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人的空地導彈技術布局,在1970年代曾經有過一波價值觀上的大轉折。
在1960年代,美國空軍因為在越南戰爭中普遍與蘇聯戰斗機交鋒不占便宜,所以在空對地彈藥的選擇上,一度傾向于使用電視制導彈藥。
電視制導的精度、全天候性、抗干擾性,都比激光制導差很多。但有一個優勢是激光制導不具備的,那就是更容易發射后不管。哪怕飛機飛出幾十公里了,機載接收機依然可以收到導彈攝像頭的電視信號,并且把控制指令發回去。
而激光制導的導彈,則要求載機在導彈命中目標前,必須始終拿激光器保持照射目標,這就意味著飛機不能裝完逼就跑,增加了飛機本身的生存性風險。
越戰時美國人的主力還是F4“鬼怪”這種過時爛貨,連米格都干不過,所以電視制導就是為了F4“鬼怪”裝完逼就跑而設計的,“幼畜”A/B也趕上了越戰最后幾年的大顯神威。
但進入70年代末,隨著美國人對越戰痛定思痛后弄的、F16這三款戰斗機入役,美國空軍在制空權方面已經碾壓了蘇聯裝備,所以增加戰機的火線滯空時間危險不大,他們就開始傾向于搞激光制導。
1970年服役的“幼畜”A型、71年服役的“幼畜”B型,在軍中八年后,于1978年終于被激光制導的C型逐漸取代。
而電視制導技術也被認為“沒有軍事價值”,而逐步放開為民用技術,允許休斯公司等供應商自謀出路、賣民品回本。
好萊塢一小撮最頂級的錄像機遠程同步監視器公司,開始把“幼畜”B的制導系統中,除了火控計算機以外的其他部分,都用到了自己的產品里。
不過,歷史上這波小轉折卻沒有持續多久。
因為實際的戰爭,很快會證明電視制導在未來戰爭中依然有價值、并非激光制導能徹底取代的——這個實戰證明,就來自于明年四季度即將爆發的兩伊戰爭。
在兩伊戰爭中,伊朗新政府利用巴列維王朝時期從美國進口的“幼畜”B導彈存貨,極大地打擊了伊拉克的地面部隊,甚至摧毀了一些伊拉克剛剛問蘇聯進口的最新一代主戰坦克T72。
到了兩伊戰爭后期,伊朗因為與美國的敵對關系,官方正版的“幼畜”射完了得不到補充,就開始買中蘇兩國仿制的山寨品,不過那已經是84、85年之后的事情了。
各國也都發現,“幼畜”電視制導型雖然對美國空軍意義不大,但對其他無法保證絕對制空權的國家、在有限沖突中保存己方戰斗機實力很有幫助。因此美國的“幼畜”出口訂單大增,電視制導技術也被重新管控起來。
那些短暫流入到好萊塢攝影器材公司的軍用技術,也被再次勒令停用,并持續到中蘇都已經自研并出口成功、再無封鎖必要為止。
后來“幼畜”系列導彈經過CE的激光型和F/G的紅外成像型之后,最終發展到H型時,又回到了電視制導的老路上,便是這個波折的明證。
可以說,如果顧驁不是在“幼畜”導彈設計理念由電視制導轉向激光制導之后、而兩伊戰爭又還沒開打的這一年窗口期時間差里,恰好來到美國,那他可能就買不到用了美國相關技術的設備了。
因為到時候又會被重新禁起來。
