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谷離充滿納悶的疑問,楚云一時間心神恍惚,回憶起一些往事,頗有點唏噓。隨{夢}小◢說шщЩ.suimEnG.1a
自從修為下滑后,他想象出各種原因,以此為基礎,進行了五花八門針對性的實踐。
楚云也曾猜測他是中了一種奇毒,又有以毒攻毒的說法。嘗試多種方法都無法恢復正常,楚云情緒頹喪到極點,抱著破罐子破摔的想法,竟把這以毒攻毒付諸實踐。
這絕對是瘋狂的行為,而當時楚云陷入黑暗中掙脫不出,本身的確與瘋子沒甚兩樣。
他不但逛遍了裂巖城和流沙城、赤水城三個偏西的城池,足跡遠達百靈郡范圍偏東的鎮江三城,百靈郡直管的天水三城也跑了個遍,郡城也去過了,采集了各種奇毒,每一種都嘗一遍。
奇怪的是,無論什么毒,甚至被評價為毒性超強的怪毒,一入他體內,便如泥牛入海,不管吞服得再多,也不見絲毫反應。既沒死,也沒發揮出丁點兒以毒攻毒的效果。
愛妻遠離,自己也褪去昔日天才的光環,修為再無進步的可能,前后反差委實太大,無怪他能做出如此反常的舉動。
后來在朋友們的勸導下,漸漸走出心理陰影,恢復正常后,才停止了瘋狂的試毒,接受了殘酷的現實。
那段逛遍各城、換著花樣吞毒的日子,不管到何時,都是他今生難以忘卻的苦澀回憶。
正是由于身體出現不怕毒的特性,楚云才會魔蛇毒侵入體內而無動于衷。
如若這毒素能動搖他體內的問題,那才是意外之喜。
可是,和之前嘗試過的所有毒一樣,這元氣附帶之毒進入體內,半點浪花也翻不起來。
“這毒,真不中用。”楚云臉上,露出遺憾的表情。對這不知名的毒素頗感失望。
他心中自然明白原因,卻不會好心到告訴谷離原因,雙方眼下可是死敵,對敵人沒有任何答疑解惑的義務。
對谷離的發問,楚云不置可否,露出神秘的微笑,一臉的高深莫測。
能引起對手疑惑,這很好,讓他疑神疑鬼,因注意力不專注而失敗,那就更妙了。
看到楚云不言不語,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谷離不禁怒火萬丈,一聲冷哼,“裝神弄鬼。”
谷離來到楚云面前,元氣凝聚手爪,再度展開猛烈攻勢,爪影層層疊疊,宛如一張又一張覆蓋下來的羅網,將楚云深深的包裹,楚云把劍光繞體,凝神防御。
經歷剛才的變故,谷離不敢在和楚云以傷換傷,攻擊不能淋漓盡致,略有點兒束手束腳,不復之前犀利,必須出更多的招式,才能傷到楚云一下。
更嚴重的是,楚云的劍法,仿佛在發生脫胎換骨的變化。那種感覺,堪比蛹蟲破繭成蝶,即將展開斑斕的雙翅,花叢里嬉戲,高空中翱翔。
楚云劍法漸漸蛻變,不快不慢,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每一招,每一式都出在節奏的點上,簡潔而明了,好幾次谷離招數施展到一半,就被他揮劍截斷,并能發動反擊,迅捷高效,令谷離深為忌憚,鋒芒頓斂。
何況,谷離不敢換傷,楚云漸漸地扭轉局面。
慢慢的,楚云反擊的頻率越來越高,竟然一步步將要和谷離分庭抗議。
谷離打算發動一次凌厲的攻擊,準備抬起右手,用爪尖撕破楚云面目,卻不料肩膀微微一動,剛出現個苗頭,楚云提前出了絕妙的一劍,將自己即將發出的攻勢截斷,再發不出來。
“不妙。”谷離面色一變,手忙腳亂,一時竟落在下風,連出好幾下狠招,才將場面扳了回來。
楚云漸入佳境,似是進入神秘狀態,臉上浮現出對劍法的享受,出了這一劍方回過神來,眼中有著淚花涌動。
這是他的愛妻菲菲用劍的感覺。
當初參加靈武院選拔時,兩人初次相遇,菲菲手下留情,沒用真正實力,就是用這種劍法和自己打了個平手,后雙雙獲得那導師的認可,勇奪成為學員的資格。
兩人相熟后,多次切磋,楚云從菲菲劍路中吸取營養,劍法發生劇變,從原本的華麗,變得簡潔效率。
然而,對菲菲的劍法只能學個形似,難得精髓。畢竟菲菲出身靈妖族,探測天賦異于常人,楚云只是普通人類,自然無法形神兼備。
從兩人相識,到菲菲被千愁帶走,楚云和菲菲的切磋次數,已經多得數不清了,可楚云仍然能覺得自己劍法和菲菲有著本質差別。
