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后代幸存,還有親屬送最后一程,約瑟夫阿姨這一家子還不是涅夫捷戈爾斯克城最慘的一戶。
停尸房那邊很多非無名氏都還沒下葬,因為沒有活著的親屬在這邊處理后事,而單靠忙于救災的政府走完手續,那需要一個過程。
無名氏不能急著隨意下葬的,等第一階段救援結束后,總要努力一下看看能不能確認他(她)們的身份。
為了保存尸體,已經有人提議從南部開幾輛大型冷凍運輸車過來,接下去很可能會這么做。
這邊約瑟夫說完了兄弟們的過往,最后道:“愿一家人在天堂相聚,過幾年等小薩沙長大些,我會帶他回來看看你們。”
說完,示意大家幫忙。
沒有專門的人手,只能親朋好友自己動手,用繩索將一具具棺木下葬。
這時看到有兩個背著照相機的男人過來,不用約瑟夫開口,最靠近那一側的瓦西里停下手中的活,走過去亮了下外套內的槍套,這就讓那兩個男人離開。
救援時一定的新聞報道是必要的,但這里是墓地,不歡迎他們!
結束小插曲,不用約瑟夫動手,不是沒人手,他親屬的身份不合適親自送棺木如墓穴,關興權、安德烈等人主動干這活。
一具接一具放下,約瑟夫向每一具棺木撒下了第一捧泥土,參與葬禮的人跟著都撒一把土。
花了不少力氣與時間,最后插上一個個暫時當做墓碑的木制東正教十字架,上頭簡單寫著逝者的名字與生卒時間。
沒有俄國人墓碑常有的人物生平介紹,暫時一切因陋就簡,甚至連生的時間都只具體至年——約瑟夫真不知道這些親屬的具體生日,除他之外也再沒有人知曉。
或許將來找到些油田職工資料記錄時能知道,不過這不是如今的重點。
等救援結束之后,約瑟夫會再來涅夫捷戈爾斯克,給這片墓地換上新的大理石墓碑,現在就這樣吧...
俄國傳統葬禮,接下去照理該請來幫忙的親朋好友吃個飯,這會顯然也沒這條件不是。
這就準備散了。
桑切斯等人回救援點,那位油田工作人員原本也想就離開,但被約瑟夫叫住了。
他叫鮑里斯,是名技術員,同約瑟夫的幾個表兄弟都認識,還關系不錯。
年近三十沒結婚,父母家人在南邊差不多兩百公里之外的諾格利基,所以這會能過來參加葬禮。
地震時鮑里斯也很幸運,人正在值班,就是...這已經是他幾天內第二次參加小薩沙家的葬禮。
這真是有點悲哀!
前幾天阿姨葬禮時約瑟夫見過,二表弟還特意介紹過他,很熱心的一個人。
“鮑里斯,以后有什么打算?”約瑟夫問了句。
這位苦笑了一下,這才道:“我也不知道,油田完了,涅夫捷戈爾斯克看著也完了。油田總會重建,可這座城市我看是沒機會重來。”
停了下,這才又道:“我打算回諾格利基去,現在島上的人都喜歡去本土找更好的機會。
現在諾格利基也缺技術員,總能找到活干。”
諾格利基的主要產業同樣是石油,還有些天然氣工業,就是規模比之前的涅夫捷戈爾斯克大了三、四倍。
蘇聯時期的國有油田到處大改制,庫頁島上也是如此,鮑里斯沒必要傻等在涅夫捷戈爾斯克等待油田重建。
他家在諾格利基,在那邊也有點關系,總能找到相對合適的工作。
約瑟夫從衣兜里掏出張紙條,上頭有兩個電話號碼,還有幾行字。
“上邊是我在紐約的聯系方式和電話,以后還有些事要你幫忙。
下邊這個是我們陽光星辰集團在庫頁島石油分公司總經理的電話,昨天我和他碰過面,已經和他打過招呼。
如果你有興趣,可以打這個電話,他會給你個不錯的崗位...”
說完,又從兜里掏出兩疊美元,硬塞給鮑里斯。
兩萬。
之前帶了十萬美元現金過來,還想著離開時給幾個表兄弟,沒想沒了用處。
給鮑里斯,約瑟夫可不是亂送錢,有原因的。
“你和瓦佳他們都是朋友,過段時間我會可能聯系你,到時候要你幫忙先聯系墓碑作坊...”
俄國墓地墓碑很多都很有特色,造價可不便宜。
當然,又不是都要做成“紀念碑”,十多個也要不了兩萬,就是不能讓別人貼錢忙乎是不為啥不讓這邊的公司做這個 私人事情,私人處理最好,約瑟夫可不想什么事都靠公司。
公私得分明。
一陣推讓,鮑里斯最終還是收了錢,這在如今的俄羅斯可是很大一筆!
他會去找那位總經理,他不是傻子,這樣的機會不會錯過。
至于約瑟夫...
他當然能用自己職位的影響力安排個把人在這:公司在庫頁島本就需要人手,之前聽說過。
至于鮑里斯,表弟說過他本是油田技術骨干,還是正宗的對口專業大學生畢業,為人不錯,工作態度也好。
對約瑟夫這種安排“關系戶”的行為,別說安德烈幾個,連關興權都認為很正常。
這連細枝末節都算不上,就不算個事。
剛想走,這時又有幾個人抬著兩具小小的棺材過來,其中一具很小,是屬于個孩子的。
他們的墓穴就在小表弟一家邊上,原本同一幢樓的鄰居,之前在“停尸房”那見過幾個抬棺人。
抬棺人中有這一家子的親屬,這孩子同他母親也很不幸,至于孩子的父親,這會剛做完開顱手術沒多久。
出于禮貌,幾人與對方點頭示意后才離開。
安德烈看了看墓地,還有遠處一件廢墟的小城,道:“這完了,只會變成一片墓地。”
又對約瑟夫道:“你說的那個經理呢”
“昨晚就回南邊去了,他就是送了批物資過來,南邊公司的產業也有不少受損,比我們忙。”約瑟夫道。
“什么時候走”一旁的關興權道。
“能離開這的第一般飛機,我已經找到小薩沙的出生證,去莫斯科辦收養手續。”
“沒必要吧”關興權一下子有點不理解。
以公司能量,孩子到了美國,解決個孩子的身份就不是個事。
約瑟夫笑了笑,道:“關,我和安德烈、尤里、瓦西里都是蘇聯人。
國家沒了,之前的信仰和精神支柱消失了,蘇聯也不可能再回來,我們這些人其實都是流浪者,效忠老板,效忠集團的流浪者。
如今無論什么國籍、什么身份,我們其實都無所謂,只是想讓家人和自己活得更好而已。
可小薩沙不是,他是俄羅斯人,真正的俄羅斯人。
他從沒屬于蘇聯,也沒必要屬于蘇聯。
就算我收養他,讓他入美國籍,或者博茨瓦納籍,18歲的時候我還是會給他一次選擇機會,所以我要留著他成年時能選擇成為俄羅斯人的手續。”
關興權微微點頭,明白。不過他也知道,約瑟夫這個步驟其實就是個空忙乎!
小薩沙跟著約瑟夫一家長大,最終,這孩子不會成個美國人,更不會成俄羅斯人,只會變成同約瑟夫一樣最后為集團、為阿楠鞏固集團,甚至是建立一個新的既大又強的國家的螺絲釘。
關興權同樣明白:約瑟夫其實也明白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