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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0章:總決賽(完)

注:《李香蘭》、《秋意濃》張學友  電子通訊設備在進場前就被收走了。

  在等待比賽開始的這段時間,大家都在談論著比賽的勝負。

  “王璐是不錯,但還差點感覺。她太聰明了,太知道聽眾喜歡聽什么,做出來的歌匠氣有點重。”

  “許桉還行,不過今天另一邊有李老板在,他等于是跟自己的發展模板比賽,懸吶,應該會被比下去。”

  “姜綺太小清新了,格局太小,這跟天賦無關,跟閱歷有關,過幾年說不定會不錯,但今天就…重在參與吧。”

  翁遙仔細聽了聽,發現身后樂評人大多更看好下半季的老江湖組。

  其實也無可厚非。下半季陣營的四位唱作人,有早早幕后轉臺前的,有年少成名一路走到今天的,有早年是偶像藝人后來轉型唱作人的,還有從唱片時代一直呼風喚雨到數字時代的。

  許桉、姜綺和王璐都能在這里找到他們未來的樣子。

  但樂評人們唯一保留意見不下絕對判斷的一場比賽,是韓覺的那場。

  “韓覺的可以期待一下。”

  “我太喜歡韓覺了,寫他的樂評,我很難客觀。”

  “你怎么跟黃坤以前說的一樣?”

  翁遙轉頭看了看周圍,發現隊友們也都在說韓覺的好話。不限于音樂。

  “韓覺好帥啊好帥啊!他跟我說話的時候對我笑了一下,是不是喜歡我啊?”

  “傻了?笑是因為你偷拍的時候忘了關閃光燈!!”

  “…哈!吃我一拳!”

  她們之前被姜綺帶著去各個唱作人的化妝間進行拜訪,轉了一圈,有對比就有傾向,一堆人吃了韓覺的面包,和韓覺聊了許久,有說有笑,短短半個多小時內,不少姑娘悄悄把心目中的理想型掛上了韓覺的名字。

  什么韓覺毒舌,什么韓覺不近人情,什么韓覺不會社交,都是假的!

  一個姑娘憤懣道:“韓覺很好說話啊!以前誰跟我講他不好接觸的???”

  友人回答:“呃,藍鯨的?”

  “懂了,這是陰謀。目的就是為了獨占韓覺。”

  “啊!我竟然忘了跟他合影!遙遙,你到時候能不能幫我…”

  這姑娘情急之下竟叫了翁遙的名字。

  邊上幾個隊友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對著那姑娘齜牙咧嘴。

  之前韓覺在化妝間里招待了大家,面對問題有問必答,十分友善,翁遙也問了問題,搭了話,韓覺也回答了。韓覺對待翁遙和對待她們是一樣的。

  然而問題就出在一樣這兩個字上。

  因為韓覺對姜綺不一樣。韓覺明顯使喚姜綺,開姜綺的玩笑更多,體現出來的訊息,就是他雖然和翁遙沒有因為翁楠希的事而反目,但他顯然對姜綺更親近。

  那姑娘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讓翁遙幫忙怕是在傷口上撒鹽,但她好歹不算傻,沒有說出“我找小姜幫忙”。

  “這個你應該找小姜幫忙啊。”翁遙笑著回答。”嘶“隊友們紛紛倒吸一口冷氣,覺得翁遙生氣了。翁遙在隊內擁有小翁楠希、笑面虎之稱,更是隊里的隱形老大,她如果生氣要整人,那基本誰也幫不了。

  只見翁遙又說:“不過你們別一下子去太多人,免得到時候惹他煩。”

  姑娘連連搖頭:“不會不會。”

  眾人都松了一口氣。

  此時燈光漸漸出現了變化,大家就知道比賽就要開始了,紛紛停止討論,發出了類似的歡呼聲。

  在掌聲和歡呼聲中,主持人隨著聚光燈走到了舞臺中央。

  念了一串冠名商和贊助商的名字之后,主持人開始介紹:

  “上下半賽季都已經鎖定了第一位出場的唱作人,總決賽即將開始!有請第一組唱作人出場!”

