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好,一抬頭城市里很難見到的銀河橫掛頭頂,在山上能夠看到是稀疏平常的事情,可惜銀河與明月同掛天空的情景極其少見。
在無月的清朗夜空,一般人可見的最暗星為6.5等,若有明月掛空,便只能看到4.5亮度的星星了,天上的星星一瞬間減少了十之八九,銀河沉沒在月光之后。
星光透過林子,落在腳面上,積腐的落葉里有碎碎的樹枝,踩上去吱呀的聲音在刻意放輕腳步時格外刺耳,秦雅南感覺咬牙的時候臉頰有些發酸,自己和劉長安的腳步聲終究驚擾到了那對男女。
“好…好像有人…”
“可能是山里的野獸…”
“啊…”
如此對話,讓秦雅南忍無可忍,飛奔往前,然后便聽到那女子的驚叫聲,秦雅南一直跑過山坡才停了下來。
劉長安追了上來,看著伸手按住一顆一抱粗楓樹的秦雅南。
“真不知道這些人怎么想的?難道開房的錢都沒有嗎?”秦雅南臉頰羞紅,“還說我們是野獸…幕天席地,他們自己才是野合。”
“有這個可能。”劉長安表示贊同,“我國還存在著大量的貧困人口,麓山周圍以學生為主,對于學生群體來說,頻繁開房的費用也難以負擔。”
劉長安一本正經的解釋,讓秦雅南竟然無話可說,好像自己真應該體諒別人,不要“何不食肉糜?”
“更何況麓山愛晚亭賞楓,本就是傳統的四大賞楓地。詩云:遠上寒山石徑斜,白云深處有人家。停車坐愛楓林晚,霜月紅于二月花。”劉長安點了點頭,“說不定人家還真覺得是風雅之事呢,難得他們挑了一個極其偏僻的地方,只是沒有想到居然還有和他們同樣具備雅興的我們光臨此地。”
“具備同樣的雅興?”秦雅南按住胸口,手指頭隨著呼吸的節奏扯動著拉鏈上下,面頰漲紅的仿佛周圍的楓葉似的。
“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同樣具備雅興,意思是指的我們都是乘夜色出行的心態。具備同樣的雅興,便指的是同樣的所作所為了,小小年紀,腦袋里想什么呢?”劉長安敲了一下秦雅南的腦袋,繞過了楓樹繼續往前走。
秦雅南再次領教了劉長安的強詞奪理,但是也無可奈何,暗唾了一句“老不正經”,連忙跟上了他的腳步。
順坡而下,在山林之中摸索,撥開從生的灌木和荊棘,劉長安和秦雅南來到了一顆纏滿長藤的樹下,看著前方的山谷。
麓山景區在2010年之前并不如何景氣,和很多旅游景點一樣,想法設法增加收入,把這片挨著小湖的山谷也承包了出去,一個婚紗攝影公司在這里建了一棟三層的歐式長樓,周圍有著種滿了月季的玫瑰園,白色的鋼琴,吊橋,搖椅,半圓拱門諸如此類常常出現在婚紗攝影場景中的道具。
此時此刻,星光流動,把山谷中這些遺留的道具都照的清晰可見,夜色遮掩了它們的殘破,此情此景倒是有幾分浪漫的氣息…或者結合鬼故事的傳說,那便是鬼氣森森了。
“如果真的有什么問題,那就是在對面的那棟房子里。”劉長安環視四周,目光落在對面的長樓上。
秦雅南也把目光從湖邊的三角形玻璃小房子上收回,心里琢磨著那些看上去唯美而環境優雅的婚紗照,原來都是在這種鬼地方拍出來的,流行的西式婚紗照大概都是如此…故宮的大紅墻啊,將來自己拍婚紗照,一定要大氣一點。
“咳…你說什么?”秦雅南瞟了一眼劉長安,回過神來。
“我們繞過去。”劉長安沒有重復自己說的話,在這人跡罕至的地方,也便無需小心了,把秦雅南抄起來,躍過山谷,落在了對面靠近長樓的位置。
秦雅南從他懷中下來,他把她抱起來倒是越發熟練了,明明是男女間最浪漫的公主抱,但是秦雅南感覺這和他抄起一條長凳沒什么區別,此人溫香軟玉在懷時,里描寫的那些男人反應,在他身上似乎是一點也看不到。
在長樓后方繞了一圈,安靜而死寂,沒有光,也沒有聲音,仿佛就是一棟空房子而已。
“我們進去看看?”秦雅南詢問道。
劉長安點了點頭。
“啪!”
并非真的有什么開關,或者清脆的火花爆炸聲,只是眼前忽然一亮,仿佛聽到了有人打開開關的聲音。
眼前長樓正面和側面的玻璃突然變得通透明亮,白色的燈光照亮了整棟樓房,在幽深的山谷中看上去卻好像連墻壁都變得通透,似乎是一棟單薄脆弱的白紙糊成的房子,而內里的光芒慘白地照亮著山谷附近破敗的園子,積累著層層落葉的小路和前庭恍如油畫涂抹的情景,定格在時光摧殘腐朽的那一刻。
“這…這不會真的有鬼吧?”秦雅南拉住了劉長安的手,心臟的跳動隔著厚厚的,厚厚的,厚厚的脂肪依然怦怦作響,她和一般的無神論者,馬克思主義戰士,堅定的黨員不一樣,她畢竟經歷過很多類似于附體這樣的事情。
葉巳瑾…盡管劉長安解釋為“執念”,但是鬼魂不也就是一種執念嗎?葉巳瑾的執念已經消散了,那么在這山谷之中會不會又是某個人的“執念”形成了鬼怪的存在?
“別怕,鬼都怕我。”劉長安拍了拍秦雅南的手背,如果真有鬼怪,那大概也就有陰曹地府,說不定還有生死簿,自己這樣生死簿無名,不入輪回的家伙,自稱死神,想必和閻王爺平起平坐,稱兄道弟他也意見不大,區區鬼怪算的了什么?
“黑…黑白無常!”秦雅南正稍稍心安,一眼就瞅見了緊貼著玻璃的兩個鬼影,竟然真的是一黑一白,鬼氣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