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朱前輩和丹神閣的諸位道友來一趟吧!”
張立沖青鱗吩咐道。
鐘明天子的傷勢太嚴重,張立、甘龍二人仔細檢查后確定,北寰仙宮眾修是無力對其相助的,無論是明劍真人、北宮野,還是白石清溪、李魚,皆非丹道醫道高人,北寰仙宮醫道造詣最深的乃是丹辰子,可丹辰子的傷勢并不比鐘明天子輕,此刻正躺在明劍真人的空間寶物中療傷。
“好!”
青鱗沒有猶豫,伸手一拉木遙,二人騰空而起,離開戰艦,奔著丹神閣眾修所在方向而去。
他乃李魚的親隨,如今又是丹神閣的女婿,前去邀請丹神閣眾修相助,身份正合適。
盯著青鱗、木遙離去,夢飛煙眼中閃過一抹失望和不愉,頻頻把目光望向舟中幾間靜室,打量著靜室門口守護弟子的相貌。
夢飛煙的種種舉動,張立盡收眼底,心中一陣厭煩。
甘龍索性把眼神望向其它方向,不去打量夢飛煙,心中同樣是陣陣不舒服。
這女子,太攻于心計了,分明就是奔著李魚而來,在拿李魚做伐。
像鐘明天子這般傷勢,即使李魚是仙魂轉世也無能為力,眼下的仙界,并沒有那些傳說中能起死回生的大羅金仙。而以鐘明天子的境界神通,能在那名黑甲青年的正面攻擊之下保命性命,已經是奇跡,全仗了北寰戰甲護身,而這北寰戰甲,正是李魚所創造。
夢飛煙不感激李魚,反倒要來生事,想把李魚給驚擾出來,想要李魚來承擔一份惡名,著實是用心不良。
李魚若治好鐘明天子,那是份內之事,應該做的,畢竟是李魚把鐘明天子帶到了東海,要負一定責任,若治不好鐘明天子,非但李魚名聲受損,北寰仙宮的聲望也跟著受損。
這就讓人不爽了,此戰,北寰仙宮沒有主動邀請任何人任何勢力參與,各宗門皆是上趕著跑過來撈好處,而且就在上一戰之后,李魚還特意知會過各宗門主事者,若覺得危險,可以撤離,結果是沒有人撤離,現在出事了,卻跑來撒潑耍賴,這也太欺負人了。
可仔細想去,戰爭就是這樣,人性就是如此,勝了,一切都好說,你好我好大家好,一個個都是笑臉,即使有不快,也僅僅是戰利品和戰功分配不公的問題,可若是戰敗了,各種抱怨,各種推卸責任,各種甩鍋…會如潮水般一波波拍向戰役的發動者指揮者。
想到這里,張立、甘龍不由得齊齊把目光沖著其它方向望去,想去看看其它仙門眾修的反應。
還好,雖有說各仙門都有人沖此觀望,在看熱鬧,卻沒有第二個跳出來撒潑搗亂者。
不多時,朱老夫子帶著三名丹神閣彩星長老趕了過來,丹九品亦跟在了四者后方。
“這些丹藥服下后,保住性命是無礙,臟腑、骨骼、筋脈也能慢慢修復,可這十個受損星竅,卻是無從修復!”
仔細檢查過鐘明天子傷勢,朱老夫子和三名丹神閣長老一番商議后做出了判斷,并取出了幾味丹藥交給了夢飛煙,心中則是輕嘆了一聲,暗道可惜。
鐘明天子天資卓絕精明能干,乃是大衍宮道子人選的候任者,此等天驕折翼,對大衍宮打擊很大。
“難道就沒有其它辦法救救師兄嗎?朱前輩,三位前輩,晚輩求求你們了!”
夢飛煙一臉悲戚,大眼睛中一串串珠淚滴落,沖著朱老夫子等四人連連下拜。
“非是我等不愿相助,實則是無力相助!”
那名須發花白的老叟搖頭輕嘆道。
“夢道友,我丹神閣此次有二十四名弟子戰損,老夫也想救他們,可醫道畢竟是醫道,有些傷,非醫道可救治,我等也不是大羅金仙,沒有那活死人生白骨的能力!”
