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震動了半秒,翁遙回歸理性,冷靜分辨,才聽出說話的不是女人,而且音色也十分熟悉。
敲門后推開,翁遙就看到了對方。
“啊,是顧老師啊。”看著坐在沙發上的顧凡,翁遙半遺憾半放松地打了個招呼。
“來得挺早啊。”顧凡轉頭跟翁遙笑了笑。兩人之前在《創造909》節目里有過交集,因此他對翁遙很隨意地揮了揮手就算打招呼了。
“第一次參加圍讀,有點緊張,就早點來了。”翁遙笑著說完話,往辦公桌后的韓覺看去,頓了頓,才開口:“韓老師。”
“韓老師,韓導,韓覺,隨便叫哪個都行。”韓覺吃著薯片,讓翁遙別杵著,找個沙發隨意坐。
經紀人感謝完韓覺之后已經走開。翁遙在顧凡對面的沙發坐下,轉頭觀察著韓覺。
比起升學宴唱《海闊天空》的時候,現在的韓覺剪了短發,整理著桌子上的稿件和資料,整個人已經進入了某種備戰的狀態,絲毫沒有假期旅游的閑散。
“劇本看過了吧?”韓覺隨意地問了一句。
翁遙趕緊回答:“看過的。”
顧凡視線落到翁遙手里的劇本,贊嘆道:“看過十幾遍了吧?厲害。”
翁遙笑說:“故事太精彩了。”算默認。
顧凡開心得就像他寫出來的東西被人夸獎了似的,但說出來的卻是:“其實也就還好,正常的文藝片,加了點同名同姓這個不怎么新鮮的元素。表演吃重的角色只有女主角,至于男主人公的死黨,完全沒有什么戲份啊。”顧凡十分刻意地看了韓覺一眼,加大了音量,“但我還是敬業啊!導演一聲令下,我這個當演員還能說什么呢?就算拍出來可能只有幾秒鐘,我只能專門找了師父,學了兩個月做玻璃,然后又用了一個月練習登山…”
韓覺聽不下去了,說:“就算你這樣說,你還是得自己去說服章老師。”
顧凡閉口,泄了氣般躺下:“切!”
翁遙在一旁默不作聲看得有趣,但聽見顧凡為了角色,用兩個月學做玻璃,又用一個月練習登山,翁遙心驚不已。相比起顧凡的準備,她把劇本讀十幾遍,給角色做了點細節補充,實在相形見絀,等于沒什么準備。
“他是因為和藝術家完全不搭邊,所以準備的東西要多一點。你和角色符合的地方多,不用學他。”韓覺借著玩笑寬慰了翁遙一句,令她從焦慮中出來。
翁遙微笑著,一邊感激,一邊在心里感嘆。在來之前,她絕對沒想過韓覺可以這么待人溫柔,這么善解人意。堪稱奇跡。
一個人的變化,絕對離不開周遭環境潛移默化的影響。
翁遙忍不住猜測,如果韓覺一直和堂姐談著戀愛沒分手,那么談了幾年戀愛的他,身邊的朋友還會是顧凡他們嗎?性格會是現在這樣的嗎?還會在巔峰期從容隱退,跟愛人攜手環游世界嗎?
盡管很對不起堂姐,但翁遙只一瞬間就有了答案。
她黯然想著,答案大概率都是不會…
韓覺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走進來的是一個年紀在二十左右的小伙子,身形頎長,長相俊朗,飾演的角色是高中時期的男主人公。
年輕人一進來就繃著身子,端端正正跟屋里的人逐個問好。
“韓導。顧老師。翁遙姐。”
華夏藝人喊人不興在名字后面加前輩二字,稱哥稱姐,其實就相當于對前輩的敬稱。
對方的稱呼,讓翁遙知道了自己不是資歷最小的。
小伙子打完招呼之后就抿著嘴,暗藏驚慌地杵著。想來原本的打算也是想著早點到,表明一下態度謙遜,現在一看,頓時以為自己遲到了。
“別站著了。我們都是來早了,會議室還沒開,你先坐下來喝點茶。”顧凡招呼年輕人往邊上坐。
小伙子從善如流。
閑談中,翁遙知道了對方是艾都的演員,之前的職業是模特,表演相關的履歷只有廣告。
翁遙心里既有自己并不孤單的慶幸,也有對電影拍攝的遲疑。
四個主要角色里,目前就已經有了兩個偶像,一個模特…這演員陣容,拍文藝片真的沒問題嗎?
