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驁也就放過了這個問題:“好,我希望你們經過這幾個月、跟著索尼的技術團隊一起切磋改良,能夠在產品精益求精方面,更上一個臺階,把團隊鍛煉扎實。
現在,PLAYBOX的改良,差不多可以結項了,埃里克森,我需要硬件部門,把大部分人力抽調出來,并且近期擴大團隊,向新的產品線進軍——
我們跟索尼已經達成了自建新售后渠道的協議,同時,我們也對索尼的各類前沿存儲介質讀寫設備的硬件有了一定的了解,我覺得時機已經成熟了。
未來,我們天鯤娛樂,要向更多個人電子娛樂消費品領域進軍,可不僅僅是做一個游戲機。而2C的街機業務,可以徹底停掉,或者轉賣出去了,我們要集中力量干大事。”
聽了顧驁的決策,研發和產品團隊的主要骨干們,都是精神一振。
總裁舒爾霍夫也是滿心期待。
雖然一家公司到了這個規模,不應該搞一言堂,更不能靠長官意志拍大腿,但顧驁一貫的眼光還不錯,加上他年輕,了解年輕人的需求和喜好,倒是很能提供有價值的創意。
那些老成的職業經理人,只要為顧驁修修補補,提供管理上的堵漏就好了。
至少一兩年內,這么干還不會出事兒。
“老板,你想投入的新項目是什么呢?最近研發部門確實有點空閑下來了。我還以為,隨著PLAYBOX徹底穩定,我們當初從雅達利多挖來的那些技術人員,要沒活兒干了。”舒爾霍夫總裁率先表態。
他還有句話沒說出來,那就是他本來都在暗暗做一份“技術部門裁員計劃”,以應對研發周期的低谷。
這種情況,在后世互聯網時代是很難想像的,因為那時候技術迭代非常快,而且已經養成了“先做出一個可以用的最小化產品,然后快速迭代”的研發模式,技術人員是不可能空下來的。
比如你搞小米或者蘋果手機,剛上市的時候,系統根本不穩定,但因為手機可以實時聯網,隨時升級系統就好了,沒必要追求一步到位。
這樣一來,程序員就始終有活兒干,不用一下子超配雇傭大批程序員、把產品徹底坐穩才投放市場。
但是,在沒有網絡的1980年代,所有硅谷的科技公司,都是面臨技術團隊規模和工作量需求周期性的問題的。
游戲機也好,電腦也好,你根本沒機會賣出去后再升級軟件系統,出廠的時候就寫死燒錄了。
這時候,大公司就需要多開研發線,讓主力產品迭代周期中間那一兩年淡季,研發部也有活兒干。
所以索尼也好,其他公司也好,才會出那么多奇葩的、小眾的產品型號——那都是程序員和電子工程師閑著也是閑著的時候,隨手瞎鼓搗的。
但如果有一家大公司,能做到思路很明確,淡季這種瞎鼓搗也鼓搗出成績來,那么它就相當于比80年代同期的其他科技公司,節約了至少一倍的研發人力成本。
因此,顧驁要開項目,舒爾霍夫是打心眼兒里支持的,哪怕瞎搞也沒損失,閑著也是閑著。
埃里克森和楊自豪、魯運達他們,則是慶幸于不會裁員,手下的兄弟們不會沒事兒做。
內部思想統一得非常不錯。
顧驁確定自己的威望一如既往,也就直奔主題:
“我希望大家稍微改行一下,研發一款CD播放器——當然,我說的CD制式,就是前年索尼公司和飛利浦公司聯合推的CDDA數據格式。最近,借著跟索尼的合作,你們預習功課應該做得不錯了吧。”
“CD播放器?怪不得前兩個月,跟著索尼的人改良軟驅的時候,老板讓我們把索尼的其他有潛力的數據存儲格式介質、讀寫設備都研究了一下呢。”魯運達心下雪亮,暗中如是揣摩。
原來,顧驁是早有伏筆的了。自從12月份,天鯤借口優化軟驅機的軟驅設計、集成,把大部分研發團隊的精力,都投注了上去。
當時,除了研究索尼的軟驅之外,還以此為借口,把“所有索尼目前已經拿出來的、未來有可能用于存儲游戲數據的讀寫設備”,都研究了一下。
顧驁還給盛田昭夫畫了個餅:CD的存儲容量潛力多大,未來說不定能搞個光驅的游戲機,用CD取代游戲卡帶呢。
在1983年,CD也是比較先進而罕見的東西,盜版難度和門檻很高,因為那玩意兒索尼自己也是1982年才剛推出的。
而作為聯合制定該項國際通行標準的另一巨頭飛利浦,更是比索尼還遲鈍,一直覺得成本下不來,CD播放器之路暫時舉步維艱。
(注:82年9月,CDDA數據格式的音樂被定義出來時,創始發起的公司一共有3家,另一家是寶麗金(PolyGram)。但寶麗金只是唱片公司,并不生產硬件。所以支持的硬件廠就只有索尼和飛利浦。)