另一名中年男子開口道,心中有幾分不愉,那邊廂,丹神閣還有一堆的弟子在等著救助呢,就連朱老夫子也是遍體鱗傷卻顧不上自療,何況,朱老夫子已經拿出了多種貴重的救命丹藥賜下,這些丹藥都是有價無市之物,尋常人根本得不到,這夢飛煙竟然還不知足,這就有些過分了!
“當日潛龍淵一行,貴宗應該得了不少仙藥吧,若有幾株固本培元的仙藥可用,這傷勢,恢復起來應該會快上許多!”
第三位丹神閣長老接過了話頭,心頭同樣有不愉,大夢老人如今已經是帝尊強者,鐘明天子乃是他的弟子輩,又是孫女婿,此刻,大夢老人不應該出頭嗎?為何放任夢飛煙跑到北寰仙宮這里來撒潑?
大夢老人能踏入帝尊境,李魚功不可沒,而此戰,北寰仙宮第一個救助的就是右翼戰隊,這大夢老人難道還不知足?
“仙藥貴重,宗門早已用在了該用之處,晚輩手中…沒有仙藥!”
夢飛煙哽咽著說道,眼中的淚珠滴落的更快了,一幅楚楚可憐的樣子。
突然抬頭望向張立,說道:“前輩,李魚如今身在何處,能不能請他出來看上一眼,鐘明師兄畢竟是他的好友,他不能見死不救吧!”
“李師弟正在療傷!”
張立回道,瞥了一眼夢飛煙,隨后又把目光掃過四周眾修,抬手祭出了一道隔音光罩,把眾人圈在了光罩內,這才壓低了聲音說道:“實不相瞞,李師弟方才乃是借了秘術燃燒自身精元擊退了強敵,如今體內筋脈、星竅皆有受損,若不加緊療治,輕則跌落境界,重則有性命之憂!”
此語一出,朱老夫子、丹九品等人心頭皆是為之一緊,李魚方才的神威他們看到了,一個個心羨之,可若是以犧牲自身精元為代價,這威風,他們不要。
而李魚此刻受傷,對眾修皆有影響,畢竟,那幾只夜叉、大妖僅僅是退走,并非被斬殺,而敖齊云率領的南海眾妖隨時會殺來,眾修眼下暫時小勝一局,接下來卻是危機四伏,沒有李魚的帶領和指揮,眾修如何應敵?
夢飛煙卻說道:“可他是仙魂轉世,仙人復生,又豈能沒有救人的辦法?”
“既然你提到了仙人復生,那你當明白仙人也是會死的,此刻,你打擾李師兄療傷,合適嗎?”
青鱗強行壓抑住心頭怒火,想要讓心情變得平靜,可話語中卻還是帶著三分火氣。
“夢師妹,鐘明兄療傷要緊,莫要再耽誤時間了!”
丹九品接過話頭道,心中同樣起了怒意。
這夢飛煙,若真是為鐘明天子好,此刻就當第一時間喚醒鐘明天子,把朱老夫子贈下的丹藥喂服,加緊療傷,而不是在這里逼著李魚露面。
木遙目光閃爍,猶豫了片刻,卻是伸手從空間手鐲中取出了一只玉匣,上前幾步,遞給了夢飛煙,“這是李魚師兄贈給青鱗的一株鳳凰草,姐姐拿著吧!”
夢飛煙愣住,片刻后卻是飛快地接過玉匣,解開了封印,打開匣蓋,一株尺許長短通體血紅的靈草出現在了眼前,這靈草莖桿葉片皆如玉石般晶瑩透徹,內中竟有道道靈紋閃爍游走,這些靈紋顫動之間,一只只形如鳳凰的神鳥不斷地生出、幻滅,而在這靈草的根部,一根根細長的根須之上,竟然還有一對形如鴿蛋般大小的金色果實,果實的表皮上同樣有靈紋閃爍。
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也隨著這玉匣的打開透了出來,清香入鼻,四周眾修竟是一個個心曠神怡。
“天啊,竟是結出了鳳凰蛋的鳳凰草!”
“還陽草!”
