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血”陳晉有些心顫。
這個詞匯在大都市的鋼鐵叢林中顯得如此突兀,突兀到讓陳晉猛然回想起,自己曾經如此近距離的觀察過“放血”這件事,并且親手參與了。
父母走了之后,受困于生活,不見葷腥。
那個時候的陳晉也算有那么一星半點的力氣了,就跑到鎮上的屠戶那,央求他能讓自己當個幫工。
實際上以陳晉的力氣來說,是幫不上任何忙的。不過耐不住他的哀求,屠戶給了他一份工作。
有養了豬的人家需要殺豬賣錢的時候,就會請屠戶,屠戶就會帶上陳晉。
殺豬的的木架子約莫幾十厘米高,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材,否則不夠結實。
屠戶和雇主家的親朋會把豬從圈里抓出來,按在架子上,死死的按住,接著就是見證屠戶本領的時刻。
用一把銳利的鐵鉤拉起豬頭,再((操cāo)cāo)起一把打磨了無數遍鋒利至極的殺豬刀,朝著豬的頸下一進一出 所謂“叫得像殺豬”一般,就是此刻最真實的寫照了。
每每到了這個時刻,便是陳晉該干活的時候了。他必須在豬喉管被隔斷之前,把用來盛裝那奔淌而出的滾滾(熱rè)血那可都是要賣錢的不過時常會濺得他滿(身shēn)都是有一次還因為按豬的人不給力,被掙脫開來,還被噴了一臉,看上去極其可怖,宛如戰場上的殺神 接著他還要負責去毛,洗地之類的工作。最后,屠戶才會分給他一斤半斤的肥膘(肉肉),好讓他回去熬成豬(肉肉)。
有時候屠戶心(情qíng)好,也會丟給他一些豬下水或者一小根排骨。
鎮上的孤兒并不知陳晉陳悠這么一家,但只有陳晉最讓大家感慨,才會予以些許的幫助。
陳晉也就這樣猶如野草般,頑強的拉扯大了陳悠。
而當曾經那些放血的景象出現在腦海中的時候,陳晉有些驚慌了。
他急忙道“醫生”
“只能這么治了,放心。他也是第一個這樣的病人了。”醫生安慰道。
接著,他就帶上了手(套tào),讓幾個護工幫忙擺好了大馬的腦袋,拉過無影燈觀察起來。那場面,像極了 艾靜捂著眼睛不敢看,躲到了墻角,只有陳晉皺著眉盯著。
“握著他的手吧。”醫生忽然開口道“雖然是昏迷,但肯定還有同感了。如果他有反應,及時告訴我。”
陳晉點點頭,上前拉起大馬的一只手握住,隨后艾靜竟然也湊上前了,死死咬著牙,卻還是堅定的握住了大馬的另一只手。
只見醫生先用一把止血鉗掀開了大馬的頭皮,露出一截鼓鼓的,黑紅色的東西,想來就是沒能放掉淤血的血管了。
另一把止血鉗就架在了血管的后段,使得前段更加鼓脹了些 接著,醫生拿過手術剪,對著那兒剪了下去。
手術剪的鋒利程度毋庸置疑,“咔嚓”一聲極為清脆,同時陳晉能清楚的看見大馬的后腦勺滋出一股鮮血,也立刻感覺到了大馬的手猛然握住了自己,隨后便松開了。
“醫生”陳晉一急。
“別吵”醫生低喝道,麻利的穿針引線,縫合起來,隨后才是上藥,包扎。
“呼”他喘了口氣道“好了。今天應該就能醒,盡量給他吃點補氣血的東西。”
在護工和護士的幫助下,大馬總算是回到了病房。因為是霍一博安排的,所以醫院方面了特護病房,除了(床床)是雙倍寬的病(床床)外,其他的一切陳設,都跟酒店的標準沒什么兩樣。
安頓好大馬,陳晉自己也坐在沙發上,稍微緩了口勁。跟人大干了一場,還受傷了,他也很是疲勞。更何況之前大馬那一握,一松,真是讓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好在醫生說沒問題了。只能寄希望于這么出名的專家,不至于說瞎話吧。
艾靜這時朝陳晉道“陳大哥,還好你來了。要是我自己的話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看你說的。”陳晉擠出笑容道“大馬是我親兄弟我不管他,誰管”
艾靜用力點點頭道“之前就老聽馬大哥提起你,說你是他兄弟,特別厲害還買了好多有你報道的報紙回來呢”
“大馬”陳晉輕輕喚了一聲,隨后問道“你跟他是怎么認識的”
艾靜頓時有些尷尬起來,弱弱應道“我我以前是在ktv陪酒的。不過陳大哥,我不是賣的。有一次馬大哥跟朋友來玩,他朋友硬要我出臺,馬大哥為我打了一架,就認識了。我后來就沒去ktv上班了,在家附近的超市做售貨員。”
陳晉忍不住哼笑道“這么狗血嗎不過倒像是他會干的事(情qíng)吶。”
就在這時,病房有人敲了幾下門,隨后就推門進來了。
“你怎么樣了”蔣藝涵拎著兩只碩大的保溫飯盒進來,急吼吼的問道。
陳晉擺擺手“我沒事。你讓艾靜先吃點東西吧,這都快下午了。”
