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進一步甄別那些回憶的真偽,楚天繼續進行相關回憶。
南海鎮海邊,他們一起堆沙堡,當女孩失落時,他給予鼓勵,那現在想來依然動心的,蜻蜓點水般的突然一吻。
還有這次遺跡之戰,小靜還是因為他,身中可惡的玄冥毒,幾經波折才撿回一條性命。
如果她真的像老祖說的,是那么強大的人,焉用那么辛苦?
舉手投足間就將玄冥毒給解了,怎用自己也受到牽連,大半個月都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至今,楚天還能回憶起當時靜雪奄奄一息的樣子,美麗琉璃般的脆弱的身體,以及眉宇間揮之不去,似乎用不會散去的詭異的藍。
特別是最危險的關頭,她嬌軀都自下而上化作透明琉璃,連瞳孔都似化作琉璃之瞳。
琉璃之瞳中仿佛依舊帶有無限的眷戀,就好像許多次習慣性地凝聚到他身上的一樣。
難道說這發生在他眼前的所有的一切,統統都是虛假的嗎?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但老祖也說過,他的推斷只是不到萬分之一的幾率。
萬一他說的話是真的呢?
以老狐貍的精神感知,圣者以下,恐怕沒人能徹底避開其感知,在其面前耍花招。
圣者,他曾見過這種人物的。
是在剛加入學院后不久。
如果小靜她,真的如老祖說的那般可怕的話。
他心里陡然升起一個令他不寒而栗的念頭。
讓他渾身都是打了個冷顫,他全身冰冷,仿佛墮入冰冷陰暗,永世不得翻身的十八層地域。
于是,他身體顫抖著睜開雙目,念頭一動,一根保存許久的透明毛發從容戒中被取出。
這是當時事發時,老狐貍以不為人知的手段,留下的最后一點線索。
楚天右手顫抖著拿著這折射出異樣色彩的透明毛發,雙目再度閉上,并將一縷心神投射進去。
旋即,那道久違了的怪影出現在他的感知中,構造奇特,渾身都似有透明的空氣凝聚而成,嘴巴裂開,如彎月一般在虛空中裂開痕跡。
似是感受到楚天的關注,怪影向他緩緩轉過身來,其嘴巴的微笑弧度更加猙獰。
他在大笑。
瘋狂的大笑。
楚天能感受到那笑容里無盡的猙獰和瘋狂。
滔天般霸道而桀驁的氣息從怪影身上沖天而起。
無盡恐怖的威壓籠罩開來。
這般威壓之下,楚天比起先前實力提升甚多,但就算以他現今的實力,仍然如同陷入琥珀的弱小螻蟻一般,全身上下連活動一個小指都做不到。
宛如窒息般的恐怖,一如當時。
他將心神退出透明毛發。
依然恐怖的異象消失在眼前。
但良久,他都沉浸在那恐怖的氣氛中,大口喘氣,銀瞳之中難免露出在壓倒性實力面前的恐懼。
而那些甜蜜旖旎回憶中,窈窕纖細,容顏傾城的黑裙少女一臉恬靜和單純,用幸福而動人的笑容向他微笑,宛如在他心湖中投下一顆最晶瑩剔透的石子,讓他心里如湖泊般蕩漾出一圈圈美麗的漣漪。
兩下比較,他始終無法在這兩者之間建立起絲毫的聯系。
最終,楚天如釋重負地笑了一下,連連搖頭。
他是怎么了。
老祖不知發了什么神經。
連他也跟著發神經。
這個世界上,誰都可以懷疑小靜。
唯獨他不可以。
絕對不可以。
連哪怕絲毫的懷疑也不行。
因為他是那么的喜歡她。
他搖了搖頭,將手中透明毛發收回容戒,努力不去想這件事。
反正要不了多久,等他將精神修為提升到超越念宗后,就達成了參悟溯源瞳的條件,即便修為不足,也能借助血脈秘術強行施展此術。
溯源瞳是解開一切真相的鑰匙。
就等到時候的結果的。
就算老祖現在對小靜有了懷疑,但到時的結果會證明她的清白的。
如果靜雪是老祖推斷的那種人的話,她應該就是當初打傷姐姐的兇手,如果結果并不指向她,那就足以證明老祖的推斷完全是在毫無根據地憑空臆想。
“天小子,老祖仔細想想,剛才的推斷太過荒謬,做不得準,你就當我老糊涂了,別與我一般計較。”
在這時,他腦海中卻有一道聲音傳來,卻是老狐貍的。
老祖的聲音里,充滿了尷尬和歉然。
楚天對靜雪遭到無端猜疑,依舊心懷怒意,冷哼一聲道“你那推斷豈止是荒謬,簡直是荒謬至極,不知我要是把你的猜疑,告訴小靜,她又會怎么看你?”
