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去拍戲啊?”
“不是。”
“那是去做公益?我要給小狗狗洗澡!”
“也不是。”
“那就是去酒吧咯?可是酒吧和夜店要晚上才開門誒,現在才…下午一點!”
“我知道。”
“那我們去干嘛?”
“去吃飯。”
“啊…”章依曼蹲在地上,難掩失望表情,不肯走。大概是覺得僅剩的一天應該黏糊在一起,做些更美好的事情,把時間花在吃飯上實在太浪費了。
章依曼把韓覺壓在沙發上,不準他起來:“點外賣就好啦,我們在家里待到晚上再出發去酒吧。”
“確定嗎?這是我們最后一次牽手走在街上,正大光明吃飯的機會了。”韓覺看著章依曼問。
牽手走在街上對普通情侶來說是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但這對事業上升的年輕藝人來說,是奢侈品。
章依曼聽了韓覺的話有些傷感,但只幾秒鐘,她神情猛地一變,立馬從韓覺的懷里滑下沙發,急急忙忙要拉著韓覺去見太陽,“快點快點!”
就跟散步前給章三套項圈一樣,章依曼輕車熟路地往韓覺脖子上套了一條圍巾,完了之后拉著韓覺出門,還怪韓覺動作太慢,說時間已經到了一點零五分。
出了樓房的門,冷風一吹,章依曼就跟考拉一樣笑嘻嘻地扒拉在韓覺的身上,往韓覺懷里擠,讓韓覺走起路來跟喝飄了一樣,路線是弧形的。
兩人走到節目組提供的車子前面,默契分散,章依曼去駕駛座,韓覺去副駕駛座。
韓覺他們倆和其他情侶組不太一樣。引導節目、做決定、促進感情發展都是由女方主動,在開車這件事上,也都是章依曼駕駛。而韓覺懶懶散散安于被動,就算偶爾抱怨不想出門,但最后還是會聽章依曼的話做事情,儼然一個女友控。
小池他們這些粉絲很早就調侃過韓覺和章依曼的劇本是不是拿反了,但是節目看得久了,就明白章依曼只是很自然地展現自我,不被女性標簽束縛,不覺得女性應該如何如何否則就會沒有女人味。而韓覺也不討好旁人的眼光,不大男子主義,不總裁不霸道,在一些“能展現男友力”的事情上很鼓勵章依曼積極去做。他說,在物欲橫流的這個時代,太多人覺得女人味是玩具式的乖巧,男人味則是身體和經濟上的張揚,而他卻覺得女人味是風情,男人味是承擔。
韓覺和章依曼的美好戀愛,展現了世界上從來沒有什么固定的情侶相處模式,只要是舒服的,那就是適合的。所以小池和小夏覺得,韓覺和章依曼真的是最適合彼此的人,巴不得他倆現實中原地結婚。
屏幕里,章依曼調整好了后視鏡,檢查完了韓覺的安全帶,就帥氣地倒車,掛擋,打方向盤,把車開出了小區。
章依曼問韓覺想吃什么,大有什么都依韓覺的寵溺感。
韓覺想了想,說:“不如去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家怎么樣。”
章依曼精神一振,眉毛一揚:“好呀好呀!在最后一天,去看看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哇”
她喜歡這些具有儀式感的東西。
不過章依曼看了看時間,又表示擔憂:“我朋友說那里現在很火,排隊要排好幾個小時。”
“那你慢點開,我先打個電話問問老板現在還有沒有位置,”韓覺拿出手機找到餐廳老板的號碼,撥了過去,“如果客滿了的話,我們換一家?”
