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擎并不是一個特別聰明的人,相反,在某些需要他聰明圓滑的時候,他顯得有些過于刻板了。
卻也正因為這一份刻板,才使得李厚國對他另眼相看。一直以來也都在耐心的提點著他,為人,處事。
甚至在幾個關鍵的時候,他還從背后推了一把,邱擎才能一路有驚無險的走到現如今的位置。
之于李厚國來說,人才不難得。
刻板難得。
畢竟只有刻板的人,才能守住底線。
念及此,他的腦海當中不由得又冒出了陳晉的身影來,那個貌似圓滑至極,實際上卻是刻板到了骨子里的年輕人。
他非常清楚,陳晉其實可以再走得順風順水一些的。
如果直接徹底加入吳家,不用引得金廈集團與他為敵,能讓整個干江區的開發商都根據地鐵規劃修改帶來的變化配合他,那么晉華公司早就起飛了!
順理成章的,等到三月份的新政一公布,干江區的房價也會被推高到一大截,甚至就連整個東江市,搞不好都要受到影響。
那么一來的話,苦的,還不就是那些最普通的購房者?
如果,僅僅只是為了利益的話,那才是最符合陳晉自身的路子。
然而網路上現在都還有人在叫罵陳晉,說他背信棄義,一看見政策出臺,就拉高了自己項目的房價。
只有極其有限的那么幾個人,才能看透陳晉在個人利益之外,都做了些什么。
至少用不到一萬的單價,買入聯合商會旗下項目的那上萬個客戶,絕對不會想起來去感謝陳晉。
畢竟,在大勢層面上的斡旋,陳晉是沒辦法堂而皇之在公眾面前說出來的。
更何況他需要這一次賺取的資金來奠定晉華公司在東江市的龍頭地位。
這就是李厚國能夠一直對陳晉抱以厚望的原因,“維護更廣大購房者利益”這句話,他算是做到了。
順豐揚帆,現在的晉華公司說不定已經奔著千億產值疾馳而去了。可他卻偏偏要逆風翻盤…
“可到底是誰呢?”
李厚國也想不明白,陳晉是從什么渠道,得知三月份新政的?
“怕不是真的要動東江市了吧?”
這是李厚國能想到的唯一解釋,所以他才會對邱擎說,東江市快要變天了。
在這種時候,他覺得自己不應該繼續躲在幕后了,而是必須更積極的去做些事情,保證這一次的大風暴不會對這座城市有什么影響。
而且,今天是3月5號了。
兩項會議都已經開幕了,天知道天上會不會下雨?
毛毛雨?還是暴風雨?
就在李厚國繼續對邱擎叮囑一些事情的同時,另一對老少,也在進行著秘密通話…
“家里到底什么情況?查清楚了嗎?竟然要逼到姜胡海自殺才能擺平,形勢對我們很不利。”吳青山的口氣有些焦慮:“盧子安真是越來越不靠譜了。邱擎可是他的下級,竟然鬧到人都死了,他才知道這事情。”
而對于吳青山本人來說,上京城里的情況,同樣撲朔迷離,水,很渾!
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東江還出事了。
任何人靠上吳家這棵大樹,目的無非就是權和利。
可如果連生命都有可能受到波及的話,就不是人心惶惶那么簡單了。
一棵樹上吊絲?只怕枯木將朽,支撐不住那么重的分量吧?
隱隱的,吳青山能感覺到有一把刀,已經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吳德民應道:“爸,都查清楚了。”
“說。”
“東西是王守良交給邱擎的。但是王守良,也是從別人那里拿到的。卷宗里是匿名,不過荀好學查過市局的監控。”
“把東西交給王守良的,是馬岱。”
吳青山驚怒道:“陳晉那個同鄉?”
“是的。盧子安也親自審訊過姜胡海的兒子姜山了,還給他看過照片。根據姜山回憶,自己確實見過陳晉…”
“在姜村的一家餐廳里。按當時陳晉自己的說法,他似乎是那家餐廳的股東之一。”
“餐廳?”吳青山不解道:“陳晉莫名其妙開一家餐廳做什么?”
吳德民苦笑道:“我之前被陳晉忽悠了,還一直以為那個孔闕是陳晉的女人,又給了高管的職務,又給買了跑車的。”
“結果…陳晉早就換女人了。那家餐廳就是他女人開的,之前是歌舞團的舞蹈演員。”
“金安排在晉華公司里的釘子,也證實了這一點。蔣藝涵就是陳晉的女人,還到公司里找過他。”
“結果姜山跑上門去收管理費被陳晉撞了個正著,不整他整誰?”
聽兒子說完,吳青山狐疑道:“就為這點雞毛蒜皮的事情?要搞到死人?”