  “首先演唱的,是上半季的唱作人,姜綺!”

  觀眾就開始鼓掌。

  姜綺走了出來,她拿著話筒,講:

  “剛才我跟上半季的幾個唱作人聊天,聊到專輯。

  他們都做過專輯,從一百多首滿意的歌里挑十幾二十首,湊成一張。而來這里比賽呢,則是從那十幾二十首歌里,挑出七首八首。

  我沒有做過專輯,也沒有像這樣比過賽,我為自己準備的小樣只有七首,都沒想過會全部用上。因為突圍賽勝出的緣故,我比大家多唱了一首,那首是我的最后一首,因為我沒想過會走到這一步。

  今天這首歌,其實原本是不存在的。

  突圍賽之后開始準備總決賽的歌,我寫了很久都寫不出滿意的作品,有時候我甚至想過干脆不寫了,退賽。

后來我給韓老師打電話,當時是凌晨四點,我沒想到這個點他還會接,我把苦悶一股腦倒給了他,他安靜聽完,跟我說  ‘有的人天生就適合干這一行,而有的人是到了一定的階段才會顯露才華。知道為什么會有第二種人嗎,是因為他們沒有在寫不下去的時候放棄。別人睡覺的時候,他們寫,別人玩的時候,他們寫,不停地寫,不停地改。每一次不滿意的修改,都是在征服自己的品位。一個人的創作力永遠低于這個人的審美力,有的人會以此為理由,放棄創作,有的人則視之為動力,邁向偉大。我現在就走在叫作偉大的這條路上,你快跟上來。’

  我當時聽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我不能停在這里,我要跟上他才行。

  姜綺話一講完,觀眾哄然鼓掌。

  到現在,姜綺雖然是個偶像藝人,但樂迷們已經不將她視作一個純粹的偶像藝人然后輕視她了。

  姜綺從第一期開始,就完美展示了粉對了偶像,會對一個人產生什么樣的影響。

  《唱作人》還在播上半季的時候,姜綺接二連三地保住中位區位置,網上有人感嘆,當然也有人陰謀論背后有什么不可見人的交易。姜綺不畏流言,不辯解,只用作品說話。因為韓覺就是這樣做的。

  粉絲和公司里的人都說姜綺超越了無數職業的音樂創作人,是個天才,然而姜綺面對這些話,始終保持清醒,不讓自己迷失在周圍的人編織的美好世界里。因為韓覺曾這樣勸阻過年輕的偶像藝人。

  翁遙以前因為姜綺看不懂韓覺在看的書,暗嘲過姜綺和韓覺不是一路人,但現在再看,翁遙不這么覺得了。

  偶像的作用,真有這么大嗎?

  翁遙恍惚想到:那我呢?

  翁遙的偶像是她的堂姐,她在想,她的堂姐又給她帶來了什么樣的影響?

  她知道了怎么讓一個男人迅速對她產生好感。

  她知道了怎么從字里行間聽出說話人背后的真實意圖。

  她知道了怎么滴水不漏地說話和做事,知道了怎么在晚會或晚宴推銷自己,知道了怎么發現一個人的弱點,知道了作為一個明星怎么利用人氣做生意,知道了怎么讓錢生錢,知道了如何保護自己…