“這…此界竟然還有此等圣藥!”
三名丹神閣彩星長老一個個失聲驚叫,目光死死盯著玉匣中的那株靈藥,一個個神色復雜。
朱老夫子同樣是盯著那株鳳凰草看了又看,神色異樣,隨后,卻把目光望向了木遙,眼神中透著龐溺,心中卻是輕嘆了一聲。
此株仙藥,那還真是有還陽之功,只要有一口氣在,生吞此藥就有保命的機會,在這仙界,可謂是最頂尖的珍稀之物了,換做是他,斷然不舍得把此仙藥拿來救治一名毫無血緣關系也不是自家弟子之人。
木遙平日里精靈跳脫,看起來極不靠譜,這關鍵時刻,卻有仁者之心。
這仙藥,分明是李魚贈給青鱗和木遙的定情之物,乃是救命的保障,青鱗能把這仙藥交給木遙,已是難能可貴,可這丫頭…一時間,朱老夫子也不知道該夸贊還是該責罵。
青鱗亦是愣了片刻,隨后搖頭苦笑。
這鳳凰草,的確是珍惜,不過,當日在潛龍淵那座有九級老龜看守的島嶼上,李魚和他一共挖了幾十株之多栽在了混沌空間中,他身上原本帶了三株用于急用,這一株,反而是三株中最小的一株。
木遙有這善心,他自然是不會跳出來阻止的,不過,事后卻是要調教幾句的,有時候,善心泛濫并不是好事,反而會惹來禍端。
丹九品的臉色卻是陰沉了下來,傳音道:“傻子,這東西是能當眾拿出來的嗎?”
“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可以的!”
木遙轉身望了過來,振振有詞地傳音回道。
丹九品一陣無語,白了木遙一眼,不再吭聲。
張立、青鱗、朱老夫子應該是沒問題,可甘龍以及三名丹神閣彩星長老就不一定了,何況,這隔音屏障里還有夢飛煙。
潛龍淵有仙藥,可仙藥的數量卻是有限的,當日丹神閣眾弟子在潛龍淵中尋來的幾株仙藥,如今都在宗門最高層手中,朱老夫子也僅僅是分到了一株,大衍宮恐怕也是如此,木逍能得到這么一株保命仙藥,是機緣也是禍端,人心叵測,若有人認為木遙手中還有第二株仙藥豈不危險,且不說會不會有人背后下黑手來搶,若接下來再有其它仙門天驕因傷求上門來,直接就是一件麻煩事。
木遙卻不想那么多,看到夢飛煙盯著那仙藥在發愣,不由得眉頭一皺地說道:“夢姐姐,還猶豫什么,快快把這仙藥喂服了,早一刻,鐘明師兄的傷勢就能恢復的更好一些!”
“哦,哦,這個…怎么喂!”
夢飛煙眼中的淚珠早已不見了,卻是有些慌神,有些不知所措,目光左右四望,最后落在了朱老夫子臉上。
“我來吧!”
朱老夫子沖夢飛煙點了點頭,目光卻是望向了張立,說道:“勞煩尋一間靜室來!”
“這邊請!”
張立點頭,抬腿沖著不遠處的一間靜室走去。
夢飛煙慌忙抱起了鐘明天子,跟在了后面。
“你二人也隨我來!”
朱老夫子伸手指了指青鱗、木遙。
青鱗、木逍相互對視了一眼,跟在了朱老夫子身上。
眼見著幾人進入靜室,張立關閉了靜室門戶,喚過不遠處待立一側的鐵英,吩咐其守在門口。
要救人,自然要先喚醒鐘明天子,這救人之事涉及到神魂,自然是要安靜和安全一些,不適合眾修圍觀了。
左右一望,發現四周有不少人正在沖此觀望,遠處,更有一道道靈覺掃來,張立皺了皺眉頭,索性吩咐舟中弟子,直接開啟了戰艦禁制,把這艘戰艦變成了全封閉的狀態。
足足有一刻鐘后,這艘戰艦才恢復了正常,撤去了禁制,朱老夫子、青鱗、木遙三人走出了靜室,夢飛煙、鐘明天子二人卻留在了靜室之中未見走出。
“丫頭,老夫如今缺個關門弟子,你可愿隨老夫修習丹道?”
