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商是個樂天派,凡事看得很開,心思不重,業務水平很高,為人也很謙和,大家都說張子商像同公司的前輩顧凡,張子商自己聽了也很開心。
顧凡在電視里翩翩君子,溫潤如玉,私底下真實人格偏差也不大,只是話多了些,但也無傷大雅,反而讓張子商這樣的公司晚輩更愿意親近。張子商還是練習生的時候就受了顧凡的不少照顧,理所當然地把顧凡當作偶像來對待,鏡頭前或私底下,也處處學著顧凡的作風來行事。
顧凡雖是全能,但眾人皆知舞蹈能力最為突出,張子商就苦練舞蹈,成為隊里的舞蹈擔當。
顧凡為人低調不愛張揚,張子商就也學著如此,在隊內成員你追我趕拼粉絲數的時候,他不爭不搶,不積極上熱搜,一心埋頭做事。
除此之外,模仿或者學習的方面還有很多,活脫脫一個低配版的顧凡。
張子商在努力將偶像擅長的,變成他也擅長的,不然就感覺丟了小顧凡這個稱號的臉。
公司也很看好這樣的張子商,于是去年《極限男人》放出風聲在挑選新的主持時,藍鯨娛樂在奇跡少年里經過一番挑選,然后通過運作,將最有親和力、最吃苦耐勞的張子商給弄了進去。
得知了這樣的消息,換個新人來說不定由于內外壓力太大,經常要半夜失眠,但張子商沒想那么多,聽到消息后簡直開心極了。
開心,不僅是因為《極限男人》是頂級綜藝,對他的事業有很大的幫助,還因為他得到了一個主持綜藝節目的機會。因為顧凡的主持也很好,所以他要把主持的工作做好,這樣離偶像又近了一步。
但網絡暴力既不會缺席,也不會遲到。
好端端的加個小鮮肉進去干嘛?!
暈了,對《極限》粉轉路。
應該砸了不少錢吧。要不,就憑他,一個出道一年的,上《極限男人》,當主持?呵呵。
網上的非議與不看好,張子商也都是曉得的,看完之后心情也很低落。
但是這時候,顧凡百忙之中專門過來開導張子商。
“這一點可以學學韓覺。”顧凡建議道。
張子商聽了差點把頭搖掉下來。
顧凡笑著解釋,不是要他學韓覺耍大牌,而是要他在非議中堅定自己,做自己的事。越不被看好就越要努力去完成,好讓支持的粉絲們揚眉吐氣一回。
最后顧凡傳授了張子商很多主持的技巧,這給了張子商很大的鼓舞。
到《極限男人》開始錄制的時候,張子商膽子很大,放得很開,積極參與主持人的對話。雖然業務并不嫻熟,十句話里大概只能留下一兩句,但也讓其他幾位主持人感受到了態度,愿意接納這位老幺。
張子商無疑是幸運的,剛上崗沒多久,就遇到了影響力極大的演唱會專場。表現出色的話,一舉被上千萬的觀眾所熟知、被《極限男人》的粉絲們承認為《極限》主持團的一員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張子商覺得他一定可以成功,也必須成功的,就因為他被稱為小顧凡。
然而殘酷的現實告訴張子商,他不永遠不會是顧凡。
由于演唱會專場的組合是兩兩互選組成,搭檔需要對彼此的風格和能力有個了解,所以當六位音樂人展現了各自的實力,統統揭了面之后,就輪到六位主持人對著音樂人,展現他們的水平了。
主持人的出場順序并沒有嚴格規定,基本誰想先出來唱就誰先唱。主持人里面懂音樂的其實不少,有曾經的歌手,也有現役的偶像。但他們顯然都不打算好好唱。
主持人極盡所能地搞笑,不是把舞步扭成蛇爬行的形狀,就是假裝巨星大喊把手借給我!。他們嘻嘻哈哈吵吵鬧鬧地把一首歌唱完,破音的破音,跑調的跑調,稀爛的唱功讓一眾認真評估他們演唱能力的音樂人們感到十分震驚。
偶爾遇到個能把音準唱對的主持人,音樂人們紛紛激動地站起來,嚷嚷著非這個人不要,彼此之間差點大打出手。
只有韓覺一邊鼓掌一邊笑,十分愜意地看著大家的表演,跟一個觀眾一樣,一點兒也不擔心最后會和哪位主持人組成一隊。
主持人們放下包袱,一心娛樂的綜藝,真的很有意思啊。韓覺覺得自己有點喜歡上這個節目了,打算有空的時候可以把這個節目翻出來宰掉。
精神糧食的食譜里又多了一道菜。
等到主持人們表演結束了,黃進繼續主持著:
“對于主持們的演唱能力,想必各位音樂人心里都有數了。”
音樂人們除了韓覺,臉色一個個都很憂傷。
黃進無視了他們的神情,激情滿滿地喊著:“那么,下面就到了我們的互選環節!”
