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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2:熟悉的聲音

  《極限男人》成員們共事十余年,同甘共苦,說是親如家人也不過分。然而正因為關系親如家人,展露情緒就更無所顧忌。有時候一場嚴重的爭執,起因就是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事。

  王松捷和沈賀的爭吵,發生得十分突然。

  現場凝重的氣氛漫延開去,像水漫進細沙,攝像機后面的六七十個人從前往后瞬間靜若寒蟬。

  “讓韓覺為難?”沈賀氣得笑了一下,然后厲聲道,“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提到章依曼,你針對我一個人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對,是不止你一個提過,但是只有你一個人一直在提!”王松捷毫不退讓。

  “韓覺他是子商的師父,是我們半個自己人,開開玩笑怎么了?我就奇怪了,人韓覺被開玩笑自己都沒說話,你跳出來說什么?”

  “所以一定得等到韓覺明明白白說自己不開心了,你才肯停下?呵。”

  王松捷和沈賀的爭執愈演愈烈,偌大的演播廳里,只聽得到他們相互之間越發不客氣的對話。

  “都少說兩句。”黃進輕輕攔在情緒更激烈的沈賀前面,按住沈賀的手,防止沖突升級。

  其他幾個主持人也分成兩撥分別在勸,“還在錄制”,“都冷靜一點”。

  他們的臉上都有著明顯的憂慮之色。一半是演出來的,一半是因為韓覺的無動于衷。

  所有人知情人士全都有意無意地觀察著韓覺的表情,就連說好關了的攝像機也悄悄對準著韓覺,在拍。當看到韓覺坐在原地,一臉饒有興致看戲一樣地看著眼前兩人爭吵,大家就有點崩潰。

  這反應不對啊!

  這可不是他們想要的反應。

  之前假吵架的惡作劇他們也用過,屢試不爽,那些嘉賓看到主持人吵架之后,哪個不是被嚇到面色僵硬,坐立難安,手足無措,然后心急如焚的?

  怎么偏偏就你韓覺這么沒良心,這么不善解人意,勸都不勸一聲?!

  張子商被導演使了眼色,猶猶豫豫地走到韓覺邊上,磕磕巴巴道:“師父,沒事的,你別慌。”

  韓覺抬頭看著張子商,似用眼神回答你看我像慌了的樣子么?

  張子商回避視線,說:“他們吵著玩呢…”

  “哦。”韓覺點點頭,繼續看戲。

  張子商對導演露出了極度無奈的神情。

  在最初的計劃里,和沈賀吵架的該是張子商。但沈賀也不傻,之前和張子商吵吵鬧鬧,說你師父來了也沒用,很勇猛的樣子,但等到韓覺真來了,沈賀就選擇性失憶。萬一韓覺護犢子,情急之下一拳把他撂倒,那他找誰說理去?最后沈賀說如果是要和張子商演戲,那他就讓出位置,誰愛演誰演。

  而且張子商雖然最近在節目里比較愛頂撞沈賀,但那是角色定位,是人設,是爭取鏡頭的手段之一。真正要張子商和沈賀動真格地吵架,本質善良的張子商是不敢的。讓張子商和沈賀演戲,只怕熟悉徒弟為人的韓覺會起疑心。于是就選了年齡和資歷相當的王松捷來和沈賀搭戲。

  王松捷和沈賀在十年前節目剛創立的時候,是真的互不對付。雖說時過境遷,兩人改變良多,彼此成為了摯友,但現在要這兩個人吵個架來看看,理由都不用找,說吵就吵,一秒入戲,簡直以假亂真。

  可惜的是,韓覺雖然沒有識破這場表演,但也沒按劇本往下走。

  “你們這個節目是真的沒臺本啊。”韓覺輕聲跟張子商說話,語氣里很是敬佩。

  “是啊…”張子商點著頭,不知道該擺出什么樣的表情。

  大概是看到了張子商一副快哭出來了的表情,韓覺覺得自己這個當師父的,得幫幫徒弟了。怎么說沈賀和王松捷都是因他而吵,他作為引發沖突的關鍵人物,一直在邊上看戲不大好。

  更重要的是,晚上他還有約,可沒時間更這幫人在這耗著!

