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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安步當車

  跟基辛格聊完后續的學術生涯規劃,下午并沒有課,但顧驁還是留在學校,幫教授整理未來專著的范圍提綱,以便到時候向國內匯報一下。

  這事兒用不了兩天,還是先搞定了,再飛舊金山打理生意,這樣比較好。

  也能借著“請示和疏通關系”的借口,問基辛格合情合理多請點假。

  時間緊迫,所以顧驁在圖書館整整忙活了一下午,一直拖到晚上八點多,晚飯都忘了吃。

  直到徹底被饑餓攪擾得心神不寧,顧驁才把腦子從搞學問的心流沉浸中拉回來。

  “干,都快九點了,算了,回家自己微波爐轉披薩吧。”顧驁看了看表,自嘲地說。

  華盛頓核心市區的夜生活是很無聊的,也沒多少酒吧和夜店,吃個宵夜都很麻煩——因為這兒都是體面人,晚上有活動也是去私密的會所。

  那些大排檔性質的店要是開在這兒,幾乎都是倒閉的命。

  所以《紙牌屋》上安德伍德總統才經常要一邊看《華生頓郵報》一邊找個白宮附近的黑人BBQ燒烤店,拿烤豬肋排解決三餐。這并不是夸張,而是華生頓人的真實生活寫照。

  顧驁開著他低調的龐蒂亞克火鳥,回到波托馬克河畔的大別墅。

  雖然他這次開學已經大半個月,但真正在華生頓住的日子還沒幾晚。對于被魔改后的大別墅,依然覺得很陌生。

  如前所述,這座大別墅,原先是顧驁剛來美國的時候,就掏了80萬美金總價買的。擋水房子不大,結構也挺樸素,花園倒是不小。

  尤其是花園靠近波托馬克河畔,還有一段不帶院墻的、優雅的親水坡地,種著不少淺水觀賞植物。

  他走的時候,把房和車鑰匙都丟給了葉紈,讓葉紈幫他找可靠的人重裝一下。

  結果一年后回來看,整個房子都大變樣了。臨河那一側都被砌起了高大尖銳的不銹鋼圍欄。整個別墅房子大了不少,花園小了很多。

  甚至還假借著給他挖個酒窖的名義,弄了一層地下室——其實鬼都知道,臨河建筑這種地下水那么豐富、那么潮濕的地方,怎么可能搞酒窖?

  優雅和大氣的感覺都沒了,葉紈卻振振有詞:這都是為了你的保密和安全,原先的結構太通透了,容易被人監視。

  然后也毫不客氣地花掉了顧驁50萬美金的建設裝修費。

  顧驁倒不是心疼這50萬,小錢對他來說無所謂。

  只是他在美國的生活方式,不知不覺就被葉紈影響了。有那么一瞬間,他腦中閃過念頭:葉姐不會變成我生活中的殺毒軟件吧?

  仔細想想還有點像。

  安全殺毒和流氓軟件之間,往往只有一線之隔。如果不撈過界,完全可以被主人控制操縱,那就是安全軟件;撈過界夾帶私貨利益了,那就是流氓軟件了。

  顧驁把車停進車庫,然后回屋打開冰箱,拿速凍披薩塞進微波爐加熱。

  這個車庫也是葉紈新蓋的,去年本來只有花園里的露天停車位——決策的時候,葉紈在電話里告訴顧驁,露天停車位容易被人窺探到他的車在不在,從而推斷出家里有沒有人,對于秘密工作者不安全。

  改成車庫后,只要屋里燈和音樂開著,就算人不在,也神不知鬼不覺。

  憑良心說,這點是對的,顧驁也認可這種處理,確實是為他好。

  芝士的香味很快彌散開來,顧驁覺得差不多了,拿出軟化的披薩,坐在餐桌邊慢慢咀嚼起來,一手隨手拿起餐桌上的電話,撥了個號碼。

  顧驁不是很愛吃披薩,但他愛吃芝士,所以買的速凍披薩都是重芝士的配方,甚至還要額外蓋上幾塊瑞士人CheeseFondue專用的格里耶爾芝士。

  這學期開學時,他第一次回華生頓,從機場回家的半路上,路過超市就想起去采購一些備著。

  誰知回家后打開冰箱一看,冷藏室里堆了三大塊已經買好的,而且就是瑞士原裝的格里耶爾芝士。

  生產日期還是今年的,三個月都不到。

  很顯然,這些不可能是顧驁去年休學前買了堆在那兒的(雖然格里耶爾芝士可以保質期放一年不壞),而是葉紈知道他要回美國了,偷偷悶騷地幫他買好。

  顧驁知道,葉紈自己是不喜歡吃格里耶爾芝士的。

  電話很快撥通了,另一頭的葉紈聽起來還沒休息。因為沒有來電顯示,她不知道是誰打來的,語氣微冷而禮貌。

  “你好。”