  翁遙突然有一種想吐的感覺。

  她以前,明明知道民謠圈出了哪個實力不錯的新人,知道哪個出版社的封面設計最好,排版最用心,知道什么月份的花在哪開得最好看…但現在,這些她都不知道了。

  當翁遙回過神的時候,姜綺已經演唱完畢了。

  翁遙立馬掛起笑容,用力鼓掌,并回憶著剛才攝像機掃過她們的時候,有沒有把她發呆的樣子拍進去。

  接下來的比賽,下半季和上半季你來我往地派歌手出場。

  歌都是極好聽的歌,然而翁遙的心思根本不在這里。

  她腦袋里有時想著姜綺,有時想著自己,有時想到韓覺,有時又想到堂姐。

  不知什么時候,就到了最后一輪。

  這一輪韓覺要出場了。

  聽隊友的討論,翁遙知道了比分是二比一。

  上半季贏了一場,輸了兩場。

  唯一一次勝出,出乎意料的竟是姜綺那場。

  隊友甲:“王璐和許桉都是惜敗,票數沒差太多,如果這場韓覺贏下來的話,最后比總票數,也不是贏不了!”

  隊友乙:“韓老師出場,能贏!”

  隊友丙:“韓老師肯定能贏的!韓老師加油!!”

  隊友丁:“你瘋了!韓覺最后一個出來,先出來的不是他!”

  在韓覺之前一個出來的,是唱片時代的巔峰,到了數字時代,挪挪步子,依然是巔峰。給很多歌手寫過金曲,自己也唱過不少金曲,但他已很久很久沒有出現在綜藝節目里了,這次出山,只是因為“想找個地方唱一下”。

  韓覺對上這個老妖,是本期,也是本季《唱作人》最大的看點。

  老妖出場,唱歌。

  歌唱完。

  鞠躬,賺足了掌聲和尖叫,揮著手下臺。

  之前那些說韓覺可以期待一下的樂評人,一個個摸著下巴感慨沒關系,雖敗猶榮,拼一拼未必不能贏。

  這些話在滿是掌聲、尖叫聲和歡呼聲的現場,翁遙自然是聽不到的,但她轉頭能看到他們的搖頭和嘆息,意思多半差不離。

  剛才的歌翁遙也聽了,好聽。但翁遙覺得,韓覺應該會拿出一首把搖頭的人腦袋扶住的歌曲。

  她就是對韓覺有信心。

  終于輪到韓覺出場了。

  翁遙突然聽到同是招待區的人突然喊道:

  “我愛黎明!我愛黎明!”

  翁遙感覺奇怪,探身看去,發現那邊是熟面孔,宋寅。

  宋寅邊上是裴清,和王植那幫作為韓覺好友的人。

  沒想到他們也來了。

  那個裴清拍了拍宋寅,問:“干嘛喊這個?”

  “不知道,”宋寅聳了聳肩膀,“老韓讓我在他出場前這樣喊幾聲,說是有屬性加成。”

  裴清搞不懂:“什么屬性加成,莫名其妙啊。還屬性加成…老宋,你最近是不是帶韓覺打游戲了?后臺看他的樣子,今天萎靡不振,是不是昨晚在跟你打游戲?都什么時候了,還拉他打游戲?”

  “呃,不是啊!這不關我的事啊!”

  “不是?你回答得這么慢,肯定心里有鬼!”

  “我是…啊,痛!”

  翁遙是第一次看到那些韓覺的朋友。

  和照片里的那些人真的很不一樣啊。翁遙想到了那天那個男人送來堂姐家里的那些照片。

  韓覺穿著一身得體而不張揚的演出服,在歡呼聲中出場了,對著宋寅那邊揮揮手,笑了笑,臉上沒有絲毫處于關鍵賽點的緊張感。

  演唱之前,照例要說一番話。

  韓覺舉起話筒,說:“我在采訪的時候講了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三個境界。我說我見完了自己,來見天地。這話聽著挺狂,但對我來說是真心話。我做音樂一直是閉門造車,后來聽到有個機會跟其他的音樂人切磋,我就來了。現在到了最后一場,我很慶幸我來了這里,我不僅見到了遼闊的天地,我還紅了。”

  臺下觀眾就哈哈大笑。

  “真的,我身價漲了,個人專輯也馬上就發布了,甚至還在籌備十月的個人演唱會。認識了小姜,王璐,和許桉,還有其他那些今天不在這里的唱作人。如果我沒來這個舞臺,后面的這些都不會有。所以我挺感謝這個舞臺的。為了表達感謝,我特意準備了這首歌。”