還好后面出現的女主角,翁遙叫得出名字,也認得對方的作品,一下子穩住了信心。
飾演女主角的叫林落純,是個童星出身的演員,近些年來拿過兩次金牛獎最佳女演員的提名,但每次都差一口氣,這次接下《情書》,是沖著封后去的。
人陸陸續續抵達,大家也轉移陣地到了會議室。
會議室經過布置,中間兩排桌椅隔著一段距離,相對而放。桌上擺著話筒、紙筆、茶水和名牌,一排是演員,另一排是導演、編劇、攝影、服化道之類的幕后主創。會議室周遭靠墻的地方,也有一些桌椅,沒有放置名牌,是投資方和劇組其他職員的座位。
翁遙按照名牌就座,坐下后環顧四周,緊張感又襲上心頭。這場劇本圍讀,到場人數大概有五十幾人。
翁遙只聽說過這陣勢,親身經歷還是第一次。偶像的身份使得她在這里,就像是誤入會場的小偷,心虛得格格不入。
我等下真的能演好嗎?
要是表現差的話,會把我換掉嗎?
翁遙看著眼前記錄著這次圍讀的全過程、也記錄著她的表現的攝像機,感覺自己雙腿都在顫抖。
翁遙深吸一口氣,就按照表演老師教的那樣,強迫自己放松。
所有人全部坐下后,每人都發到一份劇本。
“那我們現在就開始了。”韓覺一句話讓現場迅速安靜了下來,會議室里只聽得見眾人翻開劇本第一頁的聲音。
圍讀劇本,所有主演按角色把整個劇本讀一遍,導演提出想法,演員嘗試實現,一起找出劇本的問題,進行梳理。其他幕后主創提出各自的看法,充分溝通。
韓覺拿著劇本,充當旁白,念道:“雪地,外景。大雪紛飛的呼嘯聲。杜小柏穿著一身黑色著裝,仰躺在雪地里…”
杜小柏仰面躺在雪地里,大口大口喘著氣。她剛才在想,人會不會靠憋氣讓自己窒息死掉。這樣想著,就試著去做了。
結果是不會。
這樣的嘗試平常也不多。只是在未婚夫逝世兩周年的日子,不可避免地會頻繁思考和死亡有關的東西。比如死去的人,活著的人,活著卻如同死去的人。
冰冷的空氣經過肺里,轉了一圈又變成暖氣,呼出形成一團霧,消散在空中。杜小柏望著不斷飄下雪的天空,發了一會兒呆,然后起身,拍拍黑色衣服和頭發上的雪花,慢慢地往山下走去。
未婚夫阿樹在兩年前登山時出了事故,年紀輕輕就去世了,杜小柏作為未過門的妻子,本該和夫家的關系到此為止,但她不僅每年參加未婚夫的祭日,平時也拜訪兩位不幸喪子的長輩,照顧有加,稱其爸媽,儼然一副兒媳的態度。
兩位長輩欣慰的同時,倒是覺得可惜和愧疚,怕耽誤了人家姑娘,言語中勸過杜小柏,你還年輕,應該往前走去重新尋找幸福。
杜小柏總是笑著搪塞過去,固執地假裝聽不懂。
這次的兩周年祭日,兩位長輩看到杜小柏獨身前來,心里是有些遺憾和失望的。
墓碑前,人們輪流祭拜過后,杜小柏落在最后,一個人凝望著墓碑上的照片,站了很久,看了很久,說了很久的心里話。
這次的祭拜,她和阿樹共同的好友邱燁,因臨時有事,沒能參加。幾個登山俱樂部的朋友來了,代邱燁向杜小柏之致以抱歉。杜小柏搖搖頭,柔聲說沒有關系。
