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燃易爆炸。
歌名聽著像是一首挺躁動的歌,即便說這是一首說唱歌曲的歌名也不違過。
“不是說唱?那是搖滾嗎?”章依曼問道。
“也不算吧。”韓覺琢磨了一會兒,說。
陳粒的曲風太難界定,可以說自成風格,是屬于不需要被解釋和歸類的那種。
韓覺寫著歌詞,不時沉思片刻。因為原作演繹和現在不同,一些歌詞得推敲,一些記憶模糊的歌詞得二次創作。
攝像師來到韓覺和章依曼的前面,把鏡頭對準他們。
韓覺就在鏡頭前,坐姿端正,像一個不反光的瓷瓶,溫潤而寂靜。右手行云流水般寫下好看的書法,一縷頭發彎下來,沉沉靜垂在額前。
章依曼坐在旁邊就抿著嘴,一會兒看看專注的韓覺,一會兒看看韓覺前面的紙。距離就靠得很近。
章依曼就一手扶著韓覺的肩膀,臉貼著韓覺的不拿筆的那只手臂,像一只興致盎然的小貓,眼中盡是驚奇和好奇。
艾都的制作人很有眼色沒有上來打擾。攝像師看他可憐,偶爾把鏡頭給到他那,制作人雙手抱胸,含笑著看章依曼他們。
導演不做點文章簡直對不起他的少女心。于是節目組見縫插針地給章依曼臉頰上塞了兩團紅暈,在周圍布滿了粉紅色的云,也不管兩位主人公的此時心思到底放在哪里。總之就是強行發糖。
韓覺一邊寫著,腦袋里就已經響起了這首歌成品的完整效果,仿佛這首獨特的歌迫不及待想要出現在這個世上。
所以寫起歌詞來就很有節奏,頭一點一點的。
在章依曼和粉絲們看來,這是什么?
是靈感如泉涌啊。
而在至今不肯承認韓覺有創作能力的韓黑眼里,韓覺這就是妥妥的入戲了。
嘖嘖嘖,表演模板是才華橫溢的作詞作曲人吧?步子邁那么大也不怕扯到蛋。
韓覺很快寫好,滿意地拿在手上端詳。
韓覺寫完了才聞著來自身旁幽幽的暗香,轉頭一看才發現傻妞貼著自己這么近。
他看著傻妞貼著自己半個身子,沉溺在譜子里,嘴里念念有詞,絲毫沒有察覺姿勢有多曖昧。
于是他不動聲色地把紙放到桌上,然后慢慢地壓著歌詞,在桌面上往靠近傻妞那端的斜上方挪去。章依曼就像被紅外線吸引了注意力的貓,目光追尋著那張紙,伸長了脖子,松開了手,鎖定紙張,一個猛撲。
“這歌真好哇,我好喜歡啊。”章依曼端著紙張說道,眼睛亮亮的。
“嗯。”韓覺伸著懶腰,好像伏案幾天的人終于完成了一件大作。
“這歌我好喜歡啊!”章依曼又重復了一遍。
“謝謝。”韓覺淡定點頭。
章依曼眼珠子轉了轉,干脆把那張紙抱在懷里,用水汪汪的眼睛看著韓覺說:“啊!我好喜歡呀!”
“我知道你很有眼光了。”韓覺不為所動。
章依曼看到這個傻大叔呆頭呆腦的,她氣得臉鼓鼓的,也不說話了,就看著韓覺,僵持著。
韓覺故意不和章依曼對視上,側過身,自顧自地喝水。
章依曼看到韓覺喝水,不知想到了什么,悄悄擰開了一瓶水,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過去和韓覺碰杯,嘴里快速地說:“大叔這首歌給我唱!”
“咔。”塑料瓶礦泉水激烈相撞,發生形變扭曲。
“咳咳咳咳!”韓覺正喝著,傻妞突然撞上來,水就灌到韓覺鼻子里去了。
章依曼知道闖了禍,趕緊拍著韓覺的背。
韓覺緩過來之后,無奈地看著章依曼。
“雖然過程不怎么完美,但是結局是好的。”章依曼不好意思地憨笑起來。
韓覺握緊了顫抖的拳頭。
他當然知道傻妞是什么意思。
歌手有兩個追求,一是好歌,二是知音。
章依曼遇到這首易燃易爆炸心生喜歡也是正常。
這歌原唱本是女聲,讓章依曼來唱也不算埋沒,原本韓覺就有此意,只不過想逗一逗傻妞,結果好了,忘記了小動物是不經逗的。
自食其果。
“好好好,之后給你唱。”韓覺揉捏著餐巾紙團,看著傻妞倔強的目光,大有不答應就打持久戰的念頭,于是韓覺只能無奈答應。
“你除了鋼琴還會什么樂器?小提琴會不會?”韓覺站起來往制作人那邊走去。
“我會!我會小提琴,大提琴,鋼琴,口琴,吉他…”章依曼聽到能唱這歌之后,興奮地像報簡歷一樣把自己會的樂器都說了一遍。
“好了好了,夠了夠了。”韓覺也嘆服傻妞會的樂器種類繁多,如果不阻止,說不定后面會出現快板、三角鈴之類的樂器。
制作人很高興自己沒有被韓覺他們遺忘。
三個人開始商量這首歌的制作,但韓覺這一次只提建議,不拍板具體。
