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一吃完飯,那邊陳哥就來叫人了。去房間里取了個布袋、存了鑰匙,一走出門口就看到兩輛永久牌28寸自行車停在那。
一人騎一輛,眨眼就到這老陳家,他老伴也在。不過挺失望的,因為老陳嘴里的瓶瓶罐罐都是些民窯物件,不是清末就是民國貨,30年后值個幾百幾千的,不過這會沒多大用。倒是老陳的老伴拿出一堆銅圓銅錢和十幾個銀元,張楠看了一下都是些普通品種,只有一個江南省造戊戌龍洋后世能值個幾千。
不過這會嘛,龍洋就是龍洋,甭管你是哪個省造的、哪個品種,8塊一個;袁大頭倒要9塊一枚,這還是這一兩年漲價了的結果。有趣的是,等到幾年后就是龍洋一直比袁大頭貴了。不過張楠這會對普通銀元基本無愛,除非是稀有品種或者品相頂級,不然這性價比太差——按照工資差額來算,30年時間里這普通銀元根本就沒漲價多少。
銀元就是銀元,無論何時價值就是如此堅挺!
當然,因為這會銀元交易很少分小品種,品相好壞也不怎么講究,收藏算是正當時。撿漏好品種的機會大,只是10年內就別想著賺錢,最多當個搬運工賺個地方差價。
礙于老陳的熱情與熱切期盼,張楠用當地行價買下了10枚銀元,6枚龍洋48元,4枚袁大頭36元,總共84元。用的是全國糧票,一斤算作6毛錢,一共給了140斤,5斤的糧票整整28張。老陳還硬要給些銅錢當添頭,就隨意拿了十來個雍正、順治通寶意思了一下。
這點東西回去時路過滬上,到半地下的跳蚤、古玩市場倒騰一下,換回相同的糧票后,也就賺個幾十塊錢,大老遠幾千公里的,就當是認識個朋友幫忙了。
喝了杯茶就走去農村,這老陳也感覺到剛才張楠純粹是屬于可買可不買的節奏,心里有點小感激,表示今明兩天絕對不讓他放空。
太平村,騎車十幾分鐘就到。
說實話這一路騎來,H縣縣城的建設在86年應該算是很不錯的,五層樓房不少,不過這農村還是放眼望去基本上都是老房子,有些還挺簡陋。
到了老陳女婿家,一看還是二層的磚瓦新房,后邊連著幾間老房。他女婿女兒和親家兩口子一起住,看來這兩年膽子大的手藝人出門闖蕩還是收入不錯的,這房子在村子里算是最好的幾戶之一。
老陳一說明來意,眾人對張楠熱烈歡迎,老陳的親家姓王,還準備過會帶他去村子里幾戶親戚和熟人家里轉轉,不過有個條件:“小張師傅,村子里有幾家也應該有些老物件,應該會賣。你看到時候能不能你先用錢付賬,然后咱們回來我先錢還你,再用糧票算?”
“沒問題,就這么辦。”張楠當然同意,這才不會穿幫嘛。
聊天時知道這老王家祖上當過清末的小官,親家的爺爺、父親在民國那會甚至在軍閥政府里干過銀行管理人員,在老家還買田買地。后來軍閥時期戰亂太多世道亂,就搬回農村做起了地主,這再后來呢當然就倒霉了。
感覺發財的機會來了,雖然擁有多年掏老宅子的經歷,但遇上這樣的主家機會不多,一般都不會跑空,而且還是有求于自己就更要抓住機會了。
不過理想很豐滿,現實卻骨感——說是資本家、地主的底子,但也擋不住抄呀,其實也就藏下來幾百塊各色銀元,這還是埋地下、這兩年才挖出來的。老的瓷器竟然一件都沒:原來破四舊那會全給抄了、砸了。
農村人也比較實在,帶著張楠隨便看,晃蕩了一圈,新房里就沒自己看上眼的,倒是在后邊老房子的一個小木箱里看到了幾個褲帶筒,應該是民國甚至是清代的東西,花色、編織手藝一流。
褲帶筒,以前沒皮帶,褲子要用腰帶或各色棉線編織的褲帶系上。有些地方很多女人都有這個手藝,只不過款式花色、寬窄分別極大,很多地區還是女孩子出嫁的必備嫁妝之一,一般都是母親給準備的。
由于褲帶會編得非常非常長,為了美觀方便,一般會將其按照一定的方式緊緊纏繞在一根二三十公分長、紅紙包裹的圓形木棍上,最后甚至會纏繞成一個直徑十多公分的超級大棒槌!要用的時候剪下來一截就行了,這樣一捆褲帶一家人甚至幾十年都用不完。
不過這玩樣就算在30年后也不是特別值錢,甚至算不上古玩,只能算是特色老工藝、名俗品,這手藝在有些地方還被定為非物質文化遺產。
張楠家里就有幾個這樣的“棒槌”,都是家里傳下來的。他這會對箱子里這幾個“棒槌”興趣不大,但因為花色充滿桂省特有的風格,就拿起一個看看。
結果這隨手一拿,張楠就知道有問題:太重了!
纏繞緊密的褲帶卷本來就很有分量,家里有這玩樣的人都知道,但有20多年古玩經歷的張楠這一上手就知道手里這個棒槌有問題,因為這情況他上輩子聽說過幾次,還親自碰到過一回。
木箱里大約有七八個這樣的棒槌,還夾雜了一堆老土布一類的雜物。拿起一個、放下一個,很快所有褲帶筒都過了次手,大拇指手指甲在旁人不注意時,在所有褲帶筒中間凹進去的筒芯一頭使勁劃了劃。
心中有底了。
拿著一個棒槌對旁邊幾個人說:“這褲帶筒花色很有你們這的地方特色,民俗,和我們那的不一樣。”
邊上這幾位還在因為張楠這位豪客看不上家里的東西發愁呢,一聽他似乎對這幾個這些年都沒多少人用、只能當擺設的褲帶筒感興趣,那老王立馬說:“這都是上幾代人傳下來的,手藝絕對一流,新房子里還有孩子他娘那時候帶過來的。要不你都看看?”
“解放前的才有意思,這東西就是當個收藏的老民俗,市場上可沒人要,誰家沒幾個?你說是吧老王。”老王媳婦嫁過來的褲帶筒還可能是她自己做的,而且一定是解放后的東西,張楠根本懶得看。而且這會不能表現得太感興趣——剛才在新房堂屋里,張楠看到墻上掛著兩幅老人的照片,還有幾張老畫像,這家應該已經沒有老人家在世了,老王他們極有可能不知道這幾個褲帶筒有問題,老人過世時應該根本就沒交代。
看張楠感興趣,老王考慮了一下,說道:“這東西這會雖然用處不大,但做起來老費時間了,小張你也是個實在人。要是你喜歡,就算10塊錢一個拿走。”
這東西這會價格還真不好算,一個棒槌一個銀元的價,幾十年前5個銀元估計都要,三十年后1000塊一個棒槌有沒有人要張楠也不清楚。不過自己也懶得還價了,10塊錢一個棒槌也不能算貴吧?
也不用其他人動手,一共七個褲帶筒,全部塞進自己帶來的布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