音樂人們十分敷衍地鼓了鼓掌,表達了對互選環節的不期待。
互選環節是規則是:
音樂人依次站到舞臺中央,闡述一些創作優勢,進行一下煽動,然后六位主持人當中,如果有想要和這位音樂人組成一隊的,就站到音樂人的面前,接著這位音樂人可以對出列的主持人進行選擇。當然,如果心儀的主持人快要被選走了,還坐在位置上的音樂人可以大喊我不同意!進行截胡,最后的主動權將交到那位主持人身上,由他來選擇搭檔。
這次音樂人的出場順序和之前蒙面演唱的出場順序相反,也就是說,韓覺是倒數第二個站到舞臺上的,章依曼是最后一個站到舞臺上的音樂人。
然而章依曼雖然是最后一個出場,但她大喊著“我不同意!”然后把唱功最好的黃進給截走了。
這樣一來,韓覺如果不去截胡,他就是最后一個出場的了。
然而幾乎每場都有音樂人出來截胡,只有韓覺從來不截。看得他邊上的章依曼急死了,不斷拍著韓覺的胳膊讓他去截胡,但韓覺就是不去。
“現場已經組成了五組隊伍。”黃進看看左邊嘉賓席的韓覺,再看看右邊主持席的張子商,說:“最后剩下的…”
現場剩下的只有韓覺和張子商沒有組成隊伍了,他們兩個人將自動組成最后一隊。
然而…
現場大多數音樂人都露出了玩味的眼神,就連章依曼也都用一種探究的視線,轉頭去看《極限男人》的導演。
這個結果,換不換呢?
這同時是所有知道韓覺和藍鯨娛樂往事的人的想法。
以韓覺藍鯨娛樂的叛徒的身份,和藍鯨娛樂現役藝人張子商組成一個組合,這怎么看都不算是個好的安排。藍鯨娛樂雖然沒有說要封殺韓覺,但是旗下藝人主動去和韓覺表示親近,那絕對是情商負數了。
此時,張子商往日純良的笑容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牽強又慌亂的笑容。他緊張地看著導演,祈禱能把他給安排掉。
韓覺則趁機和邊上的章依曼聊天,神情自若,似乎對于任何結果都能接受。
《極限男人》節目組也有點意外。但經過短暫的商議之后,他們決定不換結果了。
《極限男人》就是一個主打真實的節目,對節目組來說,意外有時候也是看點。只要不是特重大的錄制事故,他們不會干涉錄制。
再說了,韓覺和張子商這兩個人都是因為對面的人不看好他們,所以他們才會被留到最后。就算換了結果,不得罪他們,那也會得罪其他的人。所以導演瞬間大手一揮,決定不改了。
得到導演示意的黃進,宣布道:“韓覺和張子商,將自動成為最后一組!”
大家鼓掌。
在掌聲中,張子商僵硬著身子,十分緊張地看著韓覺。
韓覺對張子商點了點頭,張子商驚弓之鳥一般,坐在位置上連連鞠躬。
黃進做了個總結之后,至此,這一期的錄制就算結束了。
攝像機關掉之后,大家才以娛樂圈人士的方式彼此交流著,換著聯系方式。韓覺就被另外幾位音樂人要去了號碼。章依曼如果不是有行程,她寧愿一直在韓覺邊上什么也不做,就挽著韓覺的胳膊笑。
韓覺正和這幫音樂人交流著,沈賀就過來了。
沈賀在鏡頭前懟天懟地的樣子,其實私底下不是個壞人。他攬著張子商的肩膀來到韓覺的前面,拍了拍張子商的后背,問道:“子商,跟韓老師打過招呼沒有?”