走到舟頭后,朱老夫子卻突然轉身沖木遙說道。
木遙愣住,望望青鱗,又望望一側的丹九品,有幾分莫名其妙,她要嫁人的,要嫁到北寰仙宮來,今后就成了北寰仙宮弟子了,朱老夫子收她為弟子算怎么回事?再說了,她父親木云天如今雖說還是彩星境界,比不上朱老夫子,可木云天的丹道造詣并不弱于朱老夫子的,她又何必多此一舉拜在朱老夫子門下。
“傻子,還不快謝過師伯!”
丹九品狠狠瞪了一眼木遙。
以朱老夫子如今的身份地位,肯收人為關門弟子,別說是他和木遙這樣的赤金境修士,即使是宗門內的一些彩星長老怕也是會欣然同意的。
而木遙一旦拜在朱老夫子門下,木云天和朱老夫子二人的關系也就更親近了,今后,在門中,他們兄妹三人的日子也會比現在更好過。
木云天離著帝境只是一步之遙,若有朱老夫子相助,怕也會多出幾分機會。
“多謝前輩厚愛!”
青鱗則慌忙沖著朱老夫子施了一禮,緊跟著,沖木遙使了個眼神。
“那這個…多謝師伯,啊不,多謝師父能看中弟子!”
木遙沖著朱老夫子深施一禮,臉上卻沒有多少喜色,反而有些懵,她實在想不到,朱老夫子為何突然要收她為徒。
“等回去后,過來找老夫!”
朱老夫子點了點頭,拈須而笑,沒有再多說什么,大袖一揮,騰空而起,沖著自家戰艦所在方向而去。
丹九品和三名彩星長老則沖著張立施禮告辭后,這才起身跟在了朱老夫子身后。
“這個…師伯他,是什么意思?”
等幾人走遠,木遙傳音青鱗問道。
“不必多想,總之是一件好事!”
青鱗淡淡一笑,瞥了一眼木遙嬌俏白嫩的臉蛋,又說道:“放心吧,跟著我,今后會有一堆的好處自動找上門來!”
“嘁,就你這丑八怪的樣子,也只有我能看上你!”
木遙白了青鱗一眼,“別以為我傻,我只是不愿動腦筋而已!”
“行,你不傻,可你知道那對鳳凰蛋的效用有多大嗎,足以讓你突破彩星境瓶頸的機率大上一倍!”
“好啊,你還在生我氣是吧?”
“哪敢生你的氣,下次若有需要,你把我也送給別人好了!”
“那也得有人要才行呀!好了,好了,知道你本事大,這鳳凰蛋再好也不過是一味靈藥,靈藥就是用來治病救人的,你沒看夢姐姐都哭了,她是真的為了鐘明師兄好,你就不要介意她使什么手段了!”
“咦,你還知道她是在使手段?”
“我又不是傻子,可是…你若有一天受了這樣的傷,我也會這樣做的!”
“呸,我才不會受傷呢!”
“對對對,你不會受傷,呸呸,是我在瞎說好吧!”
“你呀…算了,丟了一株仙藥,多了一位師父,也不知道你是賺了還是賠了!”
青鱗、木遙二人在這里傳音嘀咕,遠處,暗中關注著此處動靜的大夢老人卻是松了一口氣,隨后卻又是長嘆了一聲,久久不能靜心療傷。
夢飛煙此舉,固然能讓鐘明天子得到更好療治,可夢飛煙方才的一番言語,卻已經讓北寰仙宮眾弟子和大衍宮之間生出了怨憤嫌隙,今后,兩大仙門的合作,不會再像之前那般親密了。
即便是李魚大度,不予理會,即便明劍真人、北宮野、白石清溪三人大度,能諒解夢飛煙的撒潑,可北寰仙宮一眾中高層卻不會這般大度,夢飛煙的那番話語太傷人了,而今后,執掌北寰仙宮具體事務的,正是這群中高層,而不是李魚、明劍真人等四人。
幫了鐘明天子、夢飛煙,卻損了大衍宮整體利益,他是不是自私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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