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達成,大家都高興。
原本張楠還想留個聯系方法給這攤主,以后有好物件可以聯系。
不過對方接下來的一番話,讓張楠暫時打消了這個想法。
青銅鏡交易這會還算是在打擦邊球,不像20年后一個不留神就上-綱-上線。就算挖墓的給抓了,這事捅出去,豫省警察順著線索找到張楠,張楠也不會鳥人家,大不了拿面同一時代的爛銅鏡交給對方交差。
這會地方-勢力還是非常強悍的,外地警察要抓人,除非是殺人-放火一類的大案,不然本地警察不僅不配合不說,甚至還會通風報信。
特別是傳統上就出強盜山賊的剡縣,地方觀念極強,外地警察來要人,當地公安都先會去了解一下那人的社會關系如何。
如果像張楠這類有工作單位、姐姐姐夫在社會上也算有點人際關系的人物,買了個把青銅鏡什么的小事,能幫著你把東西要回來就算是給面子了。
這會很多刑事方面的小案件,只要當事人是國家單位的人,公安局根本就是走個過場,都交給所在單位處理。
最終是批評教育還是罰錢、開除,那是你單位的事;如果是打架斗毆、小偷小摸一類,更是移交單位保衛科了事。
要是有財務損失、人員受傷需要費用,一般也是單位出錢——這會的國家單位護犢子的架勢,幾十年后的領導們看了都該臉紅!
當然,如果是殺人,那幾乎都是槍斃,比幾十年后就嚴多了。
而且在80年代,一個部隊里回來的貨車駕駛員,加上個上千人國營工廠的黨委委員,這社會上認識的人、官場上的關系是30年后的人很難體會的。
你就是個縣長、副縣長,很多時候都要駕駛員幫忙,捎點什么、幫著帶個人回來的。
用縣-委縣-政府的小車去接人?
你想都別想,縣-高官、縣-長出公差都三天兩頭沒車用,至于副職們有點公事私事要用車,那更是到處從有車的單位里想辦法借車。
人家要是不高興就不鳥你,誰叫別人都是鐵飯碗呢?!碰到個強勢的局長就更加!
走在街上,都認識半條街的人。
再說又不是自己去盜墓,買點東西自個拿著玩就不算個事。
就算本省省廳出面,最多原物奉還,不然本地的公安局長能和你急——這么點小事要是把人給帶走了,他還怎么在本地混?!
說出去腰都直不起來!(80年代的公安局長和現在不一樣,一般都是本地人擔任,這種情況到了90年代中期后才改變。)
再說就算攤主他們有照片,交易完成后也就燒掉了,沒哪個笨蛋會留給警察當線索,留下照片是把繩子往自個的脖子上套,找死!
至于不值錢的銅鏡,張楠有好幾面呢,加上其它不少小零碎,都是三瓜不值兩棗的隨意買來的,丟在客廳抽屜里,就防著這一手!
再說,警察就算知道了幾面青銅鏡的下落在外省,十有八九也就是寄份公函給對方公安局了事,根本就不會派人過去,沒那個閑錢的經費。
運氣好對方會給你回一份公函,東西給你寄回來那是撞大運了,至于人?
你就別想了。
青銅鏡交易從半公開的狀態完全轉入地下交易,徹底從灰色變成黑色,那還是21世紀的事。
現在搞幾面青銅鏡,那就不算個事。
“我姓趙,兩位老板怎么稱呼?”交易達成,攤主問道。
剛才就沒問姓誰名啥,犯不著。不過現在大生意做成,問一下算禮貌。
“姓張,你叫我小張就成。”
沒介紹關興權,沒必要。
“張老板,我看你們也是玉器行家,真有好貨要不要?”
這攤主生意做成,確定這兩位江南客商有實力,就想再干筆大的,這樣的金主不大好找。
而且江南那邊人還比較靠譜,不大會是警察釣魚。
“高古玉器?”
張楠無所謂,只要好東西他都要。聽這姓趙的口氣,不大可能是明清玉器。
“嗯,戰國玉器。我朋友的。”
“別是商朝的吧?”張楠笑道。
“哪能呢?你們可是行家。”
攤主尷尬笑笑,拿手比劃了一下道:“一個這么大的云紋玉璧,不是我們這獨山玉的,應該是和田白玉。中空,中間雕了條龍。玉璧兩側邊沿還各有一只鳳鳥,只有個幾毫米厚。
還有個高腳玉燈,有個十多公分高,燈盤有這么大。”
一看比劃,也有個十多公分。
“東西呢?”
“在朋友的店里,不遠,他弄了個賣玉器的小店。”
得,這會就有私人玉器店了,比這擺地攤的高檔,不過天曉得有沒有執照。
“明早我們就走,你看?”
“那要不我們現在就去?”
攤主有點心急,這樣的客戶不好找,而且顯然這筆生意他不是有份就是有提成可以拿。
有錢不賺王-八-蛋。
“那你這生意?”
張楠指了指地攤。
“沒事。”
說完攤主把邊上的布簾子一拉,對著隔壁一個中年人道:“王叔,幫我看會。要是過會我回來晚,幫我收一下。”
“中。”
那人答應的很爽快,看來這幫擺地攤的平時沒少這樣互相幫助。
張楠看了眼關興權,用方言問:“去不去?”
“去,出不了事。”
關興權一臉酷酷的表情:去看個貨而已,就算對方是地頭蛇,出點問題,他這過江猛龍也能給把他們給整服了!
三人離開夜市,沒一會就到一家玉器店前:這人把商店開在了火車站邊上,晚上也開著,顯然是占了個地理優勢。
看店的是個中年婦女,正在給個顧客拿香煙。
看到店里邊還有門,應該是“外店里家”的格局。
店鋪里的柜臺上不僅有玉器,還賣些日用品、香煙什么的。
“王哥在嗎?”
那女人一聽,道:“在里邊呢。老王,小郭來了。”
豫省話,張楠兩人基本上都能聽懂。
聽到里邊有人應了聲,三人順著店里的過道走了進去。
是個50來歲的中年人,正在里邊喝著小酒,還沒吃完晚飯呢——桌子上還放著兩盤小菜和一碗玉米糊糊。
“王哥,這是我剛認識的兩位江南省老板,這位是張老板。我那兩面鏡子剛賣給他們了,人爽氣。
我和他們說了你朋友那兩件玉器的事,你看?”
張楠心里笑了笑,這攤主剛才都嘴快說了東西在這個姓王的手里,這會當著姓王的又說是什么朋友那里,這顯然是怕姓王的怪他做事不牢靠,順便打個掩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