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驁跟劉教授聊了一會兒庭院規劃,看了初步的設計草圖,定下了“不差錢”的重建基調后,對方也就放膽開始干了。
勘查工作用不了兩天,無非是看看周邊地勢環境,拍點照,所以劉所長他們兩天后就告辭了,回招待所圖上作業,確保9月初之前出圖,可以按期施工。
顧驁的行蹤,也沒能徹底保密,隨著那些大嘴巴學妹們的嘰歪,“顧學長住在釣魚臺國賓館旁邊新買的四合院”這個消息也不脛而走。
很多生意上的伙伴,找不著顧驁,就過來碰運氣,搞得他不厭其煩。
顧驁拒絕了兩個之后,知道這樣不是辦法,就提前在大門外掛起了施工的牌子,讓人把建材都堆進前院,總算是阻住了訪客。
期間只有香江無線的方總來拜訪了一下,聊起了《射雕英雄傳》和《神雕俠侶》的合拍協議細節,以及開機時間。
看在邵爵士的面子上,顧驁才破例接見了她,稍微談了談,把要簽的東西簽了。這兩部片子都定在了10月份開機,主要是因為蘭亭影城那邊的“宋城街”工期有點拖延,很多外景還沒搞定。
具體的選角分歧,顧驁表示等他9月份去香江再細談。這里面的問題,涉及到“一部分去年拍《天龍》后已經紅起來的演員,害怕灣灣封殺不敢來大陸,所以要換人”,比較復雜。
到時候,顧驁再捧一派打一派,慢慢見機行事吧。
閉門謝客后,總算能過一段清閑的神仙眷侶日子,顧驁跟米娜蕭穗日日纏綿,似乎忘了外界的一切,顯得那么人畜無害。
9月1日,顧驁本來還要繼續“從此君王不早朝”,卻在躺在床上喝早茶的時候,被一份當天的早報新聞驚動了。
“南棒航空007號航班、一架波音747,在庫頁島上空被蘇聯戰斗機用導彈擊落,269人喪生。蘇方于今日凌晨的事件發布會上,態度強硬,表示該機偏航超過300公里,疑似美軍為刺探庫頁島部署的核彈發射基地,而買通的執行間諜任務的飛機。”
“美方對此表示了強烈的譴責,申明此事與美國無關,并稱這是屠殺平民的野蠻行徑。”
“在美方默許下,今日清晨,漢城街頭即爆發了抗議蘇聯的民間自發。”
“美國為首的北約國家,以及曰本、澳呆利亞、紐西蘭,均表達了對蘇聯的嚴正譴責。本報分析人士認為,蘇聯與以上國家的外交關系,將面臨一個惡化的低谷期。”
顧驁看著看著,豁然從床上站了起來,到院子里用清涼的井水沖洗了一下頭臉。
“怎么了?”蕭穗和米娜都意識到,顧驁肯定是看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穗子,你吃完先出去書房寫你的稿子吧,你聽不懂的。”顧驁點起一根雪茄,深吸了一口,定了定神,如是吩咐。
蕭穗知道肯定是有關外交和國家大事的,非常懂事地穿好衣服,拿了一個裝了早茶點心的蒸籠,自己去書房碼字。
米娜目送穗姐離開,敏銳而哆嗦地問:“這事兒跟你有關系?這可是幾百條人命呢。”
顧驁狠狠摟了米娜一把,用力程度幾乎要掐進肉里那種,給米娜以很大信心,也讓她定下神來。
“你老公是這樣的人么?殺人的事情我是不做的,這明顯就是蘇聯人自己擦槍走火。”顧驁一邊說,一邊端著米娜的面龐,深吻了一會兒,眼神定定地凝視著米娜雙眸,很誠懇,讓對方不得不發自內心地相信。
“人家相信你啦。”米娜被吻得有些透不過氣,嬌羞地扭過臉去,“不過你為什么這么激動呢?”
