由自己研發,也是用了德州儀器授權的很多專利、采購了德州儀器不少芯片和傳感器的。
但是,如果人家經營得很好,顧驁想隨隨便便跑上門去收購,那無疑是瞎折騰。
顧驁這種老陰嗶之所以盯上對方,肯定是對方有短板和漏洞在。
德州儀器如今的經營,也確實有個挺大的弊端和分歧。
那就是,德儀在半導體和cpu領域的發展思路、決心和眼光都不太好,對半導體的投入還主要停留在內存領域的競爭。而對于cpu研發、半導體工藝,都不重視。
相比之下,同時代英特爾的傳奇ceo安迪.格魯夫,則是以極大的魄力,把英特爾的全部力量allin了進去,最終在數年之后、隨著進入90年代,徹底擠掉了德州儀器的機會。
安迪.格魯夫在這個事件中,還留下了一個膾炙人口的魄力典故:在決定allin之前,他去了自己搭檔的辦公室,問:如果股東會今天炒掉了我們,換一批新人來當ceo,你覺得新人會怎么干?
他的搭檔想了想后回答:新人會放棄內存業務,allin到cpu和半導體工藝上。
安迪.格魯夫:既然我們被干掉后,繼任者也會這么改,為什么我們不現在就干,自己革自己的命。
可惜安迪.格魯夫這種人,一個時代不會有好幾個。德州儀器沒能有這樣魄力的總裁,所以他們后來在這個方面競爭失敗了,才導致它“20多年股價市值才漲了10倍”。因為它只是資格老,但未來的發展遠不如英特爾。
當然,此刻的德州儀器內部,有遠見、覺得應該allin半導體工藝的人,那也是有的,他就是后來的臺積電之父張仲謀。
張仲謀如今是德州儀器的常務副總裁,但很可惜的是,他的頂頭上司、德儀的ceo夏柏覺得allin風險太大、而且半導體工藝占用研發資金過多,不如穩妥一點在傳感器和消費電子、數字信號處理方面多挖一點市場。
歷史上,張仲謀就是因為這一點理念上的分歧,于1985年底憤然辭去了德儀的副總裁職務,回到灣灣創辦了臺積電。30年后,白手起家的臺積電,市值反而是德州儀器的兩倍多了。
當然,顧驁并不知道關于張仲謀個人的歷史信息細節。
但顧驁已經看到了德州儀器內部的分歧、以及其短見。
顧驁覺得,眼前的德儀,完全就是一個兩年前雅達利的翻版——
以ceo夏柏為代表的業務部門,希望公司的研發走得更加穩妥、盡量少花錢、少搞前途不明朗的豪賭。就在消費電子芯片和傳感器方面小打小鬧修修補補地研發一下,就夠了。
最好是每一筆研發投入,一年半載就能看出新款型號推出、能馬上賣錢賺取利潤、讓公司的財務報表更好看。
以張仲謀為代表的狂熱技術宅們,希望豪賭一場57年后才能看出長遠競爭力的項目,把公司眼下的利潤和融資源源不斷砸進去,但他們得不到充分支持,只能有限地“浪費”一點公司的經費,最終最多只能做出一個四不像。
這種時候,顧驁其實都不用借助黑石基金的殼子持股到70,哪怕他只持股30,也夠在德州儀器的決策中造成決定性的影響了。
因為夏柏為代表的短視派,本來就想這么干的。再加30籌碼,反對派早就連半點浪花都掀不起來了。
一旦顧驁通過黑石的彼得森、與德儀的短視派夏柏狼狽為奸,他就可以“陷害忠良”,把張仲謀逼得在德儀走投無路,然后讓德儀自毀長城,死得干脆一點。
顧驁有把握,讓德儀從今年下半年起,就把cpu和半導體工藝領域的技術投資,徹底“揮刀自宮”式地砍個一干二凈。這樣起碼能每年為公司省下來1億美金以上的技術研發投入。
那就意味著,今年的年終財務報表上,德州儀器會比去年再額外憑白多出一兩億美元的純利潤!
