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東江岸邊,石虎山,觀潮亭。
冬季的東江并無浪潮,江水緩緩,偶然能見到行在江面上的游艇,甚至能聽見上面傳來的隱隱喧囂。
吳青山站在亭子中間,看著江水面無表情,手里端著一個搪瓷杯,當作暖爐,也端著威嚴。
夜間的山嵐猛烈,尤其是在江邊,吹得他豎起的厚實衣領微微晃動。
站在亭子外的吳德民輕喚了一聲:“爸…”
“你去嶺岸縣那天,陳晉是怎么說的?”吳青山直接問道。
吳德民并不詫異父親知道自己的行蹤,只是如實應道:“陳晉當時的態度非常好,親口承諾會漲價配合我們的。而且我也找人去他的項目看過了,哪怕拖了關系,價格也沒下來。他確實守諾了。”
“這么看來,他確實只是想自保了。”吳青山悠悠道:“怪不得搞出這么大的動作。”
“現在就連我都很難辦吶!”吳青山嘆道:“一方面,陳晉確實遵守了約定。于情于理,我們都沒理由動他。至于他接手的其他樓盤,跟干江區的事情扯不上關系,只不過是沽名釣譽罷了。”
“另一方面,現在輕易也動不得陳晉了。200多個億說砸就砸下來了,我說一句話,就有十句在反駁我。真沒想到,陳晉為了自保,竟然做得這么狠!”
吳德民忍不住應道:“狗急跳墻罷了,爛尾樓之所以是爛尾樓,當然是因為賣不出去。他接下來,無非是為了拖延時間。最后這批房子想賣掉,還得靠我們!”
“沒錯。”吳青山點點頭:“但是有千墅集團和黃赫在背后,他有資本熬。別忘了,他現在還有100多個億的資金呢!撐個三年五年的,不成問題。”
吳德民皺眉道:“那我們接下來…該怎么做?”
“囑咐聯合商會的人,只要陳晉沒有傷及他們利益的動作,就不要再去針對陳晉了。”吳青山應道。
吳德民點頭應聲離開。上了車之后,方堅問道:“吳總,去哪?”
“…”吳德民沉默了片刻,應道:“去聞鶯山頂。”
“!!!”方堅差點興奮的喊出聲來,立刻發動車子,沿著石虎山的小路朝著聞鶯山深處駛去。
聞鶯山頂是聽濤湖邊很出名的一處景點,從這里往西可以看見聞鶯山延綿的重巒疊嶂,往東可以鳥瞰東江市的繁華中心以及宛如寶石般的聽濤湖,往南則是滾滾東江,奔流入海。
要是在白天,這里必然是游人如織的。只不過到了晚上,尤其是冬季的晚上,寒冷異常,可不會是什么舒服的體驗。
車子行到山門前時,電柵欄門緊閉著。方堅下去拿了張什么通行證給保安看了看,便直接放行了。
隨后車子再沒有受到阻攔,一路行到了空無一人的山頂,停在了一個斷崖旁。
到了這里之后,方堅沒有熄火,而是打足了車里的暖氣,然后鉆進了后座。
今天開的是一輛勞斯萊斯,后座已經不能用寬敞來形容了,搞不好比一些蝸居的單身狗窩都舒服點。
方堅進入后座的時候有些難以自已,喚了聲:“吳總…”
他記得當初自己應聘進入潤嘉財務的第一天,吳德民看見他,就直接把他調到了自己身邊,成為了助理。
當天夜里,他就帶著自己來到了這個斷崖旁,用一箱子的現金折彎了自己的骨氣和脊梁,強迫自己彎腰…
當時的方堅覺得自己的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都徹底崩塌了!
但吳德民卻用一個又一個事實向他證明了,做男人,其實也挺好。
“別說話。”吳德明卻冷漠了命令道:“做你該做的事情。”
方堅點點頭,朝著吳德民的皮帶伸出了手…
吳德民半躺在座位上,閉著眼,享受著,腦子里卻是揮之不去的不斷冒出陳晉的面孔。
似乎是覺得暖氣有些太足了,吳德民伸手將車窗打開一道縫隙,方堅自以為是的心領神會,從車載冰箱里取出了冰塊。
“嘶…他媽的!”吳德民忽然罵了一句。
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啊!單純靠想象已經沒辦法遏制他內心的欲望了…
他對一切越軌的事情都有種病態的渴求,仿佛那樣才能得到內心的滿足一般。
所以他沒有按照父親的安排進入體制內,而是借助父親的便利,成為了東江市最大利益集團的核心人物。
所以他對女人不感興趣,因為向來都是女人對他感興趣。
所以他無法忍受陳晉竟然就這樣脫離了他的掌控,自己還要反過來向陳晉示好!
吳德民抬手摸了摸上衣的口袋,里面有一個u盤,存儲著陳晉和孔闕那一夜的春情。
現在這個把柄似乎已經沒有意義了…?
方堅對于他突然的叫罵有些懵逼,忍不住停下動作,怔怔的看著吳德明。
“傻13!”吳德民有些怒不可遏起來,一把拎過方堅,把他按倒,撅起了腚…
不同于吳德民的癲狂,看見今天關于陳晉的新聞報道之后,金的心情就一直非常不錯。
雖然之前的公開道歉讓金廈集團受到了一些負面影響,但在金錢的力量下,這些聲音用不了幾天就能消除。
而陳晉的舉動也證明了,他不但如吳德民所說的一樣,漲價配合著聯合商會,甚至還弄出了這么大的動靜,幫聯合商會和地鐵改道混肴了視聽。
陳晉配合到這個程度,金對吳德民的手腕是越來越佩服了。更何況陳晉還拉著千墅集團包圓了東江市的所有爛尾項目。
站在金的角度來理解,這完全是陳晉在拖著千墅集團去死啊!項目多又如何?賣不出去除了拖垮資金鏈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之前金還以為陳晉是個心腹大患,卻沒想到吳德民早就吃定了他,命令他拖著千墅集團了。
現在的局面,對金廈集團來說,已經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蔣藝涵最近非常的忙碌,她盤下來的店面已經開始裝修了,為了不讓自己的創業再次失敗,所以她凡事都親力親為,就連最基礎的事情,都會親自監督。
現在已經是晚上9點多了,蔣藝涵忙碌了一整天,并沒有來得及關注到陳晉今天的新聞。
就在她送走工人,關門準備回家時,手機突然響了。
是個陌生號碼,不過最近因為有很多送材料之類的司機會打電話,所以她沒有多想,直接接了起來。
對面是一個溫和的聲音:“請問是蔣藝涵首席嗎?”
蔣藝涵一蹙眉:“我已經從歌舞團辭職了。請問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