噢?韓覺揚了揚眉毛,轉身看著來者。
現在的韓覺去美利堅繞過了一圈,雖然美利堅娛樂業規模不及華夏,但韓覺也算是經歷過大場面的,身上的氣場已經磨出來了,此時似笑非笑地看著張子商和沈賀,很容易把人給唬住。
張子商立馬給韓覺鞠了個躬,精神抖擻地給韓覺問好:“韓老師好!”
韓覺看了看那虎視眈眈一副老大哥做派的沈賀,再看看遠處黃進、何列他們若有若無的視線,當即便明白這是什么情況。
無論是前世還是現世,韓覺都知道很多綜藝節目,在鏡頭前一副哥倆好咱們是兄弟,攝像機一關,就彼此是路人,甚至還會變成指責剛才錄制時哪里感到不爽了的仇人。
然而現在沈賀帶著張子商過來,意思是知道韓覺和藍鯨的恩怨,擔心韓覺在接下來給張子商不好過,所以給張子商撐腰來了。
像《極限男人》這樣的,韓覺第一次看到,但通過錄制時主持人之間默契程度的觀察,此時絲毫不對他們的團結表示奇怪。
韓覺對沈賀的警告并不感到反感,因為他沒打算對張子商怎么樣。
藍鯨娛樂和前身有恩怨,和他那是一毛錢關系都沒有的,他沒必要搞什么報復行為。而且他的八十萬債主兼舞蹈老師還是藍鯨娛樂的。
于是韓覺對著張子商點點頭,也回了聲好。
沈賀仔細地看了一會兒韓覺的眼睛,然后臉上的表情才緩和起來。
“子商,好好聊。”沈賀拍了拍張子商的肩膀,笑著和韓覺點了點頭之后,就伙同邊上的音樂人,把空間讓給了張子商和韓覺。
然而沈賀過來給張子商這么撐了一下腰之后,張子商面對韓覺依然十分緊張。韓覺也納悶了,不知道這小子為什么這么怕他。
圈內眾所周知,曾經的韓覺是圈內有名的神經病,因為誰也不知道韓覺腦袋里在想什么,下一秒是罵人,還是掀桌子走人,或者是暴起打人,這誰也不知道的。
這還是出道后韓覺的樣子,在藍鯨娛樂的口口相傳當中,練習生時代的韓覺要更暴躁,更喜怒無常。
雖然韓覺去年復出之后,風評好了很多,也沒有再打人了,乃至口碑發生一百五十度的翻轉(還剩電影三十度),但張子商作為聽著韓覺的傳聞長大的藍鯨藝人,韓覺是可怕的這一點從始至終不會變。
韓覺改邪歸正了嗎?不。韓覺的暴躁因子只是進入了潛伏期而已。
張子商聽到要和韓覺一隊的時候,本來就夠提心吊膽了,另外讓他更加難過的是,他覺得小顧凡的招牌恐怕是要砸他手里了。
因為顧凡在還沒出道的時候,就和這樣的韓覺很處得來。如果把韓覺比作一頭兇獸,顧凡就是一級訓練家。
在這一點,張子商深刻意識到他怕是沒法追上偶像的腳步了。
張子商顫顫巍巍地說:“韓老師…我們留個聯系方式吧,方便下次錄制時候的溝通…”
“行啊。”韓覺說著,就接過了張子商的手機。
張子商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氣,驚喜于韓覺的脾氣竟然和傳聞一樣真的有所收斂。
但是韓覺的下一句話,讓張子商又一下子繃緊了身子。
“不過我的號碼就不給你了。”韓覺說。
“啊?…為什么?”張子商快速地眨著眼睛,十分不解。
“因為我太忙了,我擔心你打電話過來打擾我,”韓覺說低頭按著手機,似乎要把張子商手機上的通話記錄刪掉,“所以什么時候出來由我來決定。”
張子商目瞪口呆,張著嘴不知道說什么。
“開個玩笑。”韓覺笑了一下,說:“號碼還是會給你的。”
張子商連忙也笑。
但韓覺又說:“不過,我只給你號碼的前面七個數,最后四個數你隨緣猜。”
張子商整個人頓時又不知所措了。
“開玩笑的。”韓覺又笑。
張子商抿著嘴握著拳頭。
“吶,號碼給你了,不過我不一定會接,因為我真的很忙。”
韓覺把手機還給了張子商之后,拍了拍渾身僵硬的張子商的肩膀,然后走了。
張子商轉身看著韓覺的背影,狠狠咬著自己的手才沒使自己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