盛田昭夫當然不會想到這些如今金貴的東西,未來會賤成5塊錢一片的小塑料盤。
當然,事實上這個未來還很遠。即使是版權保護差如中國,真開始對CD/VCD業務進行破解、盜版,那也是WIN95系統出現前后了,也就是95年。
94年之前,這些產業的商業價值都是安全的——要知道92年偉人南下視察的時候,在特區還專門看了“先科激光”,當時覺得這還是非常了不得的高科技產業呢。而先科激光,也就是后來弄出“先科VCD”產品的那個公司了。
CD的生意,至少可以在版權不怎么被侵害的情況下,先賺個10年的錢,所以還是值得投入的。
10年之后,別說WIN95出現了,連互聯網都來了,那就真擋不住了,就算CD不被盜版,有了網絡別人也會想辦法自己下盜版資源,連盤都不需要了。如今這個時空有了顧驁,說不定互聯網還會提前誕生,都不用等到94年,說不定蘇聯一解體,互聯網就能誕生了。
以顧驁的實力,到時候都發展了這么多年了,要是還沒點影響天下大勢級別的蝴蝶效應,那也混得太次了,讓互聯網提前個一年半到兩年誕生,以顧驁到時候的能量,是完全合理的。
CDwalkman的生意,規模肯定是比不上磁帶Walkman的,未來的總利潤也不會太高。
但顧驁進場已經是這個時間點了,不可能去重走一遍索尼走過的老路,只能彎道切入一下,豐富一下產品線。
但愿讓60后了70后的美國年輕人,以后都留下一個“天鯤出品,必屬潮流酷炫黑科技”的印象,顧驁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粗略分析了一下研發動機、立項前景之后,思想算是暫時統一了,下一步就是討論可行性。
埃里克森教授不愧是消費電子行業的資深專家,涉獵頗廣,對友商的產品都有研究。
顧驁說大勢的時候,他就讓人拿來了一臺索尼目前正在賣的音樂CD播放器,作為展示。
“老板,你希望做的產品,是性能上貼近索尼CDP101型號的仿款么?這個東西我也買過,不過只是站在業內發燒友的視角上買的,恕我直言,我直觀覺得這東西太貴了,在美國賣得好像并不持久,其他不是太發燒的人,寧可繼續用播放錄像帶的錄像機。”
他展示的這個CDP101,就是人類歷史上第一款放音樂CD的CD機,索尼公司于82年10月1日正式發售的。
那東西的長相,跟此前的錄像機,乃至后世中國人熟悉的VCD播放機是差不多的,長長方方一個黑塑料殼盒子,正面一摁就能彈出一個形似后世光驅的CD托盤。
而且確切的說,這玩意兒比后世的VCD還要厚實,基本上有兩臺PS4PRO游戲機疊起來的體積。
總裁舒爾霍夫聽了埃里克森的介紹,也略微點頭附和:“我覺得埃里克森說的關于市場的判斷,是有一定道理的,這個機器太貴了——索尼公司前年10月份發售的時候,公布的價格是16萬8千日元,按照當時240的匯率折算成美元,剛好是700美元。
盛田社長82年時并沒有在美國同步發售,只是先在曰本賣了。83年1月1日正式在美國發售時,即使為美國人調低了價格,也要640美元。
但美國普通家庭的錄像機已經太普及了,而且最早的錄像機也是76年出現的,大部分美國家庭的錄像機購買都才三四年,沒到錄像機壞掉的迭代周期。
大家根本不可能再多買一臺只是性能略微提升、功能卻沒有GE命性增長的機器。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只是為了音樂質量的提升,就把還沒壞掉的舊聽音樂裝備扔掉’的。”
舒爾霍夫說完之后,所有人都等著顧驁的裁決。
顧驁也不打擊大家討論的熱情,只是和藹地問:“那么,你們站在普通人的立場上想想,如果一臺CD播放器,降價到什么程度,才能讓美國家庭拋棄錄像帶。或者說,讓他們不至于覺得‘這是在添置一個大件’,購買決策時閾值能夠更隨意一些。”
埃里克森是技術宅,顯然不好評估。
舒爾霍夫想了想,用探討的口吻說:“我覺得,連我們的家用游戲機,都才賣150多美元一臺,640美元的CD播放器確實太黑了,就算你音質再好,那也只能用來放音樂啊。
我認為最多300美元,也就是最多比家用游戲機翻一倍。如果超過,是沒有大規模的家庭用戶的,只能做發燒友的生意。目前的錄像機,普遍也就200多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