邱燁是阿樹最好的朋友,阿樹發生事故的時候,邱燁就在那里。
其實今天沒來的不只是邱燁,阿樹摔下懸崖之后,棄阿樹而走的那些隊員,一個也沒出現。
“這些年,大家都很不好受,那樣的事情發生之后,他們到現在都不敢再登山了。”一個登山俱樂部的朋友感慨。
氣氛沉默下來,腳踩在雪地里的咯吱咯吱聲,格外得清晰。
前面,阿樹的媽媽突然頭疼得要站不住,杜小柏跑過去,焦急地想開車把她送去醫院,但阿樹媽媽卻說回家休息休息就好。
車開在路上,還沒把人送到家,媽媽就突然把手一放,坐直了身子,半點不見頭疼的樣子。
“我是裝病,想早點回家。”阿樹的媽媽得意地笑了起來。
杜小柏無奈地放慢了車速,心里感慨著,明明媽媽卻這么外向活潑,偏偏阿樹卻遲鈍又木訥,真是搞不懂為什么。
到家之后,杜小柏也沒急著趕回去吃飯,而是進屋喝了茶。
這屋子屬于祖宅,杜小柏來的次數不多,每次來,都被牽引似的要在阿樹的房間流連多時。她視線慢慢掃過墻上的畫、書桌上的書、房間里的每一個家具,想通過未婚夫生前留下的痕跡,感受著對方的存在。
阿樹媽媽換好了衣服,突然走了進來,看著杜小柏的背影,沒有加入一起感傷。不是她不難過,而是這兩年的時間里,她無時不刻不在懷念兒子,但她可以無止盡地駐足傷懷,杜小柏還可以往前走,所以當著小柏的面,傷感的情緒不必在此時爆發。
“對了!”阿樹媽媽突然從書柜里抽出一本東西,興奮地問杜小柏:“要不要看阿樹的畢業紀念冊?之前剛從一堆舊箱子里找到的。”
是之前沒看過的!杜小柏開心地點了點頭。有關愛人的一切,她都感興趣。
“那時候阿樹還在讀高中,我們住在公司分配的房子。現在那個公司倒閉了,房子好像也已經拆掉修成路了。”阿樹媽媽陷入了感慨。
杜小柏靜靜聽著,心思早已經放在了手里的畢業紀念冊里。
關于阿樹的高中生活,杜小柏知道的不多。當知道這本畢業紀念冊是阿樹高中時留下的之后,杜小柏如獲至寶,小心地翻開看了起來。
看著班級合照里高中生模樣的未婚夫,杜小柏笑了一下,說真是沒什么變化。一想到跟墓碑上的照片幾乎沒什么兩樣,杜小柏心頭突然襲來一陣悲傷,只怔怔地捧著紀念冊。
阿樹媽媽起身去到廚房準備些吃的,把空間留給了杜小柏。
杜小柏緩過神來,一頁又一頁地往后翻,在每一頁里尋找未婚夫的痕跡。
翻到記有學生家庭住址的那頁時,杜小柏尋找著未婚夫唐景樹的名字,然后看到了一串地址。阿樹媽媽口中已經被拆了的地方。
杜小柏心里突然有了個想法。
她想寄信給這個地址。
把信寄往這個無人能收到的地址,就像把信寄給天上的愛人。
寫什么呢?
對于想跟愛人說的話,杜小柏其實幾天幾夜也說不完。
但是當心里掠過那么多的思念,那么多的埋怨,那么多的委屈之后,她突然知道自己要寫什么了。
就寫:
敬啟者:唐景樹 你好嗎?