當然,這并不是說菲菲劍法境界有多高深,事實上,菲菲不擅此道,只是實力太過強大,兼擅精神,是以隨便出劍,都有種未卜先知的意味在內。
菲菲離開之后,楚云常常模仿菲菲的劍法,借此作為一種懷念愛妻的方式,倒是令自己的劍法愈發高深,很早便是如臂使指,隨著模仿的進行,更在這條道路上愈走愈遠。
楚云劍法改變雖然由菲菲用劍引起,兩者卻有本質得不同。
菲菲是因為精神過于強大,按照本能感應,賦予劍招以簡潔明了之感。這和劍本身沒有半點關系,換句話說,即便不用劍,改用其他兵器,不如長槍和錘子、斧子,菲菲還是那套路數。
本質上,菲菲乃是精神兼元氣的雙修者,并非一個劍客。
楚云才是純粹的劍客,和菲菲的切磋只是一個契機,打開了通往劍法更高境界的光明大道。
連楚云本人都沒發現,在領悟劍勢的漫長道路上,他十幾年來隨心練劍,竟以令人驚嘆的速度前進著,并不斷接近著那道新的屏障。
那屏障非同小可,這片天地間眾多劍客練劍終生,從面目稚嫩,直練到白發蒼蒼,乃至走完一生重回天地,也不能真正觸碰。
甚至有些知名大劍客,威名響徹一方,但窮盡智慧,生命走到盡頭,仍然差了臨門一腳,心有遺憾,郁郁而終。
這就好比遠行者眼簾里出現的山,看似很近,實則步行很長時間也未必能到。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這里面的玄妙,唯有上升到另一境界的人才知道,心下了然,卻無法和旁人道其奧妙。
可意會不可言傳。
楚云因某種緣故,只能收斂元氣,無法盡興,是以那道門就在面前,卻沒有抬手推開的機會。
可受到谷峰逼迫,不得不放開對修為的束縛,拼著極嚴重的后果,傾力一戰,經過熱身后,終于來到屏障之前。
冥冥中一聲微不可聞的傾向,那道屏障終于破碎,進入了新天地。
正交手間,楚云手中寶劍,突然傳出一陣極長的劍吟,清澈嘹亮,凌厲的氣勢自劍身釋放出來,谷離倒是嚇了一跳,忙后退一段距離,眉頭大皺,左思右想。
他總覺得,這種情況,似實在某種典籍上曾見過類似描述,具體是什么,卻因為年代久遠,遺落在記憶中,一時難以尋覓。
劍吟結束,場面平靜下來,楚云能聽到自己心臟怦怦的跳動聲,而手中劍刃也發出一聲聲短促憂慮的翁鳴響,兩者頻率漸漸趨于一致。
當寶劍翁鳴和心跳聲融合的一霎那,楚云心靈深處升起一種明悟。
他似是能感應到手中寶劍的脈搏聲,那一下下的,正和持劍手腕青筋的律動相同。
“這是?”楚云想明白了這意味著什么,眼睛一亮,面露狂喜之色。
谷離感到有些不妙,皺眉苦思,但他并非劍客,是以對此印象不太深刻,依舊想不起來。
楚云將手中寶劍一抖,七道暗金色的虛影脫離劍身,向谷離爆射而去,隱隱呈現包圍之勢。
雖然是虛影,卻有著之前攻擊的八成以上的威力。
谷離面色大變,他身上傷勢不輕,元氣也消耗了不少,面對這種攻擊,自然無法無視。
這些虛影之間,連接竟是緊密的嚇人,一波未平,余波又起,用元罡對轟的話,很難盡數攔下,只要一虛影落到身上,那就大大的不妙。
如此攻勢,即便是谷離這個谷家資深長老,也沒有可能發出,他實在不明白,對方為何能夠做到這種程度。
來不及細想原因,谷離依靠本能,原地留下殘影,真身藏匿空氣中,趕往那唯一空出的方位暫避鋒芒。
谷離剛開始動作,楚云就將他的應對看透,全身元氣瞬間注入劍身,一劍朝著空處遙遙虛砍,將近十丈高的暗金劍罡貼著地面,地表劃出巨大溝壑,如風馳電掣,不到一瞬,便到達那處。
暗地里,谷離剛起了防御的念頭,尚未來得及付諸實踐,巨大的劍罡已率先在空氣里一劃而過。
空氣里一道身影出現,逐漸地清晰,自然是谷離。他慘然一笑,笑容里充滿苦澀,望向楚云的目光充滿驚嘆,喃喃地道:“這是劍之脈搏,沒想到,這種地方竟然遇到一位劍豪,老夫輸得不...”
最后的“冤”尚未說出,谷離生機泯滅,身體中間出現一道血線,上至頭頂,下至腿間。
血線迅速擴大,鮮血泉水般流出。
谷離整個人從中間裂開,左右分為兩半,倒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
直到死后,裂開的臉上,依然維持著那種苦澀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