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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俠名之初

  九千多年前。

  東圣域一個一般的城池里。

  有一方家族。

  家族勢力不算很強,但在當地已足夠安身立命,族內也頗有一些強者。

  不過,其時距人魔大戰只過去了千年,各處習武之風甚濃,遠非今日所能比擬。

  那個念頭,天地元氣異常的濃郁,只要付出相應努力,就能在修武一道上有不錯盡展,可以說有全民皆武的氣氛。

  就算被斷定沒有修武資質的廢柴,也會在耳濡目染下習得一些拳腳,對付妖獸自然不行,但對付一些不入品階的兇獸卻不在話下。

  這般全民皆武的氣氛中,其時只有七八歲的神隱只是家族中一個出身普通的子弟,地位不高亦不低,然在小伙伴中的人緣卻是極好。

  他很享受在同伴們一起在長輩指導下習武,一起邊吃飯邊交談的那種其樂融融的氛圍。

  直到那天夜里。

  夜色漆黑如墨,一道道魔影駕臨在這座原本平靜的城池內,全是深陷雙目中有鬼火跳動的骷髏架子,這些會行走的骷髏架子,一出現就引起了全城的恐慌。

  直到很久以后,神隱對魔族有了深入了解后,才知道這種骷髏被成為骨魔一脈,是魔族麾下眾多種族之一。

  城內各大家族都召集強者,去討伐這些骨魔。

  神隱的家族自也響應場內號召,高手盡出,神隱的父親,爺爺都相應了號召。

  他至今仍清楚的記得,那一年他微微養起臉來,能看到果決剛毅父親臉上異常凝重的神色,老而彌堅的爺爺眉宇間的風霜和騰騰的殺意。

  只是這一去,就沒再回來。

  很快,族內便有大人帶著他們一群孩子,以及老幼婦孺出城避難。

  他們已經走出城池,但依舊被鋪天蓋地的骨魔追上,展開殺戮。

  這并非交鋒,只是純粹的殺戮,其時城內高手已盡數隕落于對方手里,剩下的都是不堪一戰的弱者,焉能阻止有效抵抗。

  一個個人倒下,神隱恐懼到不行。

  娘親讓他倒下,并對他說:“孩子,如果人在樹林里遇到熊羆,只要假死,熊羆就發現不了,你就躺下睡一覺吧,不管發生什么都不要吭聲,也不要動。待你醒來,一切都會過去的。”

  神隱自小是個懂事的孩子,點頭,倒在地上,看了娘一眼。

  娘笑著點頭,也并排和他躺在一起,先閉上雙眼,收斂氣息。

  神隱也學著她的樣子,閉上雙眼,收斂氣息。

  耳畔一聲聲慘叫傳來,大地在震顫,殺氣縱橫,神隱都牢記娘的話,不管外面殺戮再激烈,也沒有吭聲,沒有動。

  有不知從那里過來的血液濺到他閉上的眼皮上,熱熱的,弄得他很癢,不過他卻一動不動,連眼皮都沒有抖動,盡管恐懼得要發抖,但還是一動不動。

  他要聽娘的話。

  娘從不撒謊。

  只要他聽話,一切都會過去了。

  或許是運氣比較好,他竟然真的存活了下來。

  感應中,那些魔影早已遠去,但娘既然沒出聲,他也照舊沒有吭聲,沒有起身,一動不動地躺著,仿佛真的成了一副身體。

  時間異常的緩慢。

  但不管怎么緩慢,娘沒有要他起來,他就應該一直躺著。

  就這么一動不動地躺著。

  一個時辰。

  兩個時辰。

  好幾個時辰。

  黑暗漸漸退去,即便閉上雙眼,也能感覺外面應該是天光大亮。

  清晨濃郁的霧氣弄得他眼皮濕濕的。

  娘怎么還不出聲。

  那些惡魔該走了啊。

  好久都沒動靜了。

  就算起來,應該也沒有什么大礙。

  他猶豫著是否起身,猶豫了一番,決定還是先躺著。

  已過了一夜。

  到了該吃早飯的時間。

  咕咕,咕咕咕。

  自是神隱肚子饑餓的聲音。

  他一夜未進水,縱然有清晨霧氣的濕潤,但又怎能盡數濕潤干枯的唇?

