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綱接到顧驁電話時,還愣了一下,因為顧驁很久沒找他了。
“加爾鐵里?別提了,當初戰敗后,他倒是交易退位,換了另一個將軍臨時代總統,承諾一年內民XUAN總統。不過,目前戰后得勢上來的派別,老是找他茬兒呢,要不是那個交易的將軍代總統護著他,他都要坐牢了。”
顧驁目標非常明確地追問:“這不是關鍵,關鍵是目前阿根廷海軍里還有沒有心腹忠于他?”
秦國綱想了想:“這我怎么知道?不過人家是將軍總統,就是靠海空軍起家的,應該還有不少忠心的下屬吧。”
顧驁:“好,我大致知道了,老秦,你有資源的話,幫我再稍微調研一下這方面的情況,我過一陣子回國,當面找你要。”
顧驁可不放心這么機密的東西用傳真或者航空郵件,萬一被聯邦調查局的人截了,事情可就大條了。
反正他也答應了米娜,下個月月初就要回國了,秦國綱人也在京城,順路跑一趟好了。
天天要反制聯邦調查局和軍情五處的人,這種日子真是累啊。
安得猛士兮殺光詹士邦。
另外,通過跟秦國綱的聊天,以及他臨時找一些籠統的相關資料,顧驁倒是很快把阿根廷目前明面上的局勢看清楚了:
去年加爾鐵里打輸了馬島戰爭后,就被迫退位了。
找了另一個將軍身份的人代總統過渡一下,名叫羅納爾多.貝內托。
羅納爾多.貝內托總統執正了大半年,承諾要實現阿根廷的民豬化進程,于今年12月10日之前舉行大選。
到時候將權力交給阿根廷史上第一位真正意義上選出來的總統,結束軍人正府。
目前阿根廷國內最得勢最猖狂的,是最左的“激進公民聯盟”,其首腦人物為勞爾.里卡多.阿方辛。(這個檔,聽名字就很激進啊。)
畢竟左的人在軍正府時期,都是被打壓的嘛,現在軍正府要完蛋了,激進聯盟呼聲自然很高。
西方絕大多數國家,一般左的人都是比較國際主意的,也看不起本國的軍人,對外也不想惹事,希望無武力治國。所以不了解阿根廷激進聯盟和阿方辛的,可以大致類比一下:
就像法國人二戰前,左的勃魯姆之類,都是非常綏靖的,就想搞本國的資本家和軍方。然后貝當這些元帥出身的人,靠選票搞不定他們,只好“寧要希特勒,干死勃魯姆”,放敵軍進來,以亡國為代價,滅掉法左。
在筆桿子XIAN法框架下,軍人搞不過左文,那就不抵抗嘛。敵軍打進來跟你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你再能寫再能嗶嗶也沒用啊,希特勒才不跟你文斗的。
除了“激進公民聯盟”之外,還有偏右的“正義檔”與之爭奪,不過目前來看該檔拉票的戰斗力不行,估計吃棗藥丸。
左右之間最大的差別呢,就是左的喜歡搞社會福利,給失業人群更多保障,短期內對窮人拉票的誘惑力是很大的。
而右的那派比較清醒,知道大鍋飯不持久,要搞自由注意市場經濟、民進國退、加速公共服務行業私有化進程。但是短期拉票不行,因為窮人懶鬼都想高福利。
顧驁并不知道,按照歷史原先的軌跡,阿方辛的“激進公民聯盟”能統治阿根廷6年(這次修的阿根廷XIAN法,規定的總統任期就是6年),然后因為經濟崩潰、通貨膨脹,才被想拿福利的人民看清,最后在國家沒錢發福利的情況下拋棄,被“正義檔”重新翻回來。
有點像馬克龍承諾給人民多發福利上位,但是發到國家借債都借不到了,就要完蛋,差不多道理。
捋順了這個形勢后,顧驁順勢謀劃:
“既然阿根廷人目前是對外軟弱的左比較強勢,而且他們上臺后,肯定清算之前軍人更徹底,還不肯承認羅納爾多總統過渡期內緊急頒布的‘特赦令’。加爾鐵里肯定是不希望看到阿方辛得手的…”
(注:羅納爾多.貝內托的過渡正府,之所以要過渡,就是為了給包括架兒鐵里之類下臺的將軍發總統特赦令,免得他們將來被選上去的左激進聯盟拉Q單。
因為在西方國家,慣例是總統在任時是不能給自己發特赦的。就像尼克松辭去總統時,其實只是有被彈劾的危險,但并不是真正彈劾通過了。他是自己辭職的,然后跟福特交接了,福特立馬給尼克松發了特赦令。
加爾鐵里讓位給羅納爾多,也是為了讓羅納爾多立刻給他發特赦令,既往不咎。不過后來還是有六名將領被取消了特赦令,分別判了1525年徒刑。)
搞明白了敵我關系后,顧驁就能繼續往下推演。
對于那些對外軟弱的阿方辛來說,最怕的是什么?是對外緊張,人民注意力被敵國矛盾吸走。
因為只要一打仗,有愛國旗可以打的軍人就有優勢。阿方辛再把將軍們送進牢里,那就是賣國了。如果阿根廷人是跟布列塔尼亞聯邦的國家發生緊張,對方外交譴責過來,讓你各派表態服軟還是不服軟。
左的一般要服軟,但服了軟票數和支持就跌了。
