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穗一行人在洛杉磯、等待84年奧斯卡頒獎揭曉的日子里,顧驁到底在干啥?
毫無疑問,他在實踐年初跟比爾學長、以及高爾文先生、盛田昭夫共同謀劃的那盤大棋——“由天鯤、索尼和摩托羅拉挑頭,響應比爾學長即將提出和推動的‘實現科技企業售后服務崗位完全本土化、保護各州消費者利益’議案”。
既為三大科技企業贏得“善待消費者”的口碑,率先走出消費電子的泡沫后寒冬(因為雅達利崩潰和擺爛導致的消費者不信任)、占住道義制高點。
也為被加州系抽血的南部非科技各州創造更多就業崗位、推比爾學長登上“美國南方各州經濟發展政策委員會注席”的位置。
從愚人節這天開始,到4月中旬,顧驁一直就在忙這些。
只是過程中涉及太多不和諧的虛與委蛇、挖坑下套,不便描述得太具體。所以就用相對傻白甜的蕭穗視角,浮光掠影過掉了。(蕭穗當然不是傻白甜,人家也是心思很重的,只不過跟顧驁一比,那就是傻白甜了。)
蕭穗拿著“最佳改編劇本獎”小金人,飛到華生頓的時候,顧驁那些見不得人的臟事兒已經做完了。
因為“最佳改編劇本獎”提名的時候,《末代皇帝》劇組一共報了3個編劇合著,所以組委會也給了3座小金人,這是奧斯卡慣例。
所以對于想刷小金人物理數量的人而言,編劇、音樂之類的獎項,是比較劃算的。編劇好歹被“30以上貢獻度”卡死,只能報3個人,而原創音樂獎則是理論上可以給電影里每一曲原創bgm的作者都發一座的。后世歷史上譚盾靠《臥虎藏龍》刷到金人的時候,實際上就要了好多座獎杯,電影專門創作了多少曲子,就給每首作者發一個。
一下飛機,蕭穗由接機的保鏢開車護送、趕去顧驁位于波托馬克河畔的dc別墅。顧驁本人當天還有事情,所以沒空來接女朋友。
蕭穗回到別墅,親手收拾了一番,還指點別墅里的廚娘做了幾道中西混搭、顧驁愛吃的美食,靜靜等待。
直到傍晚時分,顧驁才回來。
蕭穗立刻迎上去,隨手抄起自己的獎杯。
“老公,我的小金人,你想不想摸摸看?頒獎典禮日你不能進去,真是太可惜了呢。”
顧驁認認真真摸了一遍:“嗯,不愧是我老婆,就是有能耐。”
蕭穗嬌羞低頭,有些不好意思:“這話說的,我自己的斤兩自己還不清楚,不過是天賜其便,趕上了機會罷了。說到底還是片子符合了文化交流的大勢,換誰來做劇本文字工作,都能拿這個獎的。”
顧驁邪魅一笑:“如果你非要說天賜其便,還不如說我賜其便。”
蕭穗連忙吻了一下,以掩飾自己說錯話:“那是,老公就是天。”
膩歪完了之后,蕭穗立刻吩咐把晚餐擺了,夫妻倆一邊吃一邊聊。
蕭穗問道:“對了,你不是說,跟摩托羅拉公司的人、還有比爾學長一起謀劃大事么,為什么會在華生頓滯留這么多天呢?”
蕭穗有此一問,當然是因為她不懂美國的政治。
她只知道摩托羅拉公司在芝加哥,而比爾學長是南方的阿州州長,似乎這倆都跟華生頓沒什么交集。
顧驁以同情小白的眼神一笑:“要推動州際的聯合立法,當然要到州聯會來倡議的了。現在華生頓正在開州聯會,不來這兒斡旋,還能去哪?”
