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站了，到站了！”
秀水縣汽車南站，一輛白色的老舊中巴車在進站口緩緩停了下來，四十歲多的中年女售票員開始朝著中巴車后排的人喊。
一車乘客在女售票員的提醒聲里，有的拎著蛇皮袋，有的領著一些七七八八的雜物，開始逐一從中巴車上走了下來。
從各個鄉鎮發往縣城的中巴車就是這樣，往往在中巴車進站前，會善意的先停下來，讓乘客們提前下車，免得進站之后，這些拎著東西的人又得跑上幾百米的距離再出站。
“嘿，那個小伙子，到站了。”
看著車上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中年的售票員又朝車內瞟了一眼，突然看到了后排座位上，有個十幾歲的少年正靠在座位上睡覺，連忙走了過去，又喊了一嗓子。
“到了嗎？”
似乎被中年售票員的聲音給吵醒了，少年揉了揉眼，有些睡眼惺忪地看著中年女售票員。
“到了到了，趕緊走吧！車馬上就要進站了，你現在不下等會還得走出來。”中年女售票員在前面司機的催促下，說得又急又快，幾乎有了幾分攆人的架勢。
“哦。”坐在車上的輕輕低頭答應了一聲，看了眼空蕩蕩的車內，又看了眼車外的場景，才緩緩站起身。
臨下車前，似乎還沒有怎么清醒過來的少年，又朝女售票員問了句，“阿姨，這里去秀水二中有多遠？”
“沒多遠，你出了車站，朝那條路一直走，走到商業街，再朝左轉。那里如果不認識的話，再問下人。”中年女售票員在少年身后輕輕推了一把，“快下車吧，我們進站了，縣城才多大點地方，你隨便晃蕩一會都能找得到。”
“哦。”少年又低低地回答了一聲，走出了車門轉頭朝女售票員說了聲，“謝謝阿姨。”
“客氣什么，趕緊走吧！”
女售票員沒有太過在意，擺了擺手，中巴車的車門重新關上，緩緩的駛進了汽車站內。
而站在汽車南站的少年有些茫然地撓了撓頭，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秀水縣的汽車站，高樓是沒有的，但車站附近的小吃攤倒是不少。
早上出門為了趕這趟車就沒吃飯，少年看著一個賣光餅的攤子，咽了咽口水，又摸了下口袋里等會回家的車錢，慢慢地轉過頭，朝車站外面的一條街道走去。
秀水縣縣城以前還是來過一兩次的，不過那是跟著爸爸一起來賣竹筍，大清早乘坐拖拉機過來，天還未亮，記憶里也沒有太多的顏色。
城里的車很多，不過主要還是載客的三輪車，電動和人力的都有，其中有幾個停下來問他要去哪，一聽說他是要去秀水二中，有要一塊的，也有要兩塊的。
健談一些的還嚇唬他說，今天二中人特別多，要是去晚了恐怕等會就來不及了之類的。
他想了又想，最后還是沒舍得，依舊一路沿著那位售票員所指的方向走著，中途好像有些走過了，他自己不太確定，不過終于再問了人之后，找到了另外一條路。
他其實從車站下來以后，一路就走的很快，偶爾還小跑著，就怕時間耽擱了。
走錯路的時候，有些后悔沒把家里的那塊電子表帶上，這樣時間上至少自己心里有個底。好在秀水縣縣城確實如同那位售票員說的那樣，巴掌大點地方，隨便怎么轉悠，最后都能找到目的地。
抹了一把頭上的細汗，他已經在街邊一塊空白的廣場區域看到了秀水二中的學校牌匾。
其實也不是先看到牌匾，應該是先看到一條拉在半空的紅色橫幅，上面寫著——秀水二中第一屆體育生招生現場。
話有些拗口，不過總算是來對地方了。
而且這時候學校的門口外，還聚攏了許多他這個年齡的男生，看樣子都是初三，嗯，女生也有那么幾個，應該都是從各個鄉鎮上來的吧。
畢竟今天是周末，按時間點算，現在要上課也已經過了。
不過，他倒是真沒有想到，竟然會有這么多人過來。
這都馬上要中考了，竟然還有這么多人跑過來，他有些奇怪。不過認真想想，又覺得有些好笑，這些人里大概成績和他都差不多，能靠自己考上高中的恐怕沒幾個。
二中雖然不像一中的門檻那么高，但能上高中，對于很多學生還是家長都有吸引力的。
他這次來，遠在盛海開店的爸媽就沒反對，只是說了瞎折騰，上不了就出去店里幫忙云云。
人群里，他甚至有看到幾個自己初中同一屆的男生也來了，雖然不是同班，但多少都有照過面，尤其是有一個叫外號叫“大蔫”的男生，長得特別高大，只是性格有些軟，經常被人欺負。
但那個“大蔫”的男生的體育是很好的，初一時候的校運會，他60米第一，大蔫100米第一，他跳遠第一，大蔫跳高第一。
盡管不是同班，但其實學校里幾個體育老師都說過，自己和大蔫是沒條件，要是能去讀體校，或許能當個運動員什么的。
但在秀水縣，他在的陽信中學，這么些年也沒聽見過幾個這樣的，而且，真要去讀什么體校，估計他那個已經在外面開店說他讀書就是浪費錢的老子，恐怕更不樂意。
“報名的同學排好隊，一個個到這邊來核對身份，學生證，身份證，還有你們的報名表都拿出來。”前面校門口的保安聲音遠遠傳了出來。
學校門口的人群微微騷動了一下，很快又再次排好隊。
站在隊伍中間，他看著長長的隊伍，又看了一眼校門口的兩側，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琳瑯滿目的小吃攤好像比車站那邊還多，空氣里彌漫的都是各種烘烤，酸辣，油炸的味道。
排在他前面的一個男生手里就在旁邊的包子攤買了兩個肉包和菜包，聞著味，都讓人有點覺得煎熬。
大抵，這個時間點，少年人的記憶里，很多還是和吃有關。
排在隊伍里，他胡思亂想了一會，前面的校門口的保安已經核對了一個又一個人的名字，確認無誤后放進了學校，有些隨行的學生或者家長則被擋在了外邊。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終于排到了他。
校門口拿著花名冊的長得有些兇相的保安從他手里接過了學生證和身份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張杰華是吧，進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