我很好。
杜小柏。
杜小柏對自己的想法十分滿意,抿著嘴將地址抄在了手腕上。
幾天后,杜小柏坐在了邱燁的工作室里,臉上全然沒有以往剛參加完祭日掃墓后的沮喪和消沉。
邱燁驚訝又新奇,一邊制作著玻璃工藝品,一邊問杜小柏:“祭日還順利嗎?”
杜小柏臉上浮起笑容,慢了半拍地回答:“很順利啊。”
邱燁擠眉弄眼地盯著杜小柏。
杜小柏禁不住看,作出并不熟練的生氣表情,嗔笑著問:“干嘛。”
邱燁笑著問:“你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杜小柏問你怎么知道。邱燁說你的臉上都寫得明明白白。
杜小柏摸著臉,沉默片刻,小心翼翼地說:“我在他的家里,看到了一本畢業紀念冊。”
邱燁動作緩了下來,問:“然后呢?”
杜小柏:“紀念冊最后有每個學生的住址。他的那個住址,現在已經修成了路。我就往那個住址寄了信,以他為收件人。”
邱燁停下動作:“往那里寄信,不可能會有人收到吧。”
“就是因為收不到,所以我才寄的。”杜小柏輕輕柔柔地說,“因為我是寄往天上的。”
邱燁嘆了一口氣,最終還是掛起笑容,說:“這種奇怪的事,的確很像是你會做出來的。”
然而杜小柏要說的話還沒說完。“然后,你猜猜結果怎么樣?”杜小柏臉上浮現一抹藏不住的笑意,“我收到了回信。”
邱燁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不信。杜小柏得意地拿出那封回信,證明自己不是騙人。
邱燁看著紙上自稱得了感冒的回信,認定這是一個惡作劇。
杜小柏并不在意,只是覺得很開心,說就像是天上的阿樹寄來的回信。
邱燁咂咂嘴,滿臉的復雜。這種荒唐的惡作劇發生,杜小柏卻自欺欺人地為此欣喜,說明這兩年過去,她依然忘不掉阿樹。想到這里,邱燁似乎有些生氣。一邊問著“那我們的關系怎么辦?”一邊靠近杜小柏。杜小柏兔子一樣躲躲閃閃。最后邱燁不耐地摟住杜小柏,低頭吻住她。
“我覺得這里少了些鋪墊。”飾演邱燁的顧凡,提出了自己對角色的看法。
會議室的眾人紛紛投以目光。少數人望向了韓覺。
顧凡說:“第一遍看劇本的時候,看到這里,我是覺得邱燁的生氣和吃醋,是有點莫名其妙的。
“劇本里的設定是,唐景樹,杜小柏,邱燁三個人已經認識了近十年。邱燁一直暗戀著杜小柏,當因為好友唐景樹先告白的原因,他一直把這份感情藏了起來。但之后好友意外去世,邱燁對杜小柏的那份感情,又再次浮了出來。但這個設定,觀眾看到這里的時候是不知道的,等于是毫無準備。
“前面還在愧對好友,說自己至今不敢再登山。結果轉頭就強吻好友的未婚妻…這在觀眾看來,邱燁就像是一個趁人之危的混蛋。”
大家聽完,心里都有些認同的。
在沒完全了解人物關系的時候,單看上面那段戲,很容易把男二邱燁當成反派去討厭。
而劇本的后面,就算邱燁抱著治愈杜小柏的心情,帶她去尋找回信的唐景樹,觀眾心有膈應的情況下,也只會憤憤然覺得邱燁出于自私,急不可耐地想讓杜小柏對過去的愛人把關系整理干凈。
顧凡的發言不算客氣,沒有迂回,也沒有保留。大家把視線投向韓覺,不知道韓覺對此會怎么回應。
在影視圈,脾氣和名氣向來都成正比。如今韓覺作為影視圈新貴,作品無一失手,驟然聽到有人對劇本有意見,他生再大的氣都算正常。
“對!”聽完顧凡的話,韓覺韓覺一副你說得對極了的表情,用力地點了點頭。
還給顧凡豎了個大拇指,說:“我第一次看的時候,也看得非常不爽!”