蔣藝涵這才發現病房里還有個姑娘,沖她微微笑了笑,把飯盒遞了過去。
“陳大哥你先吃吧。你都受傷了。”艾靜忙道。
陳晉笑道“吃吧,管夠。我媳婦兒會喂我的。”
“美得你”蔣藝涵惱道“碰見這種事你不會先通知我一聲嗎這幫王八蛋,我非讓老韓整死他們”
“行了。”陳晉開口,把蔣藝涵接下去的話噎了回去。
不知道是因為病房里鬧騰起來,還是那位專家醫生確實醫術高超,又或者是單純的聞見了菜香味 大馬幽幽轉醒,一睜眼就看見了病房的窗戶,很是陌生。
“我這是在哪”他想著,掙扎的想要起(身shēn),卻撕扯到傷口“啊”的一聲痛呼,這才驚動了其他人。
陳晉一個箭步就竄到了他的面前,伸手阻止道“省省吧,不然又要讓醫生給你重新包扎了。”
看見了他的面孔,大馬蒼白的臉上露出笑容道“完了,這下讓你小子看笑話了”
“我還不是一樣”陳晉揚了揚吊著的左手“為了救你,輕微骨裂。你說吧,怎么報答我”
“以(身shēn)相許你要嗎”大馬沒好氣道,接著就問“小靜呢”
“馬大哥,我在這呢”艾靜也連忙湊了過來。
大馬嘆了口氣“你沒事就好。”
“對了”他急道“山狗那個王八蛋呢娘希匹的竟然出賣老子,艸他姥姥”
陳晉皺眉問道“山狗什么人”
艾靜應道“山狗是馬大哥玩得很好的朋友,天天膩在一起,沒想到竟然是他告密”
陳晉癟癟嘴道“這種事你怎么敢信別人”
“信他個卵蛋”大馬憤憤不平道“那小子鬼的很,我偷拍照片的時候被他發現了。管我要10萬塊錢。我也給了,還他娘的出賣老子就知道這些吃白面的靠不住”
“那個山狗真名叫什么長什么樣”陳晉皺眉問道。
“陳大哥,就是今天你在病房里打的那個人”艾靜道。
陳晉一聽,頓時有些抑郁了。早知道就不放他走了而且今天的事(情qíng)鬧到最后,他肯定看見趙光吃癟了。現在估計都不知道溜哪去了 不過陳晉還是有些不死心,問清了真實姓名后,和照片一起發給了王守良。
接著他又對大馬道“我說你也是,要干這種事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一聲”
大馬聞言,吸了吸鼻子,默不作聲了。
陳晉惱火的皺起眉頭,想了想,對兩個女孩道“你們倆先出去吧,我跟他聊聊。”
待兩個女孩出門,陳晉才道“反正我現在也已經摻和進來了。你還是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吧,我來擺平。”
“老陳”大馬應道“你不知道他們有多厲害”
“能有多厲害”陳晉不悅道“你既然看見老子的報道了,就應該知道,老子有多厲害”
大馬嘆了口氣道“那能一樣嗎你現在是正正經經做生意的,要是斷了他們的財路。他們可是可是真敢下死手的人把你牽扯進來,我做不到。”
陳晉登時一愣,明白了大馬的意思。
如果自己面臨一樣的狀況,想必也不會愿意把大馬拉下水吧 沉默了半晌,陳晉忽然哼笑道“你以為你不牽扯我,我就能安全到哪去嗎”
大馬有些不解的看著他。
陳晉則是繼續道“實話告訴你,就你惹上的那些人,跟我的對頭比起來,連根丁(日rì)毛都算不上懂嗎”
“就這樣老子都照樣混得風生水起的,你((操cāo)cāo)的哪門子心”
大馬怔了怔,吐出兩個字“裝比”
陳晉氣得都想給大馬一下,但是一看見他滿(身shēn)的繃帶,才算作罷。
他最后認真道“大馬,實話跟你說了吧,現在這局面,我一個人有點應付不動了。我要你來我(身shēn)邊幫我”
“怎么幫”大馬立刻應道,義不容辭。
陳晉這才開口,把除了活點雷達以外,跟自己有關的事(情qíng),原原本本的都告訴了大馬。
末了,陳晉道“你自己說吧,就我現在這樣,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那都算痛快的。你知道有多少人恨不得把我挫骨揚灰嗎”
大馬楞了半天,顯然還在消化陳晉告訴他的那些事(情qíng)。
最后他訕訕道“我還以為你跟我倆裝比呢沒想到老陳你是真牛比啊”
而與此同時,吳德民面對著眼前的人,又再一次看了看手機里的那條短信。
“無心的,抱歉。”
他眼前的中年人急道“吳總,你倒是給句話呀你再不拉我一把,我可就完了”
“拉你一把”吳德民勃然大怒,拍著桌子道“早就告訴過你,要低調,再低調。你可倒好連強拆都敢跟他們玩”
“我不是覺著,那塊地屬于興海市嘛。跟我們扯不上關系。”中年人應道。
吳德民喘著粗氣,心中也是一萬個郁悶陳晉怎么又他媽的扯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