老狐貍急了,連道“別,都是我一時糊涂,天小子,你可別把這話告訴她,老祖這次笑話鬧大了。”
“老祖剛才真的腦子秀逗了,她小小年紀,要避開我的感知,究竟要何等修為,而且是兩三年的相處,就算是一般的圣者都無法做到。”
“如果在她這個年紀,達到那個修為,那幾率不應該是萬分之一,應該是無限接近于零,不,應該根本就是等于零。”
“能在她的年齡,就有這種能耐,這種人物過去沒有,現在沒有,將來怕是也沒有。”
“這般精彩驚才絕艷的家伙,應該只存在在想象之中,現實中不可能有這么逆天的人物。”
“天小子,你就當老祖剛才是瞎扯的好了,千萬別告訴靜雪丫頭,否則怕不是要被她笑死。”
老狐貍一連串說完這些,語氣里充滿了懊悔之意。
這并非只是想與楚天和好關系。
而是他剛才會對楚天說出那般話,原本就是靜雪領悟劍道讓他心中百年叢生,一天天的深思,被折磨很長時間了,幾乎已到了極限,心神不寧下說出那般話,仔細想想就后悔了。
畢竟他說的可能怎么想怎么離譜,甚至說推斷都是美化,應該說只是他單方面的主觀臆想。
而且是在臆想一件本來就沒有可能的事。
在臆想一件從來沒有發生過的,永遠也不會發生的奇跡。
這個年紀突破圣者的,放眼整個史冊,也是空無一人,雖然也有一些精彩絕艷的家伙,卻也依舊是圣者之下。
畢竟法相境和圣者的層次之差太遙遠了。
而且傷害楚楚那位恐怖強者的實力他也見過,可謂千錘百煉,絕非那種剛晉升圣者不久的雛鳥所能比擬的。
況且,時間不應該從現在算。
而應該從剛入院時算。
那個時候,靜雪只有十五六歲,這個年紀,達到圣者的佼佼者級別,就更加不可能了。
即便考慮到那個地方,也是不可能的。
他可是知道,就算是在那個地方,也從來都沒有憑空得來的能量。
這種層次的實力,也絕不是這樣一位情竇初開年紀的少女雖能繼承的,即便能繼承,也絕對無法發揮出其真正威能。
即便是最普通圣者的實力,想要繼承并達到最基本的圣者威能,就算對史上出現的那一族的驚采絕艷的天才,也要三十歲開外了。
那個地方,很久以前曾有位精彩絕艷的強者出現,在三十六歲時繼承并能發揮出圣者之力,都被傳為幾千年來的佳話。
可那種人物,放眼整個大陸,幾年前也難以出現一個。
況且,只是剛入圣的圣者之力罷了,跟他在狩獵場外,見過那道透明怪影的威能,跟他剛才臆想中靜雪的能力根本就沒法比。
他雖然已經身隕,但靈魂仍然保留在靈妖族內,就算足不出戶,也對萬年來的歷史了若指掌,是以也知道此節。
就因為知道的多,才更覺得不可能,才會糾結這么久。
他自然會害怕楚天告訴靜雪這件事。
若是讓靜雪知道了,會對他做何感想或許不會盡數得知。
但只有一點可以肯定,她恐怕多半會認為他這個老家伙是患了狂想癥,要么就會認為他得了老年癡呆。
說不定還會勸楚天要和這種怪異的老家伙保持距離。
他可不想承受這樣的誹謗。
不過,讓他幸運的是,最終楚天沒和他一般見識,道“好了,我不會將這個告訴靜雪呢,否則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以后不要再這樣了,小靜是個很好的人,老祖你別無端猜疑她。”
說到最后,楚天自己眼神里都浮現出一抹愧疚。
這么單純的一個女孩,他應該堅持自己的判斷,不該聽任何人慫恿對其持有絲毫的懷疑的,但他剛才卻動搖了,雖然是暫時的,他深深地替先前的動搖感到歉疚。
歉疚之下,修煉沒有狀態,一天都昏昏沉沉的過去。
終于,到了黃昏時分,楚天聽到屋外的動靜,將感知外放,只見到一道窈窕纖細的嬌軀自入口步入客棧。
靜雪回來了。
他修煉也沒狀態,思索一下,便起身,將胸腔中抑郁之氣祛除,俊臉上浮現出一抹面對靜雪正常的笑意,走到門邊,推門出屋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