前世他第一次看《情書》的電影,尚不知道具體的人物關系,當看到男二秋葉“強吻”女一渡邊博子的時候,他差點罵了出來,再看到渡邊博子半推半就接受了這個吻之后,更是荒唐無語。具體的感受就如顧凡說的,觀眾還沉浸在女主角對逝去的未婚夫的感情上,沒有鋪墊,也沒有暗示,下一秒就看到男主被綠,觀眾不能不感到錯愕。而且女主被吻之后還不把人推開,這就給人以他對男主的友情是假的、她對男主的愛情是假的的感覺,只覺得男主好慘。
最重要的一點是,《情書》原著里飾演秋葉的演員,并沒有帥到可以讓觀眾原諒他、為他腦補合理動機的程度。和美男子柏原崇那么一對比,“反派相”幾乎原形畢露。
“哈哈哈。”現場一陣輕笑。聽著韓覺率先吐槽自己的劇本,大伙兒頓時松開繃著的情緒,放心大膽地跟著笑了起來。
飾演少年唐景樹的年輕人也樂呵呵跟著笑,突然,他聽到身旁的翁遙低聲說了一聲:“厲害。”
年輕人不明所以,問:“什么厲害?顧老師厲害?”
“你沒看出來韓老師是故意的嗎?”翁遙低聲說。
“故意的?”
翁遙一雙眼似乎看透了一切:“顧老師是今天第一個到韓老師辦公室的,以他們的關系,顧老師剛才說的這些,你以為韓老師會不知道嗎?演員指出劇本的問題,讓導演編劇下不來臺,顧老師不會那么魯莽的。所以他們肯定是事前說過的。韓老師在劇本里留一個漏洞,特意讓顧老師第一個開口,當眾講出來,然后他接受意見。這是為了傳達一個信號——大家接下來不要害怕提意見和看法,他這個導演不是霸道聽不進話的人,只要為了電影好,他都會聽取考慮。”
年輕人恍然大悟。
望著現場輕松的氣氛,覺得韓導厲害,顧老師厲害,身邊這個翁遙能看出韓導的用意,也非常厲害!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在劇本里寫下的想法,躍躍欲試,準備等會兒發言。
“我的建議是,補充一點邱燁對杜小柏的感情的細節。”顧凡指出問題后,后面緊跟著自己的建議。
顧凡覺得,讓觀眾理解邱燁,不單單要點出邱燁對杜小柏一見鐘情,只不過晚了唐景樹一步,出于義氣,一直深埋喜歡,直到好友逝世了才讓這情愫復蘇。
“可以,我也是這么想的。”韓覺點點頭,在紙上記錄著什么。
除此之外還要點出,唐景樹逝世后,邱燁一直關心著杜小柏的心理狀況。
顧凡繼續說:“還要補充一些邱燁關心杜小柏的心理狀況的細節。帶著杜小柏去唐景樹的老家,是鼓勵她從過去走出來。”
開頭嘗試憋氣窒息,已經初步表明,愛人的逝世讓杜小柏的精神陷入了不算好的狀況。邱燁擔心抑郁的杜小柏,最終隨逝者滑向死亡,所以常以主動強勢的姿態,推著杜小柏往前走,不要停留在過去。
韓覺邊寫邊說:“不錯。比如關心她飯有沒有按時在吃,約定找個時間可以一起出遠門散散心,問她還有沒有在運動鍛煉身體,推薦她培養新的興趣…”
韓覺聲音弱了下來,思緒恍惚飄到了會議室之外。
他想起了顧凡搬來公寓吃喝同住的那段日子,想起了他發病時有章依曼陪伴的日日夜夜,想起了關溢經常詢問他格斗水平保持得怎么樣,想起了賈倫斯源源不斷向他推薦的爛片,想起了夏原介紹他去非洲當志愿者…
“怎么了?”顧凡問他。
韓覺搖搖頭,笑了一下,說:“沒什么,繼續吧。”
他覺得能被這些人愛著,自己真的非常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