右的肯定要拿“寧死不屈”打榮譽感牌,可以大大撈一票。
想對布系綏靖的阿根廷人,就會落得里外不是人。
阿根廷人,目前已經沒有借口挑釁布列塔尼亞國了。
不過,距離阿根廷最近的,最可以挑釁的布聯邦國家,貌似就是新西蘭——地圖上看,兩國貌似有點遠,但那是因為墨卡托投影法的拉升。
如果從南極航線看,兩國不算太遠。
同時,阿根廷跟智利,因為是距離南極最近的國家,只有1000公里距離,所以早在一百年前,就建立了南極考察站。如今阿根廷的南極考察站還是世界上最多的(之一)
當然,新西蘭和澳洲離南極也不遠,也就2500公里,他們也有好幾個南極站。
阿根廷跟新西蘭之間,不但有日常商船往來航線,甚至偶爾還有船順路幫忙補給對方的南極考察站物資——
因為南極大陸,是被兩道強大的洋流環繞的。
北邊靠近紐西蘭、阿根廷國土的,是“西風漂流”,這股洋流是全球洋流系統中最強大的,海風和洋流強度都是世界第一,從西往東吹。所以在這一圈航行的船,從紐西蘭往阿根廷,會非常省力,跟著漂就行了。
靠近南極大陸1000公里以內后,最內環的洋流方向陡然逆轉,成了從東往西繞,叫“南極環流”。也就是說,在內圈航行時,是從阿根廷往紐西蘭的方向開更省力。
基于這種極地地理氣候特點,紐西蘭和阿根廷之間往來的船,并不是直接開直線的,紐西蘭去阿根廷的船會偏北一些、蹭向東的西風漂流。阿根廷回紐西蘭的船,會偏南一些,蹭向西的南極環流。
因為阿根廷到紐西蘭的船航線更偏南、泊靠南極更方便,所以紐西蘭從阿根廷貨主那兒訂貨、為紐西蘭國的南極站補給,歷史上也是偶有發生的。
如果不小心發生了什么意外,引來紐西蘭瘋狂抗議阿根廷,然后其他布聯邦為紐西蘭撐腰,阿根廷服不服軟呢?各派表態服不服軟呢?
顧驁想到這里,暫時就不往下想了。
或者說,后面的內容太過邪惡卑鄙,留在腦子里就行了,沒必要描述出來。
他目前差的,就是如何把他腦子里的idea,移植到加爾鐵里的腦子里。
而且要讓加爾鐵里都不覺得“這個idea是一個黃皮膚的人移植給我的”,得讓他覺得這是他自發想到、或者為了第三方的利益,才這么做的。
這事兒,真正的幕后者絕對不好出面,因為容易穿幫的,誰知道加爾鐵里余生會不會漏出破綻來?萬一過個十幾二十年,人家沒有被追溯的風險了,變成了大嘴巴,那么重大的事情,風險可不小。
這就簡直跟《盜夢空間》里,在三層夢境中給對方大腦植入idea,然后還讓對方覺得這是他自己想到的,那樣困難。
顧驁的腦力,到了這一步,已經快要衰竭。
他只能緩一緩,再換條路,徐徐圖之。
當晚,他就先航班從西雅圖回到華生頓。
或許在華生頓這個外交風眼中,能夠有更多的靈感、啟發和資源吧。
在飛機上睡了一會兒,降落時已經是半夜,保鏢開車接他回波托馬克河畔的別墅。
好好休息一番,又到了星期一,恢復了腦力的顧驁,繼續回喬治敦點卯。
順便跟基辛格聊了聊、去圖書館找了更多國際關系期刊文獻。
不借走,就在圖書館讀的那種。
顧驁腦子里的陰謀本身,當然是不會告訴基辛格的。他還指望捏造一個利益捆綁的局,把基辛格都騙過去呢。
顧驁剛才上午只是借機問了一下基辛格的態度,看他對于“美國現在是否擔心拉美國家在民豬化進程中,中了蘇聯的招,被拉到蘇聯那邊去,成為又一個古巴”呢。
可惜,基辛格的回答是,他不覺得這方面有重大風險,也不覺得有什么值得投注較大資源去防范的。
這個答案,讓顧驁很頭疼。
“不對啊,看情況,至少今年格林納達就會被蘇聯人正式軍事策反,成為‘第二個古巴’了,基辛格為什么到現在還不覺得這里面有風險呢?上上下下,都覺得畢曉普的服軟,就是一勞永逸徹底解決問題了。”
“只有讓格林納達的例子預言正確,讓美國人看清‘蘇聯人直到如今,直到李根提出星球大戰計劃后,依然不放棄策反拉美國家’。他們才會對‘其他即將從軍人正府變成民豬的拉美國家’,投注‘防止被蘇聯策反’的警覺和資源。
而阿根廷今年12月份之前,軍人正府就要依約下去了,咱這才能污蔑阿方辛,把左福利的阿方辛說成是有蘇聯輸出背景…這一步做不到,咱怎么借著美國人的大旗,往阿根廷輸出、夾帶私貨呢!”
太燒腦了,顧驁不知不覺,就發現他的一盤大旗里面,有美加紐阿布格蘇七個國家被聯動算計進去了。
就算是基辛格這樣全球一盤棋的身經百戰博弈大師,都會覺得腦子不夠用的。
顧驁才跟著學了兩年秘籍,就算是得到對方高度欣賞的關門弟子,如今也覺得不夠用了。
歷史上的子貢說齊,堪稱中國古代外交史的巔峰,無非也就聯動算計進了齊魯晉吳越五國而已,還比顧驁差兩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