章依曼點頭表示同意。
他們倆仿佛一點都不覺得身為明星就該擁有某些特權,盡管他倆先是盤活了餐廳,后來又通過電影給餐廳帶去巨量客流,他們也不以恩人身份挾恩圖報。
“那家餐廳啊”小池想到韓覺要去特色餐廳,就很惆悵。
他作為單身好些年的可憐人,在長安看過首映之后,被電影里的美好愛情所吸引,想要模仿,以求在黑暗中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女,不奢望遇到章老師這樣的,就瑪麗那樣也很好。后來小池果真去試,盡管沒有遇到他的瑪麗,但體驗也很好,黑漆漆互相看不見的環境里,小池大膽放開,妙語連珠巧舌如簧,發揮營銷號的百分百實力,總能討得對面姑娘或哥們的歡心。雖然想跟他約在餐廳外見面的都是男人,但小池覺得只要大數據夠多,總會遇到幾個特例。他平均一星期去餐廳兩次。但自從《時空戀旅人》上映之后,這家漆黑無光環境就餐的特色餐廳成為了電影周邊、網紅餐廳、打卡圣地,小池哪里排得過那些為了一頓飯能等上五個小時的人們。
韓覺撥通了餐廳老板的電話,問現在這個時間點還營不營業,客人還多不多。
電話那頭的老板似乎說了很短的一句話,韓覺點頭哦了一聲,就和老板道別掛了電話。
“怎么說?”章依曼問。
“說讓我們只管去。”韓覺回答。
章依曼放心加速,一踩油門絕塵而去。
時間將近兩點,但舌尖路客流依然可觀。韓覺和章依曼心知這是短時間內最后一次正大光明攜手逛街的機會了,所以他們這次出門沒有裝扮。周圍的人將他們認出之后,人們驚呼,尖叫,拿出手機,呼朋引伴,進行朋友圈直播…就跟磁粉遇到磁鐵一樣烏泱泱迅速聚攏。
韓覺和章依曼牽手走在路上,對周遭的一切視線視若無睹。若是以往,他們會和粉絲打招呼,但今天,他們只想專心于這最后一次節目里的約會。
靠近餐廳,遠遠看到門口有觀眾在寒風中排隊。再走近一點,發現老板就等在門口。
一看到韓覺和章依曼,老板三步并作兩步,從只有三級高的臺階跳了下來,跑到韓覺面前就要熱情擁抱。
“生意不錯嘛。”韓覺看著遠處排著隊的客人。
“要謝謝你!這些人都是看了電影過來的。”老板退后兩步,滿意地看著韓覺和章依曼。
有韓覺的粉絲說,這個老板遇到韓覺或者章依曼或者職場情侶的粉絲時,總是要提些豐功偉績,說韓覺和章依曼能夠促成一對,其中五分之一的功勞要算在他身上。
“我們要下車了,所以最后一天再一起來這里吃一次飯。”
“下車?!”老板不懂下車這個戀愛綜藝的專業術語,但聽后半句,能知道韓覺和章依曼是不再拍節目了,“啊呀!這…是因為之前…啊呀!”
老板似乎想說節目組的壞話,但礙于攝像機就在旁邊,他最后只能哎呀幾聲表達惋惜。
韓覺沒在這個問題多做糾纏,指了指排隊的客人,問老板,如果要等的話,多久能輪到他們。
“不用等!”老板回答,豪氣萬丈道,“里面專門有一張桌子其他人都不能用,是專門留給你們兩個人的!你們以后來了,不用排隊,直接就可以進去,也不用付錢!終身會員終身免費!”
“哇!那我以后真的要常來了!”章依曼雖然不缺錢,但笑容驚喜,很配合老板。
老板擺擺手表示當老板就是這么任性。
“這不是看到鏡頭,當場現想的吧?”韓覺看到老板在說話的時候專門對著鏡頭找角度,于是隱約有些懷疑。
老板說當然不是,然后就拉著韓覺要帶他們進去。
依然是手扶著領路者的肩膀進去。
里面的人并不知道電影情節般章依曼真的出現在餐廳里,可能就在他們某些人的隔壁。老板將韓覺和章依曼引到專用位置之后,記下韓覺和章依曼一如初見時點的餐飲,就把空間留給了他們。
節目組事先安置好了夜視攝像機,在綠瑩瑩的屏幕里,韓覺和章依曼坐下之后,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心里都好像有很多話想說卻沒說。
鏡頭一轉,屏幕里出現了兩人第一期見面時的影視資料,那時的韓覺和章依曼,第一次見面時也是相坐著大段大段地沉默。那時候青澀的章依曼還不是勇敢無畏的章老師,她挺直腰板硬撐著膽子,但雙手不安地捧著水杯,每五秒鐘喝一口水,緊張兮兮,一目了然。而韓覺很無所謂地倚著椅背仰頭看天,就跟無心相親消極配合的叛逆青年一樣,發呆,等完。
鏡頭切換回現在。章依曼往前探著身,雙肘撐著桌面手捧小臉,臉直直朝著韓覺,似乎想要在黑暗中看見韓覺的輪廓,即便看不見也要感受到韓覺才行。而韓覺一只手的手背撐著下巴,也安靜地看著對面黑暗里的章依曼。
小池他們看著一年前和現在的肢體與氣場的對比,心里只充斥著復雜,徒感唏噓。
沒有背景樂,周圍那些抑制著音量的談笑聲越是歡快,小池他們就越是感到傷感。
工作室里感性的姑娘開始擦拭眼淚悄悄啜泣了。
屏幕里,韓覺和章依曼沒有一直互看下去。幾乎是同一時間,屏幕里他們各自伸出一只手,安放在桌子上,然后輕輕地,輕輕地往前探去,一點,一點,先是兩只手的指尖碰到了一起,最后兩只手跟牛奶遇到了咖啡一樣交融在了一起。兩人同時露出笑容。
在周圍細碎的談笑聲中,他們終于說話了。
“你幾歲?”
“二十九歲多一個月。”
“你喜歡什么樣的女孩?”
“章依曼。”
“你喜歡什么動物?”
“烏鴉,北極熊,熊貓,蜥蜴…還有小浣熊。”
“如果你喜歡一個人,卻不能在一起,你怎么解決那份難受?”
“用盡全力和對方在一起。”
“怎么形容自己?”
“一個有好也有壞的人。”
“你對什么樣的女孩會多看兩眼?”
“長得像你的女孩。”
“我是個歌手。”
“我也是。”
“我不想下車…”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