最后商定伴奏以電子樂,小提琴為主,輔以鋼琴,和鼓點。這些由章依曼和制作人各自錄制完成。真實錄制過程蠻久,但剪出來也就一會兒的事情。
易燃易爆炸的制作過程就沒有制作那個女人一般嚴肅,目的性明確。因為韓覺編曲水平沒那么高,制作一首流行歌曲,需要的編曲結構框架就得讓專業的來了。
此前默默充當路人甲的制作人,存在感在這首歌里終于體現。盡管只是一些鏡頭,但是制作人意氣風發的臉和吐出的專業話語,還是讓觀眾知道這個不是吃干飯蹭鏡頭的。不然觀眾都以為歌曲制作都像韓覺那樣,左一下右一下就做好了,很簡單呢。
觀眾們看到這里,發現韓覺沒有像之前一樣什么“獨斷專行”“胸有成竹”,沒有再統統都一遍過,于是網上的韓黑們又叫囂了起來。盡管發言的韓黑,相比不久前少了一些,但是能留下來持續戰斗的,都是韓黑中的精英。
韓覺的粉絲們看著韓覺有變成背景板的趨勢,偶爾才說一句話的樣子,難免隱隱有點擔心。因為流行歌曲和說唱還是不一樣的,曲子抓不抓耳朵是很容易判斷的,歌詞的要求也必須精簡精煉。若是在平時,韓覺做出了一首平庸的流行作品,那么還算一個話題,但是如今這個場合,有了上一首那個女人抬高了觀眾的期望,那么,平庸就是錯。
所以盡管韓覺也想聽章依曼唱這首歌,但是這首歌第一遍還是他自己唱比較好,他想以此表達些東西。
原曲是陳粒對于情感之間傷痛的陳述和表述,但是韓覺打算借題發揮。雖然網上這些人攻擊的是前身,但是可以說韓覺在這個世界上最了解的人,或者說這個世界上的第一個朋友,就是前身了。前身腦子比較不好使,嘴還笨,那么他覺得他有必要替前身說點什么。
韓覺拿著歌詞走進了錄音棚。
不同于以往每次開口前都要醞釀良久,這一次韓覺背過麥克風,在錄音棚的角落里開口獨自練習了一會兒,然后才走回到麥克風前面,呼出一口氣,向外面示意準備好了。
章依曼在玻璃外面對著韓覺揮著拳頭打油打氣。
觀眾們也看看韓覺經此一役是抬頭打翻身仗,還是徹底吹破了牛皮。
制作人按下了按鍵。
錄音室就響起了詭譎的電子樂前奏,冷清又危險,引人注意。
幾秒之后,小提琴響起的時候,同時韓覺也湊到麥克風前開口:
盼我瘋魔還盼我孑孓不獨活,想我冷艷還想我輕佻又下賤要我陽光還要我風情不搖晃,戲我哭笑無主還戲我心如枯木 韓覺的唱腔華麗又戲謔。
這首歌采用了弦樂結構的框架,其中小提琴代替鼓點,拉扯出一個接一個富有節奏的聲波花紋。其中的歌詞,更是冷靜地把一件殘忍的事情拿到太陽底下去曬。
賜我夢境還賜我很快就清醒,與我沉睡還與我蹉跎無慈悲愛我純粹還愛我赤裸不靡頹,看我自彈自唱還看我痛心斷腸 韓覺的聲音有種無奈,像是對身邊人給予他的反復與無常,最后將他逼到崩潰邊緣。細數這些被予取予求的過往,讓人感到諷刺。
在第一次間奏之后,韓覺用人聲進行推進,然后加入了鼓點。
第二次間奏之后,更是加上了鋼琴,琴聲蜿蜒成的一條急湍而下的溪流。豐富了相對單一的唱腔。
為我撩人還為我雙眸失神,圖我情真還圖我眼波銷魂與我私奔還與我做不貳臣,夸我含苞待放還夸我欲蓋彌彰 韓覺睜開眼睛看著前方的鏡頭,眼神透過屏幕直視著千萬人。
翁楠希臉一陣火辣辣的炙熱。
請我迷人還請我艷情透滲,似我盛放還似我缺氧乖張由我美麗還由我貪戀著迷,怨我百歲無憂還怨我徒有淚流 完畢。
盡管整首易燃易爆炸中沒有半句的責怪埋怨,但全篇前后極具沖突感的歌詞,配合韓覺層層遞進式的情緒爆發,對最近的事情戲謔諷刺一番,聽來讓人暢快淋漓。
同時人們更是感覺自己聽出了韓覺想說:他即使被利用、被侮辱、被踐踏,他也不會被打倒被壓垮。
不管喜歡或是不喜歡這首歌,但毫無疑問,這首歌給人以印象深刻。
“哇!~”
韓覺出來后,章依曼鼓著掌迎上來。
剛才她聽著韓覺的唱法,想象著自己那般唱,然后就知道這首歌換氣是個難點,詞多且停頓短,現場很容易出車禍的,但韓覺唱的很完整,可以夸不愧是她開山大弟子,唱功著實有進步,也不枉她偶爾的電話遠程授課。
韓覺唱完后感覺很爽,覺得唱歌還挺有趣,當然前提是有一副好嗓子。
他看到墊著腳躍躍欲試的傻妞,就對章依曼眨眨眼,笑著道:“你要進去試試不?”
章依曼點頭如搗蒜,笑容燦爛。立刻跑到一邊扔下外套,把袖口挽上去,斗志昂揚地進去了。
隔著玻璃,韓覺和章依曼相視笑笑。
韓覺不擔心章依曼能不能唱好,他只是期待這首歌能綻放出怎樣的新生。