  韓覺說完,燈光就暗了下來,甚至暗到舞臺中央的韓覺都不容易看清。

  看著微弱藍燈下的韓覺,有些人一想就想明白韓覺是減弱了視覺的部分,希望聽眾只關注歌曲。

  歌曲開始。

  小提琴拉響前奏,把所有人拖進憂愁。

  一分鐘后,提琴停下。在鴉雀無聲中,韓覺舉起話筒,緩緩開口:

惱春風,我心因何惱春風說不出,借酒相送夜雨凍,雨點透射到照片中回頭似是夢,無法彈動迷住凝望你,褪色照片中  年輕時候的韓覺唱歌愛用技巧,近乎炫耀地展示天賦,然而除了讓人哇的嘆一聲厲害,別的沒了。聽完韓覺的歌,他的聲音不會停留在聽眾的腦袋里。因此唱歌機器明夸實貶,不配被樂評人成為歌者。

  自從韓覺復出轉型之后,短板補齊了,然而人們感嘆韓覺厲害,大多是感嘆詞曲方面的造詣。在唱功方面,韓覺進步雖大,但功夫都在細節里,要跟外行人說韓覺唱功其實也很厲害的,舉例很難舉。

  今天之后,可以舉例了。

像花雖未紅,如冰雖不凍卻像有無數說話,可惜我聽不懂啊是杯酒漸濃或我心真空,何以感震動  情真意切,情意綿綿,如泣如訴。

  從青年邁入中年,韓覺的聲音多了滄桑的沙啞,聲音一出,滿滿的都是故事。

  人們仿佛置身歌中場景,看到一個人在雨夜里,對著舊照片追憶往日種種。

  一個雖字的顫音,一個啊字的長音,以及其他每個字欲斷未斷的轉音、假音,字字飽含了濃烈的感情。

  令人驚嘆的是,濃郁的感情卻是通過克制的唱功來實現的。

  情感和技巧的完美融合。

  半首結束,舞臺上連最后一盞散發出微弱藍光的燈也熄滅了。

  在完全的黑暗中,只聽到韓覺輕哼旋律的吟唱聲。

  聽眾如墜雨夜,雞皮疙瘩不知是因為曲冷還是因為驚嘆。

  在黑暗中,翁遙回想著有酒有照片的歌詞,只想到自己的堂姐。

  然而沒等翁遙多想,下半首來了。

秋意濃,離人心上秋意濃一杯酒,情緒萬種離別多,葉落的季節離別多握住你的手,放在心頭我要你記得,無言的承諾  眾人略微有些驚訝,因為沒想到后半段是用國語唱的。

  而且意境相連,一春一秋。

  春是在雨夜看照片,秋則是人在照片里。

  關于秋天,翁遙只能想到另一個紅頭發的女人。

不怕相思苦,只怕你傷痛怨只怨人在風中,聚散都不由我啊不怕我孤獨  只怕你寂寞,無處說離愁。

  演唱結束。

  燈光亮起。

  韓覺鞠躬稱謝。

  觀眾們回過神來,掌聲稀稀拉拉地響起。

  之所以掌聲一開始不多,并不是因為歌不好聽,而是觀眾尚未從歌聲里抽離,情緒依舊悵然,有些觀眾甚至驚惶地抹著眼淚,掩飾狼狽。

  等大家緩過來了,掌聲才慢慢的,慢慢的,越聚越多,越聚越響。所有人都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現場的歡呼聲和尖叫聲不多,因為在這首歌面前,就連尖叫和歡呼都顯得輕浮。

  翁遙站著,看著舞臺上的韓覺,她用力鼓著掌。

  為歌曲。

  為勝利。

  也為韓覺和章依曼之間那濃郁得快化不開的相思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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