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是氣象站,就大貓小貓三五只;再過去還有電視廣播信號轉播臺,那邊更可憐,平時就一個值班員!
再往東下坡開始倒有個教師進修學校,但下雪季節很多時候是在假期,就沒幾個人。
以前海軍雷達站在的時候還好,每次大雪后戰士們都會出動掃雪,還常常是一直清掃到半山腰的綢廠位置。
綢廠以下就不用解放軍同志操心了:大廠里上千職工,就算是女同志居多,但人多力量大,隨隨便便就能搞定屬于綢廠的那一段不成文的“責任區”。
如今部隊撤離,每次下雪可把上頭這幾家單位給愁的,每回都能累個半死!
而且今早雖然天放晴了,但氣溫零下三五度,明天還要冷:這積雪要是不及時清除,一壓之后就會結冰,到時候別說汽車、自行車,走路都能摔上幾個大馬趴!
浩浩蕩蕩一幫人出動,連妮和珍妮都去換了套戶外服裝,一人一把大掃帚參加掃雪大軍。
“好玩?”
“你不也是!”
張楠搖搖頭,道:“這是義務,不是玩,你們兩個過會當心摔了。”
莊園內道路那兩位退伍老兵包干了,13名中外保鏢,外加一名專職司機、兩位廚師、一個暫時不走的包工頭、一個老板和兩個美國美女,一共20號人一出門,這還真有點氣勢。
原本王德順還想調個十幾位建筑工人過來,張楠感覺犯不著:又不是積雪一米,搞那么大陣仗干嘛。
道路不寬,往兩邊鏟就行。
氣象站那一塊已經清理的差不多,那里的人出來的比較早。
看到張楠這群人,氣象站的人真是看了回西洋鏡:剡縣歷史上估計也是空前絕后了吧。
語言不通沒關系,比劃著就行,兩群人分段配合往下干:轉播站那就一哥們值班,這會正苦逼著,就等著這邊的人救援呢!
大家嘻嘻哈哈,中文加英文邊聊邊干,張楠很快就感覺頭頂冒熱汗,體力活,這還是偷懶了的。阿廖沙和托馬斯他們可是一點沒偷懶,都脫了外套頭頂冒蒸汽!
前邊轉播站的伙計一看西邊這情況,沒有第一時刻就跑過來合伙,反而撒丫子往轉播站里邊跑!
干嘛去了?
打電話!
人家雖然是個值班員,但怎么著也是屬于廣播電臺的職工:這是幾十年都不會出現的新聞素材,還不得立馬往上報告呀!
直接打電話給臺長,臺長一聽,立刻報告給了宣傳部部長;部長同志一邊向書記H縣長同志匯報情況,一邊又通知下邊的人:立刻去城隍山——最快速度,不管你是摩托車、自行車還是跑步,一定要趕在那些人完工前抵達!
這邊臺長同志放下電話,就帶著在單位值班的資深記者,騎著輛幸福250就去城隍山頂。
如今剡縣還沒有電視臺,但已經有電視新聞站,兩名攝像記者一接到通知也立刻扛著“先進”的背包攝像機出發;
同時宣傳部的專職攝影干事也和宣傳部長一道,坐著縣府小車班的一輛吉普趕往山頂。
拍照片那是留檔,外加報紙上要用:剡縣沒報紙不要緊,地區里有、省里也有,運氣好點這樣的新聞都是能上人民日報的!
電視、廣播那邊也一樣,記者同志們都想著這個月的獎金估計會非常豐厚:上個省臺絕對沒問題,連上央視和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的新聞都有可能。
稿件在上級新聞單位播出,這記者可都是有獎金的,如果是中央級別的,都能讓自個過個肥年!
不就是外國人掃個大街嘛,很稀奇?
是的,如今是80年代,就是很稀奇!
快的十幾分鐘,慢的20來分鐘都先后趕到——機械化部隊這會上不來,那兩位扛著攝像機的伙計出現時,這頭上冒的熱氣比張楠這幫人都要多!
“張同志,張同志!”
這邊張楠正拿著鐵鍬有一搭沒一搭的干著活,順便和配合的兩位美女指點一下遠方的景色,這一聽有人喊,估計著喊的是自己。
轉頭一看,樂了!
兩位攝像記者竟然是最快到的:他們知道道路摩托車不可能上來,就把車在山腳一停,抄小路走了一大段臺階路再到公路,比其他兩批沿著公路上來的“機械化部隊”快了一截。
一看馬路東頭一堆老外正在甩開膀子大干,立刻一人扛上攝像機的拍攝部分,另一人配合,麻利的將接線同自己背著的錄制機包連接起來,還連上了話筒。
經驗豐富、速度一流!
不過這兩位壓根就沒接觸過外國富豪、名人的保鏢,意想不到的麻煩來了:美國保鏢不僅僅要保證雇主的人身安全,其實更多的是防止隱私泄露!
防火、防盜、防記者,這都已經是刻入托馬斯、保羅等人骨子里的意識:一看這攝像機都扛起來了,那還得了!
一群人立刻圍了上去:這手里還拿著鐵鍬和大掃帚呢!
不是要打人:用順手了,再說也沒地方放呀。
“不許拍攝!”
態度嚴厲,表情嚴肅加蠻橫!
職業習慣一上來,都忘了這是在華夏了。
可托馬斯的話明顯是雞對鴨講,兩邊語言不通!