“雖然不是我安排的,但卻讓我對最近的某些形勢看得更清晰了,有些預先埋下的棋子,也終于想明白怎么用了。”顧驁冷靜地分析道,
然后,他也不再瞞著米娜,把他在美國時布局的兩步先手棋仔細陳述了一遍。
“…情況就是這樣,我一直覺得,以蘇聯人的調性,6月份美國人在格林納達側翻莫里斯.畢曉普成功后,北極熊是不會那么輕易放過‘叛徒’的。不過,也可能是蘇聯當時自顧不暇,所以想‘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把這顆伏子暫時擱置,等到需要轉移本方國際壓力的時候,再拿出來賣隊友用用。”
顧驁原本一直沒想通,親蘇的格林納達6月份就被美國威壓成功了,為什么后來隔了那么久才出事、重新被親蘇的二號人物武裝正變、秘密槍殺處決了畢曉普,然后又引來美國的武裝反撲。
而美國人在格林納達戰爭之前,內部頗有一股論調,是覺得“在冷戰對抗激烈的趨勢下,任何小國的抵抗都不能輕視,因為有可能因為另一陣營巨頭的支持而變成泥潭”。
千萬別覺得這樣的觀點過時,因為從越戰到阿富汗到黎巴嫩,都已經證明過了,這些小國本身確實很渣,不堪一擊。
但只要美國人打進去、當地人就能得到蘇援武器抵抗;蘇聯人打進去、當地人就能得到美援武器抵抗,所以再小的國家打上幾年,在80年代人眼里都是正常的。
格林納達雖然辣雞,可那兒還部署了數千古巴來的志愿游擊隊呢,真跑進熱帶雨林跟美國人化整為零,絕對夠美軍喝一壺的。除非美軍在越南一樣大屠殺、橙落葉劑堅壁清野,否則格林納達彈丸之地打個半年都是有可能的。
可后來的事實證明格林納達是被秒殺了。
這就說明,蘇聯人和古巴人沒真心抵抗,而是把格林納達挑逗了起來,暗示會撐腰,然后格林納達一動手,蘇聯就賣隊友賣掉了。
現在來看,格林納達是蘇聯人在擊落南棒民航、打死270個無辜平民后,為了轉移國際矛盾,跟美國達成了博弈斡旋——你看,格林納達反了吧,但是我不繼續支持他們,看著你滅了他,代價是換取你不能再拿南棒航空說事兒,兩筆賬一起揭過。
2013年之后,葡某在克里米亞吞并緊張之后,先挑逗哈爾科夫、頓涅茨克的東烏克蘭武裝搞事情,然后再跟西方談“你們只要不再追究克里米亞,我就把哈爾科夫和頓涅茨克武裝的隊友賣了”,是一個道理。
大國外交,這些籌碼都是可以當“一般等價物”的,哪怕他們之間本身毫無關聯。
類似于“我雖然殺了你300人,而且暫時不能讓你反殺我300人還債。但我還有另外幾個有能力再多殺你好幾個300人的期權,我可以以放棄那批殺人期權為代價,換你不再追究前面既定事實的300人。”
也別怕這種交易因為先后手而可能出現賴賬——外交交易是很難賴賬的。
舉個例子,后世1990年,美國人本來在對華經濟制裁,可是在當年11月24日的聯合國第678號決議表決上,中方在“是否允許美國對伊拉克使用一切必要手段”上,對美國的倡議棄權了(不投反對票就已經是給面子了)。
所以美國人也要守信在12月4日世界銀行全體會議上,對“是否允許世界銀行全面恢復對華貸款”投棄權票。并不能因為世界銀行的會議比聯合國678號決議會晚開10天就賴賬。
“放開世行對華貸款”這種純經濟條件,都能交換“我允許你揍侯賽因”這種軍事條件,可見外交場合的“一般等價物”硬通性有多高。
也虧得米娜已經是圈內人,搞國際關系分析也有一年多經驗了,顧驁這番話她才能徹底聽懂。
不過,她依然覺得匪夷所思。
“哥哥,你覺得蘇聯人有可能為了制造籌碼,而展示自己‘有殺更多人的能力期權’,可為什么一定是格林納達呢?格林納達目前還很安穩啊。我要是尤里,肯定優先選目前還打得稀巴爛的黎巴嫩啊,那里還有美軍的維和部隊駐扎呢。”
顧驁愣了一下,隨即覺得更加融會貫通:“你說的當然也有道理,我只是說,格林納達很有可能被搞事情。這種搞事情,有可能是添頭或者找零。黎巴嫩當然也不會消停了,不過那里本來天天就在炸來炸去,外人不一定想得到其中關聯。”
顧驁說著,不由嘆息米娜被調教得不錯。
因為再過一個多月,黎巴嫩那個“首創卡車爆彈”、沖進美軍軍營炸死300馬潤的事件就要發生了。現在看來,這300馬潤也是作為“我不僅能炸死300南棒乘客,還能炸死更多N個300馬潤級別的美軍。但我只炸一次展示一下肌肉,然后就點到即止,顯示大蘇聯的不殺之恩”。
1983年黎巴嫩那些抵抗組織,當然有蘇聯人在控制,就跟2013年敘利亞的某些派別,還是在露西亞人的控制下的。
被賢內助米娜一提醒,顧驁發現自己的思路愈發清晰開闊起來了。
也不知道基辛格教授什么時候能夠反應過來,然后把那篇“注意需要突發事件武裝撤僑”的論文,在李根總統和舒爾茨國務卿那里,刷到一個出鏡的存在感。
相信只要有機會被那兩位大人物看到,他們很快就會意識到文章所教授的繞過國會、快速反應策略的價值的。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