而國內在看到“幼畜”好賣后,也不得不重新自力更生研發了三四年,到84年才對兩伊出貨。
如今顧驁稍微盤算了一下,如果只留下一個火控計算機搞不定、其他制導系統的部件都從民用技術偷美國貨回去逆向,至少可以為國家縮短兩三成的山寨研發時間。
可能83年就能賣給伊拉克和伊朗了吧——這種裝備只要有錢賺就好,兩邊一起賣。真正干大事的國際軍火商,都是兩邊發戰爭財的。
節操算個屁。(當然具體經辦的商人要分兩撥,這點表面功夫還是得做的)
事成之后,兵器工業部外事局的同志們又得好好感謝他了。
79年的好萊塢,還真是可以淘到不少美國人已經覺得不值錢、但國人很想要、卻不知道哪兒有的好東西。
而10個月之后,兩伊戰爭開打,就沒這么多漏好撿了。
顧驁覺得,自己可以好好梳理一番。
又要琢磨技術的軍工價值,又要靠自己的見識和出國前的補課、正確評估兩國在具體技術點上的差距,最后還得跟圖拉津斯基虛與委蛇、裝作是個紈绔爆發電影人。
顧驁很快被整得心力交瘁。
持續十幾個小時的考察,直到深夜時分,對方才驅車把顧驁送到一處別墅。
“別墅?怎么是別墅?”顧驁有些警覺。
“顧先生是大客戶,出手比邵爵士都大方了,我們應該盛情招待的。住酒店太失禮了,也不方便。”圖拉津斯基熱情地笑著。
“這也太囂張了,連房子都是你們提供的,不會想裝竊聽器和監視器吧?”顧驁憑借著他的專業素質,幾乎是瞬間做出了如此判斷。
嗯,79年還沒有針孔攝像機,所以探頭都得有碗那么大。
最多是短焦的微縮膠卷相機,但只能抓拍幾張照片,容量不可能存儲大量視頻。
但微型的竊聽器…那是肯定會有的,毫無技術難度啊。
看來,住店的時候絕對不能跟國內聯系,要全部靠自己獨斷決策,直到任務完成。
顧驁稍微盤算了一下,內心已經有了計劃。
“那就謝謝你們的好意了。我也想盡快談完,說不定還能帶女人去好萊塢見見世面呢。”顧驁答應道。
“當然,我們也希望盡快有合作結果。”圖拉津斯基篤定地告辭,假裝一個人都沒留下。
顧驁摟著蕭穗,上了二樓主臥。
他先大致掃了一眼各個墻角,然后裝作摟著腰擁抱調清的樣子,舔舐蕭穗耳垂,用極低的音量說:“有竊聽器,不知道在哪。”
蕭穗渾身一震,然后微微點頭,臉色潮紅,也不知是因為聽說有竊聽器而緊張的,還是被顧驁舔了耳垂導致。
“明天你就一個人去好萊塢玩吧,不要跟我一路了,撒嬌,鬧,還能幫我分開一部分注意力。”
蕭穗心領神會,就把嗓音放開到正常音量,膩聲撒嬌:“老公,人家不想跟著談生意了啦。本來還以為跟著拍攝器材公司參觀能看到大導演呢,結果都是技術活兒,有什么好參觀的”
她相信,對方竊聽器都準備了,翻譯肯定不是問題。
“乖,那你想怎么樣。”
“明天我自己去好萊塢玩,我要參觀電影公司,音像公司,出版社,反正你給我安排。”
“我哪兒給你安排去!你隨便玩吧!”
顧驁故作不耐煩,一副被女人吵吵得頭疼的樣子,“行了,坐了十幾個鐘頭飛機,又讓老子考察了十幾個鐘頭,累都累死了,我洗澡睡了。”
蕭穗眼珠子一轉,自行加戲:“不要睡嘛,人家想要。”
“累都累死了!你們揍些個女人吶,就是頭發長見識短!”