美國的立法,是分很多層級的,不但有聯邦的和州的,也有中間層級的州聯會,也就是“州長聯席會議”。
這個州聯會本身是沒有立f權的,因為州長們自己都沒有立f權,立f權是在州議會手上的。
但是這個場合,可以供州長們交換意見、統一看法,互相輸出思想,以實現“某幾個州達成共識,回去后都推動某一方向的政策文件”的目的。
這在美國是很常見的,因為不可能50個州都有資源完全自成一套法律體系,那樣太浪費資源了。很多時候人口少、又窮的州,是會當一把學人精的,看看隔壁州怎么干,州情跟咱也差不多,那就把主體拿來,稍作修改、送去州議會看看能不能通過。
以深南七州為例,往往是得州一套地方法,其他六個則一起討論一下,覺得差不多了,各自拿回去修修補補用。
顧驁大致解釋了一番之后,蕭穗終于懵懵懂懂地聽懂了。她對于老公沒能親自留在洛杉磯、等到她拿小金人的怨念,也徹底消散了。
顧驁跟比爾學長、盛田社長布局的那事兒,是1月下旬的時候謀劃的,如今已經4月中旬,整整兩個月零20天了,各路準備工作都已做好,確實到了臨門一腳的時候。
所以,并不是顧驁專門挑奧斯卡頒獎季的時候那么忙,而是恰好事情到了這一步。
“老公到底是干大事的人啊,區區奧斯卡,在別的中國人眼里那是非常了不得的畢生追求,到了老公這里,不過是一個打掩護的點綴而已。”蕭穗內心如此感慨。
顧驁最后總結道:“明天就是州聯會某輪會議的日子了,比爾學長已經跟我說好了,明天會正式提案。我和盛田社長都得場外幫襯一下。相關媒體我也聯絡好了,到時候說不定會有人來采訪我們‘為什么企業界會支持比爾州長的這個倡議’。
你可以收拾一下,必要的時候陪我一起接受采訪——我不是指望你表現多好,而是你的人設比較純良一些,你站在普通消費者立場上說話,信的人更多。而且,只要不著行跡地展現一下你的本職,讓人知道你是剛剛拿了奧斯卡回來,就沒人會把你當成商業界的人的,你說話的可信度自然也會高一些。”
蕭穗連忙答應,同時心中也不免暗忖:幸好咱只是編劇,不是女主女配,不然的話,還不被美國電視觀眾報紙讀者們當成善于說謊的戲精啊,那樣可就弄巧成拙了。
奧斯卡級的戲精們,在美國民眾眼中的面不改色說謊功力,那是完全不亞于產業界的奸商們的。
次日,州聯會的例會現場。
會場外的休息室里,來自佐治亞州的亞歷山大州長,正在閉目養神,順便等待聽取幕僚的匯報。
這位亞歷山大先生,在佐治亞州已經干了好多年了,州長七八年,參議員十幾年,在南方自然是根深蒂固。
人家是從60年代聯邦抬高“長期資本利得稅”后,就開始崛起的,所以應對沒有垃圾債、沒有泡沫股的舊時代經濟形勢,非常有心得。擔任“美國南方各州經濟發展政策委員會注席”,也已經干了6年了。
不過,隨著聯邦五六年前放開了“長期資本利得稅”,搞得近年來硅谷那邊新一波雅達利式的泡沫出現后,老派的亞歷山大州長顯得稍稍有些hold不住了,他不怎么懂應對新形勢下,電子科技巨頭們對產業崗位的抽離,地方就業逐漸惡化。
而光靠“敦促貿易伙伴國家降低農業稅、擴大美國中南部農產品出口”,并不能完全解決問題。亞歷山大州長完全是在靠著他的老資格繼續撐著,歷史上,就算沒有顧驁和盛田昭夫的出現,他也就最多再干兩年,就會被比爾干掉。所以憑良心說,顧驁和盛田也只是加快了這個進度而已,并不算改變歷史。
(注:前面說,亞歷山大州長當上這個南部啥委員會的注席時,聯邦就已經放開某項資本利得稅了。但是實際當中,稅制變化帶來投資和經濟模式變化,是要有好幾年的時間差和緩沖的,因此并不立刻顯現出來才是正常的。)
“州長,游說公司的雷米.丹頓先生來了,他有打聽到今天下午其他幾個南部州州長們準備提出的倡議的情報,您要不要聽一下?”
說話的是亞歷山大的秘書。
亞歷山大揉了揉太陽穴,示意放人進來。
在華生頓這種地方,沒什么大秘密,尤其是事到臨頭,大家會提些什么議案,總有渠道能打聽到的。能保密的,充其量是政令性文件,提案是保密不住的。
而大量的游說公司,也都把這種活兒當成主要業務之一。
幾秒鐘后,那個名叫雷米.丹頓的咨詢公司說客,就來到了亞歷山大的休息室,然后把一份提綱先擺在亞歷山大面前。
“尊敬的州長先生,希望我們提供的這些信息,能幫到您。”
州長們都是不會親自看大部頭的報告的,不過有些事情也不適合直接口頭匯報,所以游說公司/咨詢公司的慣常做法,就是先給看一份提綱目錄,對方對哪一點有興趣,再展開匯報。
這是對大人物匯報的藝術,層次一定要分明。
亞歷山大推了推眼鏡兒,仔細看了兩分鐘,指著其中一點:“你們是怎么弄到比爾的提案方向的?”
雷米.丹頓微微頷首:“這個本來是商業機密,不過您是我們的老客戶了,我稍微說兩句——您應該知道,上個月圈子里有一家新成立的咨詢/游說公司,基辛格聯合咨詢公司,成立的時候,還從我們的前雇員里弄去幾個人。
本來么,以基辛格閣下的供核檔立場,他的公司里都該是和您一派立場的,我們也不該跟他們做對。只不過,最近基辛格的學生,似乎有在接民豬檔的活兒…”
亞歷山大州長想了想,眉毛森然一挑:“你是說,顧驁?聽說他在基老的退休告別宴會上,可是做了不少欺師滅祖的姿態,跟民豬檔的人拉了不少交情。他一個外國人,參合這些事情做什么?你給我仔細解讀一下比爾的提案,我可不怕他能翻起什么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