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個干物女好了,放棄了戀愛,不用每天都化著精致的妝容,刻意制造各種各樣的巧遇,只為了和他打一個照面,然后希望從他的眼神里找到一絲和自己相關的情緒。
白茴一瞬間有了這樣的想法,只是她馬上就知道自己做不到,他就站在身邊,哪怕是自我感覺是朋友以上的關系,都讓人迷醉得不行。
他的氣息融入了她的呼吸,他的容貌,他的言行舉止,構成了她每日腦海里浮動的畫面…把這樣一個人從自己的生活中抽離,是否相當于把靈魂從身體中分割?
《黃金羅盤》里人類的靈魂會變成小動物跟隨,邪惡科學家拿小朋友做實驗,把靈魂切割,失去靈魂后那些小朋友何等痛苦和可憐。
沒有人會想這樣。
白茴只是咬著嘴唇,看他彎下腰,仔細挑選不算奢侈,但絕對算中高端的各種產品,對于女大學生來說也算是精致生活的追求目標了。
猶自記得,去年在高德威家,高德威建議白茴拿買化妝品的錢投資寧鄉黑豬時,他揶揄的笑容和表情。
現在他卻在這里挑選化妝品,何等諷刺…當然他不會記得那一幕,也不會覺得諷刺,只有白茴自己才像一個小丑,站在臺上被人笑過,又看著臺下的人想哭。
可是…為什么是顏青橙?
除了嫉妒,酸楚,心痛的難受,白茴的種種情緒中,最強烈的疑問還是:為什么是她?
憑什么?
顏青橙撐死了算低配版的安暖…遠遠不如吧,根據白茴的觀察,安暖出現了女性戀愛后二次發育的典型狀況,身材變得豐滿了不少,目視很明顯。
白茴除了比顏青橙矮一點,哪里不如她了?
還是說男人真的無法抵御那種看似白茶花實則悶騷的女孩子?
一朵紅艷艷的玫瑰芳香四溢地風中搖曳,男人說她艷俗,一朵小白花被他剝開層層花瓣,終于見到里面油浸脆嫩嫣紅的蕊心,他覺得自己得到了它的真心。
“這個套裝怎么樣?柜姐說是她們賣的最好的。”劉長安聽柜姐吹了一番成份和效果后,以他自古以來的知識積累,只覺不明所以,不明覺厲,便詢問了一下身旁的專家。
“光…光這個套裝沒什么用,你還得搭配…搭配幾樣,這個三樣主商品,再送原生液兩瓶,眼霜精華15ml3瓶,5ml白金眼霜,15ml膠原霜4瓶,打完折不到二千五就挺劃算的。”白茴勉勉強強地指點了一下。
她總不能瞎指點,別看顏青橙一副清清淡淡貧困家庭女孩的樣子,但女孩子一學習起化妝護膚相關知識,一個個跟神童似的,等她明白過來白茴指點下的護膚品不怎么樣,說不動就暗戳戳地向劉長安告狀。
“不到二十歲的女孩子,就要用這么多眼霜了?”劉長安看著琳瑯滿目的眼霜種類,感慨著女人錢最好掙這一亙古不變的真理,當年九州風雷劍門出產的珠寶飾品,也深受王公貴族家中的女眷喜愛。
“先生,看得出來,你女朋友是行家,既然她在,你聽聽她的意見,比我和伱說省事。”柜姐笑呵呵地說道。
“你是想說,跟我講了這么多,跟對牛彈琴似的,對吧?”劉長安是個會聽話的人,擅于交際,一下子就抓住了對方隱藏攻訐的意思。
柜姐訕笑了兩聲,連連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他不是我男朋友。”白茴平心靜氣地解釋,然后便決定做主了:“你剛剛推薦的那一套,再來這個送十小件的護膚套裝,還要這個三支裝限定禮盒,送女孩子口紅禮盒總是讓人高興的。”
“好的。”柜姐唇角兩邊上翹,笑容真誠。