  顧:“葉姐,是我,顧驁。明天有空么。”

  葉:“我很忙的,什么事兒。”

  顧:“那這樣吧,明天下班前,我去大使館找你。有份學術規劃大綱,你幫我走正規外交渠道,送上去給人審核一下,看看這個東西我能不能參與。”

  葉:“什么意思?我沒太聽懂。”

  顧:“具體來說,就是基辛格想寫一本《論中國》,其實也不是給美國政府支招怎么對付中國,而是研究如何求同存異、各取所需吧。你放心,賣國的課題我是不會參與的。但具體哪些內容敏感,哪些不敏感,還是外交口的領導說了算。”

  葉紈稍微想了想,似乎思想斗爭猶豫了許久:“如果你很想做,其實你還不如直接讓基辛格走上層關系請示呢。我可以假裝沒接到你這個電話。”

  “問題是我并不是很想,這事兒對我沒什么利益,所以,還是別越級上報了。”顧驁坦然地說。

  “誒——你這人,要我怎么說你,多好的上進機會啊,還能直接在高層多露臉。”葉紈顯然是代入了自己的官本位思想,對顧驁恨鐵不成鋼起來。

  她應該是顧驁那些密友當中,至今還不知道顧驁下海打算的那一小撮。

  在官場上,越級匯報是有點犯忌諱的。如果顧驁為官的目的,最終不是當官,而只是維持一個比較好的高層關系,那他就不該在這事兒上越級上報。

  但是,如果你是打算一輩子混官場,只要某次越級匯報帶來的好處夠大,那么孤注一擲顯擺一下,有時也是正確而高效的選擇。因為那些會因此嫉恨你的人,有可能被你快速踩在腳下,你就不用在乎是否曾經得罪過他們了。

  官場人精們,最愿意抓住的就是越三級匯報的機會。國企、機關里也見多了這樣快速成功往上爬的案例。

  你要是科員,直接抱處長的大腿。到了股級,要越就越局長,到了科級,就越…前提是你工作中有那么多見到比你大三級領導的機會。

  所以這招主要是美女用的比較多,因為美女容易在大領導視察工作時脫穎而出被看到。一個局里接待領導視察工作,能上主桌陪酒的怎么也得副局,可你如果是局里最漂亮的女科長,你也有可能被叫到這一桌上。這孤注一擲表現好,回頭就不用看平時伺候的副處長臉色了。

  但如果你只是張大眾臉,最好別冒這個險。因為只越一級的匯報,即使表現再驚艷、人家也沒法把你提拔到讓你不用看原來直管領導臉色的高位,那就等著被排擠吧。

  所以說,越級不是不能越,只是別越一點點。要越就看準了越大的,沒機會就茍住別浪。

  葉紈雖然還沒那么蠅營狗茍,但她畢竟已經正式在駐美大使館工作了超過一年半,敏銳還是很強的。

  因此一聽顧驁的態度,她就猜出顧驁念完書估計是不想回去當官了。

  高手過招,都是一句半句的言外之意,就能聽明白的。

  “算了,既然這是你的人生規劃,我不說你了。你終究立了這么多功,別人可能一輩子都到不了。急流勇退,也是一種保護吧。”葉紈語氣有些頹廢地說。

  她嘆息了一會兒,補充道,“明天我值夜班,你要是有空,晚班時間再來大使館——我要配合國內的時差。”

  聽了這句話,顧驁才想起來,葉紈入職一年半,如今已經從三秘、剛剛提拔到二秘了,依然是在使館的新聞聯絡處工作。

  駐美三秘和二秘都是正處級,所以表現好又后臺鐵的員工,干一兩年就提拔也是很正常的。

  相比之下,二秘到一秘就要稍微慢一點,因為駐美的一秘已經是副廳級待遇了、可以任新聞聯絡處的正處長。(三秘是普通副處、二秘是常務副處。葉紈現在就是剛升常務副處。)

  “好,那我明晚來找你,對不起,還沒慶祝過你升遷呢。”

  “有事兒說事兒!誰要你慶祝了!說得我官迷一樣!”葉紈輕嗔薄怒了一句。

  然后兩人就各自掛了電話。

  第二天,顧驁繼續整理專著的范圍提綱,并且先把自己梳理出來的目錄給教授過目了一下,確認無誤。

  然后下午先回去睡了一個大覺,快十點才起身,前往使館。

  門衛查了他的身份證件,就放行了。

  此刻,國內的時間才上午午飯之前,正是聯絡比較忙的時候。顧驁的東西遞過去后,也能第一時間發回去。

  大使館的新聞聯絡處,可不僅僅只是負責提供新聞發言的攥寫、傳遞,有些民間交流函也要通過這里。所以顧驁找葉紈,也不算謀私,是正經的工作交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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