不一會兒,浴室里傳來嘩嘩的水聲,是顧驁開始洗澡。蕭穗假裝賭氣摔了幾個摔不壞的小擺設,然后跑去另一間浴室泡。
別墅么,總是有很多浴室的。
一切都很自然,即使有人懷疑他們關系,也不會覺得異常。畢竟男人累的時候,對于上得想吐了的舊愛,總是那么純潔的。
只有剛剛勾搭上手的,才會殲戀清熱。
再次一夜無話,只不過地方換成了南加州。
第二天,顧驁繼續他的考察,談判,還簽下了一兩件器材的單子,每樣也要幾萬美元吧。
他也試探著談一些敏感器材,但總是被圖拉津斯基用巧妙的太極暫時推開。而顧驁總是恰到好處地表達金主的憤怒、最后被繞暈的糊涂,好像真的不懂里面的門道。
把一個只是想買牛逼器材裝逼的沒耐心紈绔演得活靈活現。
至于期間那些對顧驁生活方式的小試探,就更是毫無破綻,顧驁完全就是一個花天酒地的性情中人做派。
而另一邊的蕭穗,在一大早撒了嬌之后,果然被圖拉津斯基派了個漂亮女秘書當導游、拉去好萊塢玩兒了。
圖拉津斯基吩咐女秘書:凡是電影公司、音像公司、出版社,只要不涉及商業機密的,想看啥都要滿足。
一路上女秘書也拼命探蕭穗的口風,蕭穗自然比顧驁要更怕穿幫,于是稍微應對了一番就藏拙,只把自己偽裝成一個見識不多、純粹賴男人的花瓶。
“錄唱片沒什么好看的,帶我去出版社參觀吧。”參觀了幾家有合作關系的音像公司錄音棚、也聽了好幾個不怎么知名的女歌手錄唱片后,蕭穗如此提議。
她的人設是美女作家,她自然對這一塊最熟。
一方面是真心想了解美國的出版業現狀,另一方面也是在熟悉的氛圍下更容易演得得體。
“可以。”圖拉津斯基的女秘書一邊暗中記錄,一邊讓司機開車,帶蕭穗去了一家很有干貨的出版社。
“這里你基本上可以看到全美最勁爆的送審稿,那些尺度太大,寫得不夠克制,要被行業協會打回去修改重寫的內容,在這里你都可以看到。只有大約三分之一,是可以最終進入民眾視野的。”
嗯哼,這是一個類似于“鑒黃師”的部門,別以為美國的出版業就沒這方面的審查了。
蕭穗本來只是隨便來玩玩,沒想到對方誤會了她“沒什么好看的”這句吐槽的意思,還以為她想看點勁爆的東西呢。
“不過,確實很好奇呢…資本注意世界都覺得太腐華墮落、不適合出版的東西,會是什么樣的呢?”
出于一個作家的本能,蕭穗忍不住就去拿那些稿子。
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本署名“蓋伊.特里斯”、書名《鄰人之妻》的打印稿,扉頁上被打折“駁回大修”的鮮紅印戳,以及紅筆批注的“作為紀實文學,細節描寫應當更加克制”評語。
蕭穗頓時就臉紅了。
“該死!什么鬼東西!明明是色輕啊,居然說是紀實文學…不過這個記者倒是在序言里直言不諱他親自去大寶劍采訪臥底、還親自開保健公司、還參加換偶俱樂部臥底…”
“怎么了?MissXiao,你不像是看到這種東西就會臉紅的人吧?你不是顧先生的,那個么。”女秘書鬼魅一樣出現在她身后。
蕭穗嚇了一跳,但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啊,當然不是。但是我們中國人的表達還是比較含蓄的。”
女秘書繼續例行公事地試探:
“那你更應該了解一下美國文化了。這本書雖然被打回去修改,但華納兄弟已經提前掏了250萬美元買斷了影視改編權,哪怕它還沒過審。
如果特里斯先生肯按照澀清文學投稿,其實早就過了,沒那么多事兒。可他偏偏說自己是‘新新聞主義’,說這是紀實文學,尺度自然要更加克制一些。
你能在出版社看到還未打上圣光的原始版本,應該慶幸。不過,只要跟我們這樣的公司合作,以后欣賞待鑒定作品的機會還是很多的。”
事實上,女秘書的介紹并沒有夸張。
歷史上,蓋伊.特里斯這個前《紐約時報》撲街記者,在叛出新聞體制后,寫出的這本將會在1980年正式出版的作品,還真創下了美國歷史上的同類作品改編權成交價記錄。在那個時代,肯花200多萬美元買一部文學作品改編權,絕對是沒有先例的。(漫畫是有的)
蓋伊.特里斯本人,最后也是靠著這本書獲得了“新新聞注意之父”的江湖名聲。(其實就是一本正經地說葷段子)
“那還真是榮幸了。”蕭穗唯有尬笑,不過內心也升起了一股美女作家的好勝天性。
她從來不希望做陪襯男人的花瓶,而要有自己的事業,自己的成功和價值。
結果帶著這樣正義的念頭,往下一看,就再也拔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