  韓覺看夠了戲,站起來走到兩人中間,面朝“幫他說話”的王松捷,輕聲道:“沒事沒事,多提幾次章老師,我沒什么為難不為難的。我和章老師都是好朋友,沒事的。”

  看到韓覺終于有了動作,黃進這幫人頓時松了一口氣。如果韓覺遲遲不動,他們都不知道該怎么演下去。

  王松捷聽完韓覺的安撫,點了點頭,偃旗息鼓,不和沈賀吵了。

  另一邊的沈賀也收得很快,丟了一句“看到沒?”,然后被黃進拉到了后面。

  一場沖突就此平息,頗有些雷聲大雨點小的意思。

  死寂的演播廳開始有活人的動靜,大家面帶不同的神情,窸窸窣窣回到了工作崗位。

  “大家打起精神,重新開始啊!”韓覺鼓著掌,給眾人打氣。

  錄制重新開始。

  黃進重新主持,問著韓覺:“你的電影快上映了吧?”

  “對,十二月十八號。”韓覺回答。

  “我們等很久了啊,子商從長安回來之后一直在說一直在說,這電影很好看很好看。”黃進感慨。

  “真的很好看!”張子商豎起兩個大拇指,一臉真誠,不是演的。

  剛才那段小小的插曲,仿佛徹底被拋到了腦后。黃進問著韓覺有關電影方面的事情,韓覺用或搞笑或認真的方式,一一作答。

  “下一部電影拍什么已經想好了嗎?”

  “沒,現在還在挑劇本,挺頭疼的。”

  “啊好劇本確實挺難找的。特別是你第一部電影口碑那么好,第二部就更要慎重了。”

  “你誤會了,其實就是因為我手頭上的劇本都很好,所以不知道先拍哪個,就挑了很久,很苦惱。”

  在歡笑聲中,沈賀和王松捷交換了一個眼神,默契地開始第二輪。

  “錄節目,你笑一笑,說點話,一直擺臉色給誰看呢?”沈賀淡淡地指導著王松捷。

  黃進這幫人像是得到了信號,一下子又散開陣型,三三兩兩地圍在兩人身邊,幫他們消火。

  王松捷無奈地笑了一下,似乎想要反駁,但又忍了下來,演技很好,十分自然:“我不和你吵,今天有客人在,咱們收斂一點行不行?”

  羅沛齊也加入了戰場:“沈賀哥,這次就是你的不對了…”

  “你算老幾?”沈賀皺著眉頭,瞪著羅沛齊。

  現場的氣氛又一次凝固住,而且更冷。

  “你們怎么又這樣了。”何列十分無奈。

  “我真的是無語了…”王松捷仰起頭看了看天花板。

  “你無語什么,你…”沈賀醞釀好措辭,打算用更狠的話去反駁。

  然而就在這時,韓覺往前走了一步,擋在沈賀和王松捷之間,轉頭看看沈賀,再看看王松捷,平靜道:“有意思?”

  黃進,沈賀和王松捷他們所有主持人的心里,莫名咯噔一聲,悄然吸了一口冷氣,有些感覺不妙。

  “你們兩個到底還能不能錄了?”韓覺語氣平淡,但比大喊大叫更讓人心慌。

  黃進他們不說話了,但沈賀和王松捷還得硬著頭皮繼續演下去。

  “你…這次不關你事,”沈賀顫顫巍巍地瞟了一眼韓覺,然后把視線釘死在王松捷身上,“我就是想問問他,他剛才那句…”

  “你們能不能專業一點?”韓覺用更冷一分的語調,打斷沈賀的發言,還往沈賀那邊走了一步。

  沈賀眼皮一跳,連忙退后一步。

  黃進他們擔心韓覺暴起傷人,齊刷刷往前進了一步。

  韓覺沒有打人,他對著導演比劃了個暫停的手勢,說:“導演,暫停一下,節目現在這樣根本沒法錄了。”

  然后,韓覺轉頭把眼前的幾個主持人一個個看過去。

  “一直聽說你們這個節目怎么怎么好,是業內標桿。我身邊的朋友很喜歡看你們的節目,章老師也是你們節目的粉絲,我說我要出演節目的時候,她跟我說,我會玩得很開心。我早上來的時候,還挺期待的,呵,”韓覺輕笑一下,歪了歪腦袋,問,“結果就這樣?”

  結果就這樣,五個字被韓覺說得含義豐富。

  “我不知道你們和別的藝人錄節目的時候,是不是也這么隨意,想吵架就吵架,想浪費別人的時間就浪費別人的時間。還是只有跟我錄制的時候是這樣?是覺得我這個客人不值得你們拿出專業的態度?”

