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10月31號。
陳晉一行下榻的依然是麗晶飯店。鄭嘉淳為了討好陳晉,直接空出了整整一層的房間。幾個帶“總”字的,都是單獨的豪華套房,剩下的團隊成員也都是朝南的高級單間。
當然了,費用肯定是全免的。在付出了這一切之后,才一大早,鄭嘉淳就來到了陳晉的房間拜訪。
只不過他到的時候,陳晉并不在房里。鄭嘉淳見開門的是查木林,環顧了一圈問道:“陳總呢?”
“在健身房跑步呢。”查木林一邊幫陳晉整理書桌一邊應道:“陳總一直有晨跑的習慣,堅持很久了。”
“原來如此。”鄭嘉淳看著有些凌亂的書桌,感慨道:“陳總才來了一個晚上,桌子就亂成這樣?”
“嗯?這些是…?”
他原本只是贊嘆陳晉的勤勉,卻眼尖的瞥見桌上有很多英文文件,看標題似乎是國外的項目概述和分析報告。不單純是房地產項目,包括環保、醫療、保險行業…最上面有一張目錄,列得很清楚。
查木林飛快的把文件反過來蓋住,禮貌道:“鄭總,在客廳里等吧,陳總應該就快回來了。”
“打擾了。”鄭嘉淳走出起居室,心中卻有了波瀾。
原本他以為陳晉最近的關注重點應該都在眼前的官司上,可沒想到陳晉竟然還有閑心看國外的項目?
而且更讓鄭嘉淳奇怪的是,據他所知陳晉除了一個正在留學的妹妹之外,在國外沒有任何渠道,又是通過什么方式得到這些項目報告的?
鄭氏在米國也有相當規模的酒店產業,所以鄭嘉淳雖然只瞥見一眼,卻能很清楚判斷出來,那些項目報告是非常專業的。
他正想著呢,陳晉回來了。
“陳總!”他連忙站起身來打招呼:“好久不見!”
陳晉點點頭:“你之前不是回香江了嗎?怎么突然跑到上京來了?”
“嘿嘿”鄭嘉淳佯作憨笑:“聽說你來了,我就立刻飛過來了。”
“明天的庭審可是全社會都關注的事情吶”他應道:“我可不能錯過,得到現場旁聽。”
陳晉對此不置可否。
因為考慮到這個訴訟的影響力以及民眾的呼聲,上京最高院已經決定了,明天的全部審理過程將會以網絡直播的方式向全社會公開,同時也允許媒體和電視臺入場轉播,所以人到不到場都是一樣的。
所以陳晉斷定,鄭嘉淳既然來了,就一定是有目的的。
但既然對方沒提,他也就故意不開口,轉而來到餐廳招招手:“來得這么早,還沒吃早飯吧?你們酒店的菜還不錯,一起吃點吧。”
鄭嘉淳點點頭,跟過去坐下拿起一個包子咬了一口,隨即問道:“陳總,關于明天的官司,似乎對你們不太有利吶”
“對方團隊里的那個許森淼,可是個響當當的業界大佬,而你們還是以王總為首…會不會?”
他話沒說完,意思已經表達清楚了。
陳晉團隊這一次并沒有雇傭那些聲名顯赫的大律師,而王政翰雖然能力出眾,可律師行業是非常考驗訴訟經驗的,臨場如果失利,很可能就是一潰千里。
聞言,陳晉反問道:“你來就是想問,我會不會贏吧?”