“我跟盧子安討論過,估計…是邱擎想借題發揮。”吳德民冷笑道:“不過,姜胡海一死,這事情就沒法往下查了。”
吳青山沉默了片刻,才寒聲道:“這么看來,陳晉那邊純粹是誤打誤撞?什么事里都有他,但他都是無辜的?”
“上次是這樣,這次又是這樣。沒那么巧吧?”
吳德民一凜:“爸,那你的意思是…?”
“你不要輕舉妄動,一切都等上京城的事情完了之后,我回家再說。”
“明白。對了爸,樊伯伯這次…十拿九穩了吧?”
“十拿九穩?沒有等到最后的結果出來,一切都還只是未知數。”
“聽說東江又出事了?”
見吳青山進門,樊梁華靠在椅子上問道。
“沒什么大問題,能處理。”那個“又”字讓吳青山有些尷尬,微微躬身后,坐了下來。
邊上還有兩個人冷眼旁觀著。
其中一個開口道:“就只有兩年了。青山,你自己要把握機會。這一步邁過來了,就邁過來了。邁不過來,你也就只能在東江終老了。”
“明白。”吳青山恭敬道。
另一人卻笑道:“好了,青山加上他爸,東江都幾十年了,還能出什么亂子?”
“倒是這次會議,要恭喜老樊了。”
樊梁華擺擺手:“焦啟壽還在,就沒什么好恭喜的。”
“誒此言差矣。這一步邁過去了,等到兩年之后,局面穩定下來,也就沒什么過不去的坎了。”
樊梁華呵呵一笑:“還沒最后定下來呢!”
“都到現在了,還能有什么變化不成?”
“等結果吧。”樊梁華不置可否。
吳青山聽著幾人的話,雖然同樣有些欣喜,卻始終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
倒是在上京城另一處的屋子里,韓開弘臉色凝重的對焦啟壽說道:“老焦,這次會議之后,等到兩年之后,樊梁華怕是就要往上走了,你在上京城里,可就算是四面楚歌了,處境不妙。”
“開弘,我可不是那西楚霸王,不會婦人之仁。”焦啟壽毫不在意道:“說到底只是候補,他是副,我也是副,還不至于直接把我打趴下。”
韓開弘卻是更加心焦了:“可他畢竟離中心更近了嘛。”
“都是虛名罷了。開弘,你現在已經走到這個位置了,就沒必要再拘泥于普世的眼光。”
“想想當年的小鋼炮,做了多少驚天動地的事情?他當年三起三落,頭上有沒有個正字?”
“這…”韓開弘皺眉道:“時代不一樣了。老焦,你還是要早做打算的好。”
“時代是不一樣了,但人心嘛,永遠都一樣的撲朔迷離。”
韓開弘詫異的看了他一眼,謹慎的問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你只管把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管好就行了,時機到了,你自然會知道的。”
“只需要記住,有底線的人,才能走得更遠!”
“啪!”
一份文件被重重的甩在了桌子上,隨后又是重重的“砰”一聲,甩文件的人一拳砸在桌上!
“五天!才五天!他們就賣出去一萬多套房子了?”
在休息了五天之后,之前身體抱恙金終于恢復了元氣,回到金廈集團總部來上班了。
可是迎接他的卻又是一記迎頭重擊!
兒子在一旁唯唯諾諾的,不敢開口,生怕再刺激到父親。
“我們的工程進度呢?”金惱道。
邊上的金駿忙應道:“已經在抓緊趕工了,但是在這個月之內…”
“恐怕趕不了多少進度”
金再次一砸桌子:“我把整個干江區的項目都交給你了,你就給我交這么一份成績單出來?”
“爸,這也不能怪我呀!”
金駿顯得很是委屈:“當時是你拍板減少工人數量,放緩建筑進度的。說是今年的行情會依然大冷,我們借著地鐵規劃修改的風保本,然后慢慢賣就行了。”
“現在可好,怪到我頭上來了!”
金一時間無語凝噎,只能重重的嘆了口氣。
金廈集團內部自然也有自己的市場分析團隊,他們給出的分析結果自己也是認同的。
限購限貸的調控政策,滿打滿算才進行11個月的時間,應該不至于虎頭蛇尾。
所以2011的行情會繼續趨于冷淡,是不難判斷的。
也正因為如此,受干江區大量項目的拖累,金廈集團伙同十余家開發商,處心積慮的搞出了地鐵規劃修改的事情。
為的,就是保住自己的資金鏈,不至于受這批項目的拖累。
事實證明他們確實成功了,可陳晉的異軍突起,雖然對他們并無損傷,可眼睜睜看著一個強大對手就這么閃耀升空,金哪里能坐得住?
但他知道現在再生氣也是于事無補的,找不到遏制陳晉的辦法,2011年本就冷淡的行情,會雪上加霜。
金強行壓下心頭的憋屈和惱怒,沉下心開始盤算起來…
半晌,他忽然想起一個人來,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杰眾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