  演播廳十分安靜,只有韓覺的說話聲。

  “我在美利堅錄制綜藝的時候,也遇到過不少意外,有的流程很亂,有的主持人很沒水平。他們挺擔心我生氣的,但我其實不怎么生氣,因為我知道拿華夏綜藝節目的標準去要求他們,是一種強求,所以我耐心一直很好。但是今天過后,我覺得我以后再去美利堅錄節目,不會再像之前那樣從容了,因為咱們的頂級綜藝和他們也沒什么兩樣啊。”

  主持人們理虧,聽著韓覺的話也不敢反駁,一個個面色僵硬,坐立難安,手足無措,心急如焚。

  沈賀最為難受,嘴唇開開合合,幾次差點就要說出他們是在惡作劇,但都被其他人在他腰間掐了回去。

  “如果這就是你們工作的態度,那錄下去也沒什么意思了,”韓覺說完,就一邊喊著關溢的名字,一邊往舞臺下面走去,“關溢,關溢!”

  黃進他們以為韓覺要罷演要走,連忙臉色精彩地拉住韓覺,不讓他走。

  明明是為了讓韓覺慌張才設計出來的惡作劇,結果反倒讓他們變得無比慌張。

  “我不走,我跟導演聊聊。”韓覺說。

  眾人放開韓覺。

  等到韓覺離開去和導演到角落里去談錄制的事情之后,幾個主持人連忙圍在一起,商量對策。

  “早知道我就不來演了!反過來被訓一頓太難受了!”

  “我們好像又失敗了…”

  “再演下去,搞不好韓覺真的要走了…”

  “那這次我們就先認輸!下一環一定要找回場子!”

  韓覺在那邊得到了導演誠懇的道歉,回來之后,黃進他們一個個來道歉,說不會再吵架了。

  韓覺點點頭。

  等到節目重新開始錄制了,果然沈賀和王松捷沒有再搞事情。雖然眾人說說笑笑之間還有一分表演痕跡,但韓覺沒有再多的要求了,只要讓節目拍攝正常下去就可以了。

  采訪完成之后,黃進和沈賀他們又過來握手道歉,說昨天睡覺沒睡好,精神狀態不好。

  韓覺笑著說沒事,說他剛才也不是有意要好為人師,只是實在失望,就說了出來。

  黃進表情誠懇地說,他們今后一定會不驕不躁地繼續錄節目的。

  內景拍完了,導演過來說接下來要拍外景,就在電視臺樓下的廣場拍。

  然后節目組開始收拾東西,要轉移陣地。

  但實際上,仍然有幾臺攝像機悄悄在運轉,鏡頭對準著韓覺。

  韓覺不急著下樓,正坐在邊上,喝著小周遞來的茶水。

  張子商得到了眾人眼神的暗示,就準備開始第三個惡作劇。

  張子商深吸一口氣,作為惡作劇骨架的設計者,被韓覺一連破去兩個,實在是一種挫敗。但張子商打起了精神,沒有認輸,因為后面的惡作劇,才是他的得意之作。

  “師父。”在期盼的眼神中,張子商來到韓覺邊上。

  韓覺轉頭看向張子商。

  “我想跟你說點事情。”張子商神神秘秘道。

  韓覺就跟著張子商離開了演播廳,去到專門用于抽煙說小秘密的樓道里。

  時間已是中午了,大家都去吃飯,樓道里沒什么人,陽光透過窗戶照射在樓梯上,把見不得光的氣氛驅散了不少。

  “什么事?”韓覺不知道張子商要說什么見不得光的事,必須要到這里來說。

  “就是,我下禮拜要出國參加巡演…”張子商說。

  韓覺眼神一凝,馬上知道張子商要說什么了。

  “作業不能少。”韓覺說。

  “這樣啊…啊!不是,我是想問,師父你到時候可不可以幫我代班《極限男人》?我擔心忙起來,來不及飛回國錄節目。”

  “我?算了吧,今天他們那個工作態度,我都無語了。”

  “其實他們平常也不總是這樣的…”張子商還是沒忍住泄露了一點天機。這讓遠處某個房間里,透過樓道的監控看著此情此景的主持人們,一個個無比慌張。

  好在韓覺搖搖頭,沒怎么在意。

  韓覺摸了摸肚皮,大概是餓了,問:“還有沒有別的事?沒的話我們就…”

  然而韓覺的話沒說完,樓下兩層突然響起一串隱蔽的腳步聲。

  十分急促。

  人數在兩人以上。

  約莫往上跑了一樓之后,樓道里響起了一個女人焦急而緊張的聲音:“你別跟著我!”

  韓覺和張子商都愣了一下。

  張子商神情有些好奇,韓覺眼神有些恍惚。

  這個聲音他是聽過的。

  不管是以前,還是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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