鄭嘉淳尷尬的笑了笑:“家父一直在考慮你之前的提議,但現在出了這檔子事…畢竟跟你合作,是我們接下來至關重要的一步,我們需要一些信心。”
“你說得確實沒錯。”陳晉淡淡點頭。
陳晉賦閑在家的日子里,其實一直都在考慮接下來的發展策略,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到底是在房地產行業里一條路走到黑,還是進行轉型,朝著多元化的方向發展。
最終,他的決定是一條路走到黑。
多元化當然是很吸引人的,雞蛋不會放在一個籃子里,風險要低很多。
可是鐵一般的事實擺在眼前——堅持在本行業做大做強的企業,最終都走上了財富金字塔的最頂尖,比如墨西科電信,比如亞馬遜,比如微軟,比如Inditex,比如甲骨文,等等不勝枚舉。
同時走了多元化路線,雖然也有排進世界前十的超級富豪,卻始終沒有誰能夠登頂,而最終虧到姥姥家的例子則更多…
鑒于這些先行者的例子,陳晉在逐步的研究中慢慢覺得,自己的激情又重新燃燒了起來——要知道,還從沒有哪個房地產商人登頂過世界之巔。
別說登頂了,連世界前十都沒有出現過房地產商的身影。這其中的主要原因就在于房地產行業在不同國家和地區,會被不同的政策條款限制,同時在跨國或者跨大洲的擴張中,速度和效率都沒辦法和其他行業相提并論。
陳晉,想做這個第一人。米國是首選,而鄭氏在米國已經有相當的基礎了,自然也是合作的首選。
鄭嘉淳認真道:“陳總,你就給我透個底吧?我個人對你是非常有信心的,但是家族方面的情況你也清楚,如果沒有看得見的利益,我們很難下定決心…”
“稍微等等吧。”陳晉呵呵一笑:“大概幾個小時吧,我想你會等到你需要的信心。”
“嗯?”鄭嘉淳一臉詫異,完全沒聽懂陳晉話里的意思。
但是陳晉也沒多說什么,只是應付了一句“還要跟團隊成員開會”,就匆匆離開了。
鄭嘉淳嘆了口氣,只好拿出手機撥通了父親的電話…
“怎么樣了?”鄭御仝接起來問道,顯得有些焦急。
原本新世紀集團跟晉涵集團的合作已經是板上釘釘了,但是短短一兩個月,陳晉又搞出來這么多事情,讓他們也十分的為難。
鄭嘉淳只能把陳晉的原話復述了一遍,隨后道:“爸,還有一個情況,陳晉似乎在米國也有相當靠譜的渠道,我擔心如果我們現在不下定決心的話,很有可能上不去這艘船…”
“呵”鄭御仝苦笑了一聲,很是郁悶。
按說他們才是在米國有基礎的一方,但無論是在香江還是在內陸,陳晉都用事實證明了他的本事。
鄭氏自己也很清楚,內陸是不可能再有什么大作為了,他們習慣的方式已經被斷絕了,想要求得整個企業進一步的蛻變,就只能把寶押在陳晉身上。
思索良久,鄭御仝問道:“合同你準備好了吧?”
“都準備好了,本來是打算陳晉能透點風,就簽約的。”鄭嘉淳應道。
“簽吧。”鄭御仝咬牙。
鄭嘉淳有些心虛:“爸,這可是賭博啊!”
“所謂英雄,就是在機會來臨的時候,做出行動。”鄭御仝緩緩道:“我們只能賭這一把了!”
“明白了!”
鄭嘉淳掛斷電話,追著陳晉就一溜小跑,來到了會議室。
然而,會議室里卻空無一人,只有陳晉端著杯咖啡,笑瞇瞇的看著他…
“陳總?”
“決定了?”
鄭嘉淳一愣,深深得吸了口氣,點頭。
他從公文包里拿出了厚厚的一份合同,擺在陳晉面前:“陳總,這是關于晉涵集團收購新世紀集團米國公司51股份的合同,以及具體的條款。內容,之前都已經發給你看過了。”
陳晉依然笑著,拿起合同邊看邊問:“你們鄭氏不怕我把你們米國的產業給玩脫了嗎?”
“當然怕。”鄭嘉淳毫不猶豫道:“但正因為怕,才需要更有勇氣下注!”
隨后會議室里便安靜了下來,只有陳晉偶然翻動合同的聲音。
半個多小時,陳晉看完了合同,確認無誤后,拿出筆簽字——這份合同是按照米國法律來簽署的,所以不需要畫押。
鄭嘉淳隨后也微微顫抖著在合同上簽了字,認認真真的收好。
“合作愉快。”陳晉說完,拿起遙控器打開了會議室的電視:“坐下一起看看吧。”
鄭嘉淳不明就里的坐下,謝過陳晉端來的咖啡,盯著電視上的新聞頻道。
大概幾分鐘之后,正在播放的廣告忽然被切斷,畫面跳轉到了演播室,只見主持人隱隱有些激動的播報道:“下面插播一條最新消息——半小時之前,楚南府發布了一條公告,公告的主要內容是向紅會總會問責。”
“根據本臺前方記者的采訪得知,楚南府早在兩個月前接到了群眾舉報之后,就開始了針對楚南紅會的調查,隨著調查的深入,越來越多觸目驚心的事實被證明。”
“楚南府本著對國家和群眾負責的態度,在證據面前,向紅會提出了‘追責十問’,十個問題為:”
“第一:為何善款賬目混亂、捐贈物資去向不明?”
“第二:是否存在操控醫療系統的事實?”
“第三:…”
“楚南府最終決定,將所掌握的證據向中樞進行舉報,工作小組由楚南省副長,ZFW書記韓開弘率領,將于今日飛抵上京。”
“以省府名義向官方機構問責,是從未有過的事情,其影響之大之深遠都具備非凡意義,本臺將持續關注…”
看著電視里插播的新聞,鄭嘉淳只覺得渾身發冷,顫栗的感覺從心底里一直蔓延到身上,頭皮發麻了好幾陣…
他緩了許久之后,才用一種驚恐的目光看著陳晉:“原來這才是你真正的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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