當然,對普通股民,是絕對不能告訴他們“公司已經砍掉了某些研發方向,后勁不足”的。
該做的幻燈片還是要做,該騙股民的利好消息還是要放,象征性花的錢還是要粉飾一下,反正股民是不專業的,誰看得懂上市公司報表中的研發支出明細嘛。
這樣一來,德州儀器的股價肯定會暴漲,而且不是短時間的暴漲,至少得持續兩三年的高位——因為放棄半導體工藝業務導致的競爭力下降,起碼要5年后才能看得出來,這是一個對長期競爭力的投入。
顧驁的所作所為,就如其他惡意收購的“門口的野蠻人”一樣,是用傷害公司長期“養身”的資源,來換取一針持續兩三年的興奮劑。
三年后,等比爾學長已經做夠了“美南經發政策委員會注席”,變成“州長聯席會議注席”后,顧驁再慢慢拋售德儀的股票套現,留下一個興奮劑衰退后藥渣狀態的僵尸,讓美國人慢慢養病去吧。
顧驁對于這點還是非常有自信的,因為他至少知道,歷史上比爾在總統之前,確實是以州聯會注席的身份去參選的,他相信靠比爾自己的實力都能當上州聯會注席,現在有他顧驁推一把,那就更快了。
而一旦比爾當了州聯會、卸任掉“美南經發政策委員會注席”后,德儀怎么死的,那還關他什么事?這不正好說明了繼任他職務的接盤俠無能么!正好反襯了前任的英明神武啊!
歷史上,世紀之交互聯網泡沫破裂的前期征兆,不正是在比爾學長的任期內就已經初現端倪了么。
可是美國人民對于后來0108年經濟發展勢頭的萎靡,還不是全部歸罪到了小不死的無能上,民間對經濟問題唉聲嘆氣的人士,哪個不是對比爾非常懷念?
卸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
從顧驁自己,到前商長彼得森、到美南經發政策委員會注席比爾,一個陰謀的鐵三角,到這一刻就已經固化了。
在外人看來,一個外國人絕無可能從根子上挖空德州儀器這樣號稱美國電子科技柱石的巨頭,但有了上述三個點的條件、以及他們各懷鬼胎的利益和人脈、能力后。
那個不可能的任務,也就變得漸漸可能起來。
這里面,每一個環節都是絕對不可或缺的。
沒有彼得森原先當商長的人脈,顧驁就不可能把巴桶視作無物隨便漂。沒有比爾學長罩著,他就無法屏蔽掉美方的很多監管。
當然這里面更重要的是,顧驁壓根兒不是打算真的“收購”德州儀器——因為如果真的打算買下來好好經營,那么年限一久,等比爾、彼得森都從目前的位置上挪走后,還是會有人來搞顧驁的。
但顧驁偏偏只打算短期持有兩三年、股價做虛高吃干抹凈后就走人,這就絕無隱患了。即使有一些愛國愛到變態的美國人,想打民族注意的情緒牌反對顧驁,到時候也已經晚了。
顧驁想從德州儀器這兒得到的,一個是錢,一個是人才儲備。至于德儀現有的品牌和現成技術,顧驁并不是很在意。
他還指望,把張仲謀為代表的、有遠大志向的半導體技術人才庫,在德儀“自毀長城”后,挖到中國去呢。
歷史上,張仲謀當然是去了灣灣,但顧驁覺得,這一世他有把握挖去大陸。
因為歷史上那個張仲謀,是自己走人的,并不是被金融市場“殘害忠良”害死的,他對于股市肯定沒有形成刻骨仇恨。
而現在呢?顧驁肯定要在張仲謀面前上演一副“股票市場這個秦檜,殘骸長期技術團隊這個岳飛,騙股民、撈臟錢、禍害科技”的戲碼。
然后,給張仲謀強行灌輸一個“股市投機與高科技發展勢不兩立”的三觀。
到時候,灣灣是有股市的。而大陸是偉大的社會注意制度,80年代還是沒有股市的。
一個跟股市結下了血海深仇的技術宅,想要不被掣肘地發揮自己的才華,還會怎么選?這已經是送分題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