劉長安拿著票去收銀臺付款,回來取貨,看見白茴正笑灼顏開地和柜姐聊得開心,跟多年不見的好姐妹似的,招了招手就往商場外走去。
“你還記得高中的時候,我和你同桌,看過一本《海錯圖筆記》嗎?”上了車,劉長安把東西放在后座,依然坐在副駕駛座上。
“啊…沒印象。”盡管剛才有遇見非常開心的事情,笑著笑著都擔心眼睛會笑出細紋需要涂點眼部精華護理下了,但她心中糾結劉長安送顏青橙化妝品護膚品的事情,其實也不是很開心。
所以不記得那天他的書桌被人畫了癩蛤蟆,他在癩蛤蟆旁邊畫了一只寫了“白”字的天鵝的事情也沒有印象,更不記得她還去翻過那本《海錯圖筆記》。
“《海錯圖》是清代聶璜的作品,而《海錯圖筆記》是現代人張辰亮在閱讀《海錯圖》后著作的另一本書籍。”劉長安笑著說道,系好了安全帶…他倒不是擔心白茴的開車技術,而是擔心真的出了車禍,他撞飛出去把人家的車窗玻璃給弄壞了。
“哦,知道了,我從不看這種書。”白茴慎重提醒了一下,以免他將來發現他推薦了,她卻根本沒有想過去看一下這本書而生氣。
“作者在《海錯圖筆記》里寫道,他覺得聶璜是一個很有趣的人,他在閱讀《海錯圖》的時候,常常會實地考察,去解決聶璜留下來的許多疑問和難點,有一種和聶璜隔著時空對話,交流的感覺,和聶璜成了朋友。”
劉長安有些感慨地說道,其實所謂的文人相輕,往往指的是那些只會哼哼唧唧指天畫地眼高手低的貨色,真正干事做研究的文化人,經常能夠相見甚歡,喟嘆相見甚晚。
白茴有些疑惑地看著他,感覺劉長安是有事要說,但又不是很肯定,他有一段時間沒有用這種先扯一大堆有得沒得再談正事的風格講話了。
“你也看過我爸劉建設教授的日記吧?”劉長安側頭看了一眼白茴,她開車怎么如此色情呢?便又轉過頭看著前方。
“啊…看過。”白茴連忙絞盡腦汁,這是讓她說一段像他剛才講的那種閱讀感想,讀后感什么的嗎?白茴輕咳一聲,“我覺得劉教授也是一個很有趣的人,日記里他閑暇平淡的生活態度,對自然,對生物,對人類的種種思考和探討,都表現出了一種悲天憫人的姿態,文字散漫卻不失優雅,似乎不從事自然科學研究,他也可以當一個筆下流淌涓涓辭賦文章的作家。”
白茴對《海錯圖筆記》里描繪的丑陋海蛇印象深刻,自然不想看這種書,但他要是愿意再把劉教授的日記給她看看,白茴還是很愿意拜讀得。
“既然如此,你和我爸也算是隔空交流過的朋友了,幫朋友辦點事,是不是很正常?”劉長安圖窮匕見。
“啊?”
“我爸讓我照顧照顧顏青橙的生活工作學習,買這些護膚品化妝品也算是他的意思。只是我和顏青橙是同班同學,送這些東西并不是很適合,你幫我送給顏青橙,就說是劉教授送的。”
劉長安得考慮一下班上的同學看到后的議論紛紛,還有童兮那樣的小八婆。
童兮看見劉長安給顏青橙送化妝品,難免去八卦一番最后告知白茴,不如直接讓白茴拿過去,省略了八卦的產生傳播流程。
“原來…原來是你爸,我還以為…沒什么,這才正常…呵呵,我都…沒什么。”白茴身體前傾,抿著嘴唇,胸口壓著方向盤,控制住雙腳想要跺幾下的動作,油門和剎車在那兒呢。
這才對嘛!
否則憑什么啊!
白茴想起在南山牧場時,自己和顏青橙說過劉教授日記的事情,顏青橙還說她媽就是劉教授在日記里提到過的舊情人。
應該就是這樣的因果…劉長安就算要給安暖戴綠帽,也不應該選擇顏青橙,怎么也得是…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