  他饑渴得受不了了,緩緩睜眼,從地上起身,看了躺在地上的娘一眼,他做了虧心事,沒有聽娘的話,不敢打擾,而是心虛地離開一段距離,這才放心將目光看向四周。

  只見大地上早已干枯的血跡,經過清晨霧氣的濡染,又有些濕潤,他的一個個族人倒在地上。

  他再顧不得腹內饑餓,飛身跑過去,去一個個地查看。

  旺叔。

  林伯。

  全部都死了。

  他還看到往昔在一起,給予他很多溫暖的小伙伴,都無助地倒在地上,身上傷口處處,慘不忍睹,甚至身體都斷裂開來。

  他飛快地跑到一個個小伙伴的身邊,逐個呼喚他們的名字。

  然而,沒有任何一個能再站起來。

  大家,都不在了。

  熟悉的人看罷,他又找不太熟悉,甚至叫不上名字的族人,好歹也是族人,叫醒了心里也有些依靠。

  但這些不太熟悉的人也沒有一個存活。

  盡管是在天光大亮的清晨,但身處著冷清血腥的殘余戰場上,神隱卻覺有無邊的恐懼感傳來。

  所有人都不在了。

  不,娘還在。

  他仿佛重新找到希望一般,如飛一般跑到娘旁邊,叫道:“娘,大家都怎么了?”

  娘似是睡著了,沒給回應,他便用手輕輕一推提醒她。

  然而就在他的手接觸娘軀體的一瞬,原本完好的軀體瞬間化作灰白色澤,然后宛如石灰雕塑般整個裂開,四分五裂,化作齏粉。

  直到很久以后,對魔族有了了解后,他才知道這是骨魔一族一種很常見的手段,娘只是被波及了一下下而已。

  只是波及了一下下。

  卻永遠奪去了娘的性命。

  他抓起一把灰色粉末捧在手里,哭了。

  娘也不在了。

  不在了,大家都不在了。

  難免有寂寞的情緒在他心頭涌現。

  盡管這個年紀的他,還不知道何為寂寞。

  撕心裂肺的哭聲,久久傳蕩于戰場的上空。

  不久,有強者來此查探情形,其中一位強者看他可憐,將他收為弟子,后來將其生平所學傾囊以授,那便是他的師傅。

  師傅告訴他,謀害他全家性命的是魔族中的骨魔一脈。

  于是乎,他深恨骨魔一族,恨烏及屋,也兼恨其他魔族。

  以這種恨意為動力,他實力進展頗速。

  少年時代,他學藝初成,曾當著師傅和一眾強者的面,鄭重發誓要鏟平魔族,還人類以太平。

  后來,師傅不在了,死在魔族手里。

  他更加深恨魔族。

  漸漸的,他也成長為名震一方的強者。

  后來甚至擁有除魔衛道的能力。

  第一次除魔。

  是在一座城池。

  就在幾位魔族即將把成池屠殺之際,他及時出現,依仗已是達到域主境的實力,輕松覆滅在場魔族(當然,那只是魔族中的小角色)。

  正要離去的時候,他聽到城內居民的歡呼。

  “這位俠士,感謝你除魔衛道,拯救我等,可愿留下姓名?”

  神隱將手中兵刃一橫,慨然道:“吾名,...”

  城內萬千人類便高呼神隱的名字,感激涕零,興高采烈,熱鬧喧天。

  神隱一副淡泊名利的樣子,但轉身離開的時候,嘴角卻勾勒出一抹微笑。

  原來除魔衛道的感覺,還是蠻不錯的嘛。

  終于,不再寂寞了呢。

  兒時,填充他心田的是一位位同伴的身影。

  但家族被滅后,他心靈都空蕩了下來,空蕩至今。

  知道這一次,再次被填充,被這一群高呼著他的名字的可愛的人們填充。

  自此以后,神隱除掉魔族時,不僅是為了報仇,他還為了能聆聽那一聲聲熱情洋溢的呼聲。

  呼聲越高,斬妖除魔的動力越足。

  動力越足,他在人類中的呼聲就越高。

  他的呼聲和名望越來越高。

  后來被英皇看重,追隨了強者英皇,位列八十一英者之一。

  這便是義薄云天的神隱的俠名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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