兩位攝像記者一看這情況,立馬有點手足無措:記者在華夏可是無冕之王,而且這趟明顯就是來報道好人好事的——這是什么情況?!
人家手里還拿著家伙事呢,怎么辦?
其中領頭的還算機靈,看到遠處的張楠,連忙喊人。
老板?先生?
算了,還是叫同志比較順口。
張楠一看這情況就知道問題出在哪:目前華夏各地電視臺的攝像機一出,看熱鬧的人都不少,哪會不讓拍?
“可能有點誤會,我去看看,你們先別過來。”
交代了妮可兩句,這才往前走。
這時看到宣傳部的部長也帶著人來了——這人張楠見過,叫孫紅文,原來是鄉鎮書記,去年底才調上來,原本是項主任的老部下。
“托馬斯,這是個誤會。兩位,先別拍,我和你們孫部長先聊聊。”
給那兩個攝像師解了圍,和趕到的孫部長聊了起來。
孫部長早就知道這段時間會有美國客人來,而且非常重要,但具體情況不了解,這會明白來人還真不簡單:保鏢他還是認得出來的。
一番交談,張楠想了想道:“這樣,孫部長,這事報道倒是無所謂,但不要和任何其他事結合,就當是一幫美國來的游客就行,這是我的要求。
還有,不要出現任何美國和我這邊的公司名、職務這些,我和兩位客人也不會出現在鏡頭里,你說怎么樣?”
“當然沒問題,張先生,這政治因素我們一定會仔細考慮的。”
這時連外事辦的奠波主任也來了,還帶來了縣里其他領導的問候。
一件小事,稀里糊涂成了縣里樹立好形象的一件大事:旅游來的,那就旅游吧——孫部長這會腦子里立刻開始盤算縣里哪些景點能推薦安排一下,在這事上做點文章。
就拍了些保鏢們甩開膀子大干的鏡頭,還有些照片,至于張楠和兩個女人壓根沒出現。
這邊干完還不到中午,張楠就帶著人去莊臣公司參觀——怎么著也要讓妮可同珍妮看看自己在老家的產業。
而另一邊,在縣府里,一場因為意見不合的爭吵開始了:新來的縣委書記羅劍雨想把這件事的文章做大點,以加點自己的政績籌碼。
而另一邊接到孫部長通知的人大項主任,聯合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劉偉等幾名常委,直接向縣委書記開炮,堅決要求不得有一絲擴大化!
好端端的一條新聞,就被這外來派和本地派的爭執給暫時擱置下來。
最終兩邊不歡而散!
下班前項書記一個電話打給堂弟,結果堂弟就說了句:“不知死活!”
這話當然不是說本家大哥,而是說那姓羅的書記。
這家伙來了剡縣后,莊臣公司也算給這家伙面子,縣里要搞什么建設都會支持,但這次這姓羅的踩過線了。
第二天一早,剡縣的整官場都在傳一件事:縣委書記昨天晚上半夜被省里給直接帶走了,而且還爆出去年收受新聯鄉花木公司賄賂的事。
“便宜這家伙了!”
張楠之前壓根就不關心剡縣書記是誰,但昨晚晚餐的時候,聽姐夫說起了這個人,這才想起這么號人。
為什么算是便宜了那家伙?
因為記憶中那姓羅的在剡縣也就當了兩年不到的書記:因為這人收受賄賂的事被縣檢察院在查其它案件時給查到了,這人還利用職權干預縣檢察機關辦案,后來還打擊報復這起案件的有關辦案人員。
而且官風跋扈,縣領導班子因為這人內耗嚴重,這小子一屆都沒當滿就被上級調到地區里的一個閑職。
不過這姓羅的后來竟然還咸魚翻身去了省里,成了廳級干部——最終因為多次收受巨額賄賂事發,被判處死緩。
這會就拿下那小子,還真是便宜他了!
“姐夫,你怎么干的?”
“也沒啥,就給你小哥打了個電話,讓他把手頭一份資料往省里一送,就這么簡單。”
“這也太快了吧?”
“我就順手推了把而已,大哥他們早就看姓羅的不爽,你以為沒給他準備點東西?再說這會我頂著個本該是你的全國政協委員,也算認識幾個人。”
平常大家還能對付過去,不過惹了不能惹的人,那就自認倒霉吧!也不知道那個姓羅的腦子里是怎么想的:大概是被權力搞得有點不知道自己是誰。
被權力沖昏頭腦,大概說的就是這類人。
之前他能讓那個行賄的花木專業戶咬死了行賄的錢是“借給”縣委書記的,但現在就不行了:昨晚有人去了那人的家里打了招呼。
如果再不說實話還要死撐,那這位的苦日子可就真的是綿綿無絕期了…
縣委書記被拿下,這對剡縣的官場是件極度轟動的事,但張楠很快就把這事拋腦后:關心這么一個貪污犯,那還不如去看看王德順到底給自己倒騰了些什么東西。
1月3日上午一早起來,妮可發現有點無事可干。
“艾倫,今天有什么安排?”
“沒啥事,過兩天再去杭城逛逛,過會我要去個工地看點東西。”
“看什么?”
“古董。”
“那我也要去。”
“你看得懂?”
“好奇嘛。”
“墓穴里挖出來的,你不怕?”
“那就更要去了!”
“行,那就走。”
沒帶那么多人,就六七個,一輛中巴車就出發:東西都放在聾啞學校工地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